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一本神秘的日记本】
餐厅环境不错,在一个五星酒店的大厦内部,大厅里放着悠扬的古典音乐,食客并不多。
虽然是自助餐,但是菜品很精致,分门别类整整齐齐地摆放在相应的位置,侍应生们彬彬有礼衣着干净也很养眼,总之,一切看起来很幽静,很适合谈话。
曾洛暗中感谢凌岁岁帮他搜出这样适合谈话的一个餐厅。
坐定后,金珠轻咳了一声,脸一直低沉着,她上上下下打量了曾洛一会,随即拢了拢头发,拿出一包烟,刚要点燃,侍应生客气地过来提醒道:“对不起女士,本餐厅禁止吸烟。”
“他妈的,这么多规矩。”金珠生气地骂骂咧咧。
“餐厅外面有吸烟室,如果您需要可以到外面去吸烟。”侍应生虽然客气礼貌,但是态度很坚决,金珠很无奈,却也只能作罢,生气的时候她因为呼吸用力,所以浑身的肥肉此起彼伏,很是热闹。
曾洛被金婼寒这个彪悍的母亲这样赤裸裸地打量吓出一头汗,加上不知道是何目的她会找到自己,因此心虚胆颤,感觉凌岁岁夸张地叙述过的金母果然气势跋扈名不虚传,之前他一直以为那只是凌岁岁的夸张。
为了缓解尴尬,曾洛主动去取了两杯饮料,为金母取来的是果汁。
金母连看都没看一眼,开门见山地说:“你就是曾洛?”
曾洛点点头,手心一直紧攥着,紧张地出了汗。
金母说:“你跟我女儿什么关系?”
曾洛吓了一跳,不明白地说:“伯母?您……”
“就直接告诉我。”金母不客气地说,她的脸色阴沉下来。金婼寒看来完全没有在外表上继承自己的母亲,虽然都是小麦色的皮肤,但是金母的脸上明显有被岁月欺负的痕迹,且有很多暗沉的色素和黑斑,再加上疲惫和凶悍交织的表情罩,看上去很不友好。她体态很胖,脸上的肉也很多,将眼睛挤成一条缝,目光很尖锐,有似乎看透了红尘般漠然,满头的卷发毫无规则,有染过掉色的枯朽,就这样生硬地铺在她的头顶上。
想起月光下的金婼寒,那浑身散发着神奇光彩的美少女,那样颀长,洁白且挺拔的身姿,那样狡黠,灵动且清秀的面容……如果不是身份上的确认,曾洛实在不相信这是一对骨肉血亲的母女。
面对金婼寒的母亲,曾洛有些心生畏惧,他不敢直视她的眼睛,却不得不回答她的严肃提问:“……我跟金婼寒是同校的同学,不是一个班。”
“那么简单?”
“是的。”
“那天晚上她是跟你们一起出去的,你是组织者吧?”
“对,之前我们经常一起外出,金婼寒是第一次参加。”
“她为什么参加了你们的活动,就不见了?”
“这个真的不知道。”
“不知道?”
“……不知道。”
“她跟你说过什么没有?”
曾洛不知道金母到底想说什么,又怕自己说错了话会惹麻烦,于是还是沉默,沉默着皱眉。
金母看到曾洛不说话,提示他:“你觉得我女儿失踪跟你有关系吗?”
曾洛尴尬地说:“伯母,金婼寒失踪的事情我也非常难过,但是我真的不知道她去了哪里,她走的时候没有跟我们任何一个人告别,只是骑了我的车子离开,之后就再没有联系过任何人。”
金母说:“她为什么会有你的单车钥匙?”
曾洛哑口无言,天知道金婼寒为什么会有自己的车子钥匙。
“曾洛,你诚实一点告诉我所有的事情,我们才有办法去找到她。”金母看到曾洛这边很难找到出口,有点着急,之前她尽量保持的风度也开始瓦解。
曾洛说:“我跟金婼寒认识的时间并不长,中间可能有一些小误会,这也是我们第一次一起去海边玩……伯母,您想知道具体的什么事情……”
“那你跟凌岁岁又是什么关系?”
想起刚才在马路上看到的那一幕,曾洛感觉既尴尬又窘迫,他躲躲闪闪地说:“跟凌岁岁和金婼寒都是一样的,差不多同时认识的,都是同学关系。”
“刚才我看她拉你的手,你们俩关系不一般吧?”金母尖锐地说,曾洛感觉无地自容。
“曾洛,我希望你诚实点,最好有什么事都告诉我,这样大家都好,我之所以没在警察局里找到你,就是顾忌着一点面子,如果你真的被卷进来,恐怕对你的未来对你的前程都不会好。”
金母的话确实是给曾洛敲了一记警钟,他知道她说的是实话,如果当时在警察局她揪住自己,那么他可能没那么轻易被放出来,想到这里,曾洛额头上也渗出了汗珠。
金母继续说:“给你看一样东西。”
说完,金母从包里拿出来了几样东西。
曾洛迟疑地接过来,有几个是记事本,还有几本漫画书。
“你看看。”金母说。
曾洛翻了几页记事本,发现自己的名字赫然地写在上面,而且还配有漫画形象,有的是很帅很拉风的形象,有的则是猪头人身,再翻看漫画书,其中有几页是一个宠物熊被暴打,上面有金婼寒的批注:曾洛这头死猪的下场。
“这是我在她的抽屉里发现的,撬开了她的锁。”金母若无其事地说,“我猜想她失踪跟你有关。”
曾洛呆呆地看着这些画,有点出乎意料。印象中,金婼寒总是嘲笑他,总是跟他针锋相对,他以为在金婼寒心目中,他是个让人讨厌的人,可是……
金母说:“你是不是做了什么事伤害了她?到底那天你们有没有说过什么?那天你见她有什么不对劲吗……”
曾洛什么也听不进去了,金母盘问了一番,说了一堆,他一句话都没听进去,只是呆呆地看着这些记事本,漫画书,还有金婼寒生动鲜活的字迹,如果说金婼寒的失踪在这之前只是让他感觉内疚,此刻他的心情可以用完全复杂来形容,他无法想象自己会出现在金婼寒的带锁的抽屉中,每日翻看的漫画书中,以及与她形影不离的记事本中。一个少女的私密日记本中的内容,代表的是什么,应该没有任何人会怀疑,可是为什么会这样?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不是明明让她讨厌,被她讽刺,奚落,捉弄吗?他一时无法接受角色认知上有这样奇怪的转变,又无法确定这代表什么,此刻,他的心全乱了。
金母的耐心也是很有限,在反复盘问曾洛都没问出什么之后,她干脆吃了起来,看起来她很饿,也好像好久没有吃饭了一样,简直是风卷残云,一盘一盘的空盘子就这样高高垒砌,知道把她整个人都遮挡起来,她还没吃饱。
跟金母告别的时候,满嘴油腻的金母打着饱嗝拿牙签剔着牙,要了曾洛的电话号码,说还会再联系他,曾洛仍旧呆呆地站在那里,脑子里一片空白,看到自己的号码被存在金母的手机里之后,他要求金母暂时让他保存这几本记事本和漫画书,金母想了想,答应了。
并且警告他不要玩什么花样,她随时可能会去学校找他,甚至跟他去警察局理论。
说完,她大摇大摆地走掉,肥硕的身影逐渐消失在餐厅门口,消失在曾洛的视线之外。
侍应生跑来要曾洛付款,曾洛才意识到自己还没付账,他赶快掏钱包,却发现自己根本没带钱包,浑身上下不到几十块,只有两张从凌岁岁手里抢来的打折卡。
把卡递给侍应生,侍应生打出来账单说:“您好,您两位消费600元,打完折566元。”
晴天霹雳!
曾洛简直当场要晕过去,有没有搞错,五百多块?
侍应生指了指吧台前面的一个小布告板,上面赫然标明:西餐自助,特惠每位300元。
“新店营业特惠价,又加上8折卡,很划算了,请问您是现金还是网银支付?”
曾洛没说话,侍应生善解人意地说:“我们店里可以接受任何形式的支付方式,无论您用什么方式都可以。”
再没办法形容曾洛的尴尬了,一个经常不带钱包,手机里也没有任何支付软件的人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再也不出来,侍应生还在耐心地等候他付款,曾洛摸出电话来,说:“稍等。”
找了一个角落,曾洛给小斌打电话,一群人里面,小斌应该是最有钱的了,请他过来帮忙解围。
小斌接到电话之后20分钟就赶到了餐厅内,痛快地给曾洛结了帐,用手机支付的。
走出餐厅,太阳很大,小斌用手遮住了太阳,说:“讨厌死夏天了,像要把人烤死一样!”
曾洛说:“谢谢你啊。”
“别这么说,这有什么?下回我带你去更好的餐厅,这种西餐自助不划算,可选择的东西太少。”
曾洛说:“没想到会这么贵。”
“还好了,自助餐的话,差不多都要这个价格,不过你还是开通一下网银吧,转账很方便的,我现在出门都不带钱包,基本都是手机搞定。”
“之后看看吧。”
“你很少出来吃饭,怎么会跑去吃自助餐呢?”
“是凌岁岁那里拿了折扣券……没想到这么贵。”
“凌岁岁??原来跟她有关系!”小斌打断了曾洛的话,被刺激到了,当街跳脚起来,“这个死三八,她故意整你的吧!”
“不是……”
“肯定是!她这个人莫名奇怪,又神经,她做出什么坏事都不会让人吃惊的。”小斌说起凌岁岁,简直是咬牙切齿之恨。
曾洛说:“小斌,你们俩什么时候停止互相攻击?”
“最好让我一辈子看不到这个人,否则我见她一回骂她一回。”
曾洛说:“你不要跟她针锋相对,她毕竟是个女生……”
“女生了不起吗?女生可以这么讨厌吗?曾洛,你是不是被这个死三八点了穴,为什么处处维护她,难道你真的喜欢她吗?”
曾洛感觉无话可说,他说:“好了,我要回家了,今天的事谢谢你,我下周还钱给你。”
“钱不用还,你最好不要再跟那个八婆联系了!”
曾洛说:“这是两回事。”
小斌委屈地说:“原来我们在一起多好,为什么会认识这几个女生,为什么会发生那么多事?现在闹到警察局,一个人失踪生死未卜,现在一点都不好玩,大家开始心事重重,而且曾洛,我感觉你变了,你变得优柔寡断,那个斩钉截铁雷厉风行的曾洛到哪里去了?”
曾洛说:“人是不可能永远不会改变的。”
小斌说:“为什么不可以,金婼寒失踪就失踪吧,跟我们有什么关系呢?凌岁岁是个讨厌鬼,没有一个人会喜欢这样的女生,还有那个沙卓尔,她虽然人畜无害的一副无辜样子,可是——她并不适合我们这个团队的!”
曾洛满脑子里都是乱七八糟的事情,已经也听不进去小斌的话,他走到转角的站牌处,刚好公交车到了,告别了小斌,他上车回家。
路上曾洛打电话给沙卓尔,沙卓尔接到曾洛的电话非常开心,她说:“刚才在警察局一直想问你的伤怎么样,但是人太多,也没有问你。”
曾洛说:“没什么大事。”
“恩,那我就放心了,你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沙卓尔说。
曾洛说:“我有点事想跟你说,今天下午你有事吗?”
“下午没什么事,你在哪里,我去找你。”
曾洛说:“我们约在星光小道门口见吧。我回去休息一会,吃完晚饭,七点,我在门口等你。”
“星光小道是什么?”沙卓尔茫然地问。
“是一个酒吧,就在17路站牌的第七站,离我们都不远。”
“哦……”沙卓尔有点奇怪,曾洛离她的家距离并不远,怎么会约在几公里外的地方见面。
曾洛知道沙卓尔的迷惑,他没多解释,只是叮嘱了一下见面的时间,就挂掉了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