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羿仰头看了看半空里飘动的乌云,心中有隐隐的不安。月亮门外刮了风,卷着墙边的一丛花树打了进来,那个女人走了进来,立在院子里看着如临大敌的师徒二人笑了起来。
“你觉得自己能阻止得了我吗?”
“试过才知道。”
哈哈,女人笑了起来,“很好,我很欣赏你的骨气,我知道白琉璃喜欢你,所以等我收了她,也会把你收了做成傀儡,这样至少看起来也是一对神仙眷侣。”
“痴心妄想。”
女人走过来,正阳举着手里的剑对准女人砍了下来,当一声,剑刃豁了个口子,女人抬手就捏着了正阳的衣领子扔了出去。
萧羿挥刀勉强挡住了女人往前的脚步,倒也只是勉强,女人皱了眉头,一手捏着千阳刀另一只手就捏着了萧羿的脖子。
轰,一声炸响,女人摸了摸后背缺了一块的衣服,发了火,扭头看着正阳。正阳手里还拿着另一张爆裂符正要扔,被女人骇人的眼神给吓得连连后退。
“闪开!”萧羿喊了一声,一道雷符扔上半空,咚,炸开的闪电窜下来击在女人身上,噼里啪啦。
女人脚步停了下来,头发凌乱披散着,一身白衣被烧得焦黑,形容看上去跟蹲在墙根讨饭的花子没什么两样。
一道雷符过后,萧羿知道今日碰见硬茬子了,这什么僵尸居然不怕天雷,还是说她根本不是僵尸。
“牡丹,是你吗?”白鹤羽居然过来了,经过月亮门时一脸深情地望着女人,“那个女人骗了我,我已经把她烧了,吸收那么多的精气还是有用的。你看,这是她结出来的内丹,你吃了就能重修身体。”白鹤羽举着手里一枚靑褐色的晶石给女人看。
“白鹤羽,我不是你的牡丹,你自己看清楚。”女人伸手抚了抚焦黑的袖子,也不在意脸被伤了一大块,她像是没有痛感一般搓了搓脸皮。
“你不是牡丹?”白鹤羽几乎有些疯了,他活着这一世的使命就是找到牡丹,一个是错的,换了一个难道还是错的?
“当然不是,你的牡丹已经死了,无论你用多少命数去换都换不回来。”
“不,你是牡丹,你就是牡丹。我认得这个。”白鹤羽冲过来拉着女人的胳膊指着手腕部位的一个胎记,“这个,我不会认错的,你就是牡丹。”
女人挣回手臂,冷眼看着白鹤羽,“白鹤羽,你知道你的名字怎么来的吗?因为是我给你的,收了你的命数答应给你一缕牡丹残魂的就是我,因为我要利用你来给我提供精气和找到适合的宿主。”
“所以你的牡丹不可能回来的,懂了吗?”
“那你是谁?”
“牡丹花灵,白牡丹。”女人说完身子一转又回到了那个光鲜亮丽的模样
“不,你就是牡丹。”白鹤羽跟疯了一般扑过来,白牡丹忽然抬头看着他,眼眉上挑里面裹着冷冷的寒光盯着白鹤羽。
“我说过了,你的牡丹已经死了,再纠缠不休我杀了你!”说完看着站在门边的萧羿,“冥顽不灵,该死!”
呼呼,几乎是瞬间一股冷风吹了起来,风不大却冷,冷意钻进骨头缝里,萧羿动了动手指却发现有些僵硬,千阳刀几乎要捏不住。
“这股风会渐渐收走你身上的所有温度,然后一点一点渗进骨头缝里,直到冻僵你的所有筋脉。我只需轻轻一推,你就会被撕成碎片。”白牡丹说完上前走了两步伸手去按萧羿的眉心,“知道吗,冷,是我在地下千年唯一的感觉。”
“那试试冰火两重天的滋味。”萧羿袖间涌出一股青烟,秦之离跳出来对着白牡丹一把火符扔了过来。轰轰的大火逼得她后退两步。
咳咳,秦之离咳了两声将涌上嗓子眼的血腥给压了下去。随后看着白牡丹一脸鄙夷,“我瞧你也白活了这么多年,连自己要什么都不知道。你每隔一段时间就要出来找个活人寄生重活一世,难道就没找到自己活着的意义?”
“与你何干!”
“关系可大了,你心心念念的不过是只有自己守着被烧干的牡丹,其他姐妹都离你而去要么转世为人要么位列仙班,只有你一个人千年来守着那个所有人还会回来的承诺,忍受冰冷孤寂。”
“所以你恨,你要找到她们的转世寄身,然后将这一世过的悲惨凄苦,以惩罚她们的背叛。我说的对不对?”
白牡丹一甩衣摆,“多管闲事。”
呵呵,“那就是我说对了,你出来吧。”秦之离扬袖将那只魅放了出来。
女人曼妙的纱衣被秦之离给缝补得多一块少一块,破破烂烂。她站在台阶上看着白牡丹,轻轻叫了一声“姐姐。”
白牡丹冷冷地看着女人,须臾又冷笑了一下说道:“你的姐姐早死了,现在站在你面前的是经过背叛孤寂阴冷淬炼的白牡丹。”她说完看向秦之离,“你以为她能救你们的命吗?妄想!”
白牡丹跟疯了一般冲过来,一掌拍飞了那只魅,身形直逼秦之离。秦之离神色凝重举剑就刺。不管能不能刺中,她知道自己下一秒可能就被冻死了。
“我来了!”亦庄的声音从半空里落下来,伴随而来的还有刷拉拉的枝叶声,噼里啪啦的枝条抽打下来,沾上白牡丹的衣衫就是一条黑印子。
白牡丹惊恐后退,亦庄扛着好几根竹子跳了下来,枝枝蔓蔓的竹叶铺了一地散开在门口,白牡丹看着那竹叶居然面生惧意。
“她居然怕这个?”秦之离撩开扎在脸上的竹叶,将萧羿也拉出来解开他几乎被冰封的穴位。
“你知道当时烧死她的那些人用的什么吗?就是竹子,连烧加熏烤,就这么把她给烧死了。所以她对竹子的惧怕已经深入骨髓。”亦庄还有空回头看着萧羿说道:“救命之恩,谢了!”
白牡丹瞧着亦庄恨得咬牙切齿,“你以为我现在还怕它吗?”白牡丹一步一步走过来,亦庄唰一下子甩出竹子,啪一声又在她衣服上留下一道黑印子。
到底是怕的,白牡丹眼睛动了动,可是那历经前面的恨意更深刻,深刻到她可以忍受皮肉之苦也要教训她们。
亦庄瞧着有点疯狂的白牡丹撇了撇嘴,“还真碰上不怕死的了。”
“把竹子给我。”萧羿伸手接过亦庄手里的竹子,秦之离想了想,从袖子里取出一团青烟在竹子上挥了挥。
白牡丹拖着一身皮肉之伤走上了台阶,萧羿挥动竹子将她又打了下来,沾染了龙气的竹子,如同一直打神鞭,打得白牡丹一下子扑倒在地。再上前一步让她根本没有还手之力,萧羿伸手打算收了她,
屋门哐地一声打开了,白琉璃走了出来,或许是睡了一觉想起来什么了。
“萧天师,请手下留情。这是我欠她的,我该还给她。”
“他们是我拜托红袖叫来的,欠你的债所有人都还了,只有我还懵懂无知,我想起来了就该来还债。牡丹,当年是我们抛弃了你,才让你受千年之苦,我还你。”说完白琉璃双手合十,嘴中念念有词走下去扑到白牡丹身上,两人不知是谁的身形弱了下去终致消散,成了一个人。
秦之离上前一步还没动手,一旁的那只魅卷着白牡丹身形一散,跑了!
“这可真是一通白忙活。”亦庄有些丧气。
“你看白鹤羽用的秘法把自己折腾成什么样子了,你也想把她塑出来之后自己人不人鬼不鬼,一照镜子吓半死吗?”秦之离走过来拍拍他的肩。
“算了,塑出来的终究不是她,是我痴念了。我走了,白玉京的酒还没喝到呢?”亦庄摆摆手走了。
“你别又闯祸!”秦之离冲着他的背影喊道。一用气,呛得咳嗽连连,血腥之气再也忍不住喷了出来。
“既然身受重伤就别爱管闲事。”萧羿伸手搀着她。
“我累了。”说完身子一歪靠在萧羿怀里又昏了过去。
萧羿收好竹子上缠绕的龙气,伸手捞着秦之离抱起来就走,正阳打扫打扫战场拿着东西跟着走了。白鹤羽坐在地上,神情呆滞,落在脚边的那颗青色的内丹跳了两下跳进他掌心,滚了两下便安然躺着不动了。
“我杀了你你也不恨我?果然跟我一样傻!”苦笑一阵他捏着那颗内丹起身离开院子,白老爷站在月亮门外瞧着白鹤羽出来赶紧走过来。
“鹤羽,你妹妹呢?”
“她走了。”白鹤羽看着白老爷,恍然觉得有些对不起这个将自己当亲生儿子一般看待的老者,他弯腰对着白老爷拜了三拜,“父亲,我也走了,您自己保重身体。”
“哎,好。”白老爷有些失魂落魄,怎么好好的一个家,说散就散了。
白鹤羽走出白家大宅,走上了一片山岗,今后他该何去何从。
“少年人,你是心有不满吗还是求之不得?贫道可以帮你。”一团黑烟落下来,从黑烟里走出来一个黑袍老道一甩手里的拂尘念了一句无量天尊。
“与你何干?”白鹤羽扭头看着老道皱了皱眉。
“是与贫道无关,不过贫道看中了你手里的那颗内丹,能给贫道吗?”老道看着白鹤羽的右手目露贪婪。
“想要她,除非杀了我!”白鹤羽转身就要走,黑袍老道一伸拂尘拦住了他。
“此话当真?”说完见白鹤羽似乎有点疑惑,他又念了一句无量天尊,一指白鹤羽的手,“杀了你,就能把她给贫道吗?”
白鹤羽听完翻掌打了过来,黑袍老道嘻嘻一笑,“贫道成全你!”拂尘炸开如根根尖刺伸展出去,黑烟缭绕着白鹤羽的双眼,他有一瞬间的失神,根根尖刺扎进他的身体里,鲜红色的血喷了出来染红了他的眼。
接下来,右手一阵钻心之痛,白鹤羽瘫倒在地,吸饱鲜血的拂尘一卷收回黑袍老道手里,白鹤羽斜着的视线里,是黑袍老道举着他的右手,一根一根斩断手指,最终抠出掌心的青色内丹,翻手卷进自己袖中,把把他残缺不全的断手扔在地上弃如敝履。
黑袍老道看着白鹤羽说道:“无量天尊,贫道向来说话算话。”
黑烟腾起裹挟着黑袍老道消失无踪,白鹤羽的身子不由自主抽搐两下,他扭头看着周围,那满眼的血色真红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