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到深夜人越冷。
回程的马车上,林榆不知从哪变出了个手炉塞给陆未晞,又贴心的给她腿上盖了张毛毯。
“我和他很小就认识了。” 一边替她整理着毛毯,林榆一边低着头说。
“一个逃了先生课的世家子弟,在街上撞见了一个跟人打架的小王爷。当时有个世家子正在欺负一个路边的小乞丐,他看不过就去教训了世家子,我当时还不知道他是谁,只觉得这人很是正义,就帮他一起去揍那个世家子,然后……就这么认识了。” 想起十几年前的事,林榆心头一暖,脸上也不自觉的露出了微笑。
“后来我们就常常见面,一起去山上抓野兔,大冬天的一起往河里跳比谁坚持的时间长,还一起偷过你爹的酒……不过被你爹抓住了,罚我们给陆府扫了三天的院子。” 林榆看着陆未晞的眼睛,仿佛能偷过那一双明亮的眸子穿越时间,回到十几年前一般。
“是不是挺傻的?”
“嗯。” 陆未晞很诚实的点了点头,大冬天往河里跳比谁坚持的时间长,可不是傻小子是什么。
“你倒也实诚。” 林榆轻笑,眼神格外温柔。
“想说什么?”
林榆不会无缘无故的提起许多年前的事,陆未晞料定他要说的,可能与最近发生的事情有关系。
“小楼,你就不能笨一点吗?” 林榆微不可闻的叹了一口气。 “湛倾他……”
陆未晞打断了林榆。
从岑墨玄到秦湛倾,这些日子发生的事告诉陆未晞,他是个既危险又极聪明的人,纵使他是不想她卷入一些纷乱之事,但离他越近代表着离危险越近。
对于这种人,越疏远,越安全。
她是个天生很敏锐的人,明知有危险还往上凑的冒险精神,她可没有。
“你对湛倾有意见?” 林榆以为陆未晞还是在生秦湛倾不带她继续调查之事。
“没有。” 陆未晞面色平淡的摇摇头,“我与他并不熟识,何来意见之谈。”
那为什么……林榆刚想问,陆未晞淡淡的开口道:
“我只是觉得这个人很危险,他要做的事定不简单。而我,不喜欢沾染上无谓的事端。” 陆未晞很直白的开口。
秦湛倾那个人,虽然她接触的次数不多,但每一次都不简单——
一个什么样的男人会一下子身中那么多箭,她没忘记除箭镞时看见的那些,深深浅浅早已愈合的痕迹。
又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十几年来以质子身份活在邻国,难道不应该是气势颓靡或怨天尤人吗?但秦湛倾没有,他浑身上下散发着一种让人捉摸不透的气息,他脸上经常挂桌若有似无的笑,但那份笑里没有丝毫可以洞察的心绪。
他不仅危险、深沉,而且冷酷……
本质上说,他俩是一种人。所以陆未晞看得很清楚。
“你和他之间是你们的事。你和我还有事情要查,不是吗?” 陆未晞提醒林榆。
她答应过林榆要一起调查母亲和林夫人,因为年代久远有些涉及啼鸣学宫之事就由林榆先去查,几个月也没有线索,但她不曾忘了这件事。
但自从那次去过陆家陵园后,她更加想了解,了解她的身世,了解陆铮鸣和陆远战,了解她素未蒙面的母亲……
两世,她都没有感受过 “母爱” 的滋味,不知道在母亲的呵护疼爱下长大是个什么滋味,自从认识了林雁之后,听她偶尔说起卢氏是如何对她的,陆未晞竟然真的对卢氏生起了一丝……好奇。这份好奇并非来自困惑着林榆的“母亲身上的秘密”,而是来自于一个母亲对于女儿的宠溺和疼爱。
讶异于陆未晞的想法,但只是一瞬林榆也明白了她的心思。
他起初将秦湛倾介绍给陆未晞认识,为的也只是给她平添一份砝码——
秦湛倾知道她是陆远战的后人自会派人保护于她,但陆未晞说的没错,秦湛倾要做之事终究危险。
让两人保持些距离,对陆未晞来说也是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