初七被那人一把朝悬崖外抛了出去。
孟庭之霍然瞪大眼睛,推开手里的那人,迈开腿跑过去,他跑得很快,未及所有人反应过来,只那么一瞬间,抓住初七的衣裳。
他的胸口磕在悬崖边上的利石上,一阵锥心的疼痛。
初七闭着眼,沉沉地睡着,安详得很的样子。
*
“你孟先生是慈悲菩萨心肠好胆量,自己一个人敢开着车去跟人硬拼,传出去都是一则奇闻。”钟醒山斜倚在病床边上,插着口袋,看着孟庭之,“只是那群歹徒也是倒霉,碰上个从小练格斗的孟先生。”
钟醒山还记得小时候和孟庭之一起去练格斗,两个人常常一组对打练习,他不知道被孟庭之摔过多少次。
此人看起来儒雅翩翩,内里却不是个好对付的。
称之为“闷骚”再适合不过。
孟庭之靠在病床边上,闭目养神,胸口处有绷带缠绕。“你少来打趣我。事情都处理得怎么样了?”
“处理得差不多了,按照你的意思,人都抓起来了,该审的都审清楚了,那个柳哥,不过就是个混婚头。吩咐他底下这三个人,要把初七带上山上埋了。至于为什么那个柳哥要杀了初七,他们三个都不知道。审了一天一夜,看来是审不出来了,我已经派人去找那个柳哥,只要他在一天,初七就会有危险……对了,那三个人怎么处理?”
“做了。”孟庭之闭着眼,轻声吐出这两个字。
钟醒山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初七那孩子送回净法寺了,是被灌了药的,索性没有什么大碍,醒来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迷迷糊糊的。我让静云法师不要告诉孩子这些东西了,舍得孩子害怕。还在净法寺那儿加了人手。暂时没有安全问题。”
孟庭之睁开眼看钟醒山,难得夸奖他,“你最近做事很是细致周到。”
“你是在调侃我像个老妈子?”钟醒山坐下来,随手在病床边上的果篮里挑了个橙子,抛了抛,“我为了你的事可谓是操碎了心,你是越活越任性了。你的身体状况,最好还是住院疗养,虽然之前做了开颅手术,但是,你也知道,你的身体状态原本就不是很好,在医院的话,至少各方面都有保障……”
“我不住院。”孟庭之打断他,平静地说,“醒山,我的身体状况,我自己了解。我不愿意我生命的最后的时间,要在白色压抑的医院里度过。至少趁我现在能走能动的时候,我想陪着邹沫多看看这世界。”
霍夫医生告诉过他,他的肿瘤又有扩散的趋势,他的身体撑不了几个月了,就算做了二次开颅手术,成功的几率也无几了,一旦动了,可能效果甚微,现在能做的,就是熬时间。
“邹沫知道你的身体状况吗?”
“不知道,她明天回来,我明天下午要去机场接她。”孟庭之说,又想到什么,吩咐道,“她怀着孩子呢,初七被绑加的这件事,就不要告诉她了。”
钟醒山叹一口气,算是打赢了,又问,“邹沫怀的孩子大概有七个多月了吧?”
“恩。”
“想好了取什么名字了没有?”
“还没有。”孟庭之答,他觉得有些累了,便躺下去,对着白色的天花板发呆。
“醒山,我只希望,我的孩子,不要像我一样辛苦了。如果有一天,我不在了,麻烦你帮我好好照顾邹沫还有孩子。”
他说得云淡风轻,是看透了,顿悟了。
却让钟醒山心上像是被人狠狠地揍了一拳,闷痛得说不出话来。
*
长时间的旅途让人疲惫不堪,邹沫到底是有了身子的人,难以再经住这样的长途奔波,好在肚子里的孩子挺乖,一路上都没怎么折腾她。
机场大厅来来往往的人群熙熙攘攘,邹沫拉着行李箱,在站台上等候。
拿起手机,拨通那个熟悉的号码。
不过几天不见而已,她却已经格外想他。
“喂。”他清润的声音自电话那头传来。
“孟先生几时来接臣妾回去?”邹沫捏着嗓子问。
孟庭之在那边轻笑一声,“你怎么学醒山这样讲话。我这边正堵车呢,大概还要十分钟才能到你那儿,耐心等我一会儿,好不好?”
“好,你快点。我挂了,你开车呢,别分心。”邹沫收了电话,嘴角蕴了一抹笑。
心情突然好起来。
“你好,请问你是邹沫吗?”有人从背后喊她。
邹沫回头,只见一个女子,染着红唇,一双凤眸微挑,长发直直地披下来,妖娆浓艳得很,只是神情疲惫,衣着看起来廉价得很,长得美是美,但可惜了,没有什么气质,倒有些浓郁的风尘气。
“是的,我是,请问你有什么事。”邹沫迟疑地问,她可以确定,自己并不认识眼前的这个女子。
“我想和你谈谈有关于初七的事情。”女子直直地盯着邹沫,靠近她低声说,“这里人太多,我没办法和你多说,但是拜托你跟着我来,就算是为了初七。”
邹沫犹疑不定地站在原地。
女子从口袋里拿出一方手帕,趁邹沫不注意,往她的口鼻处捂去,她的长发垂下来,盖住了动作,又状似朋友般,揽了邹沫的胳膊,往其他地方走。
没有人发现这里的异常。
那手帕上洒了迷药,邹沫只觉得头晕目眩,有些站不住脚,浑身都没了力气,想呼救却发不出声音。
随后,便陷入了一片昏暗。
*
邹沫再次醒来的时候,她躺在一处床上,屋子里充满了劣质香水的味道,整个房间很小,东西却很多,大多都是些女子的日用品,复杂地堆放起来。
“你醒了?”一道女音响起。
邹沫警惕地坐起来,眼前还是今天下午的时候她见到的那个女子。
“你想干什么?”邹沫护着肚子。
“你放心,我不会伤害你,”女子朝着邹沫笑了一下,“很抱歉我用这种方式把你带过来,我实在没有其他的办法了。”
邹沫环视这这间屋子,目光死死地锁在梳妆台上摆放着的一张照片上。
那张照片上的孩子,太像初七,看起来只不过两三岁大,却肉嘟嘟的,眼角一块梅花胎记。
“你为什么会有初七的照片,还有你说的,你想和我谈谈初七的事情,又是怎么回事?”邹沫冷静下来,不动神色地观察着眼前的女子,她能感觉到,这个女子身上并没有恶意。
只是,疑点实在太多,她不知她和初七的关系,也不知,她为什么要大费周折地把她带到这儿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