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信想破脑袋也没有想到,他竟然长这副模样。
“哈哈,他害羞了!”阿璇捂着嘴偷笑。
“那要不我们避开片刻,让他们单独见见!”云笙的提议,众人都赞同。
“可是,师兄,我……”江信有些尴尬,但是三人已经出去,而她是进退不能。
扶风被云笙抛落在地上,不得已幻化出人形,他想第一次正式见面,好歹也该干干净净,整整齐齐。可是自己头发蓬乱,面容憔悴,浑身还脏兮兮的,所以不敢正脸瞧她。
“你,你好!”江信想总该是要打声招呼吧。
他想多淡定几分钟,可是子时还没过,他实在是忍受不了,也顾不得仪态,倒在地上,痛苦地挣扎。
他一声不吭就走了,银笛气了两天,最后还是心软去禄存那里看他,得知他在此处,便只身赶来。
远远地他就看见一抹红色的影子,近了一看竟然是牢里见过的江信,不由得一惊。何以她的元神会是一袭红衣,额头还有血色的奇怪烙印。
银笛没有急着现身,而是在窗外观察,想到她毕竟是出身郦山的仙女,何以元神竟然不带半分仙气,反而隐隐有种魔的韵味。
他越想越怀疑,忽的记起郦山宗师玄远,也就是岳君的师父,在一次醉酒之后说的几句胡话。
年轻时候的银笛,除了下的一手好棋,还酿得一手酒。而玄远正好嗜酒,二人常常共饮,但玄远从不贪杯,即使贪杯也是抱着酒壶回去喝,令银笛觉得很是扫兴。
于是他特意调制了一种特别烈的酒,还在里面加了点料,玄远前来赴宴,还是像从前那样,饮下一壶便要走。
“走什么走,这不就是你的郦山吗?”
彼时,玄远已经中了幻术,见周围真的如郦山一模一样,复又坐下来,“我什么时候回来的?”
“我哪知道,你忘带了一壶酒,我给你送来了!”
“哦,谢谢!”
“你慢慢喝,我走了!”银笛假装离去,实际上却躲在房梁上偷笑。
果然玄远放心地喝下了那壶酒,轰隆趴倒在桌上。
“哈哈,这就趴下了,你不是号称千杯不醉吗?原来也敌不过我这两壶烈酒!我倒要看看你酒后到底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丑态,一定要早早地躲起来。”
原来玄远有酒后乱说话的毛病,喝醉了将身边的神仙全都吐槽了一遍,其中还包括他,说他脾气暴躁,玩世不恭,教不出什么好徒弟。
银笛气得吹胡子瞪眼,正想一脚将他踹回去,玄远竟然从桌子上爬了起来,摇摇晃晃的揪住他的衣领,“都说我们是世交,其实根本就是世仇。我们的寒雷剑法,专克你们的天蚕丝。”说着哗啦啦吐了他一身,瘫倒在地。
“啊,难怪你要急着走,就你这酒品,露相了只怕一个朋友都交不到!”银笛正在擦拭,玄远又开口了。
“都说郦山有白虎符无人敢欺,可是谁知道,我们闭口不言,守着的其实是……”
“是什么?总不会是个邪魔?”
“是天蚕一族的……”
“真是胡言乱语,难道你那白虎符里,还能跑出一只天蚕来,搞笑!”银笛看着呼呼大睡的玄远,正计划着次日好好地戏耍他一番。
没想到从那以后玄远彻底戒酒了,还逼着他发誓不将当晚的见闻告诉外人,否则断交。
他虽然怀疑,但是顾念友情,还是决定将它抛诸脑后。今日见着从白虎符里出来的江信,不由得联想起天蚕一族的一个遥远传说。
传说,盘古凭借着自己神力将天地开辟了出来,但自己也因为虚耗过度,濒临死亡,躯干开始化成山川湖泊。道消魔长之际,四方邪魔大举来犯,神魔之战一触即发。
其中有一魔,趁混乱之际,对已经无力反抗的盘古大神施了魔法,并将自己的魔根种在了盘古的双目,企图将大地魔化。
然盘古是正义之神,他拼尽全力,用泪水包裹魔根,防止它在自己身上扎根。在双目化成日月之际,流下了四滴眼泪,分别化成了四颗晶石。两颗五彩缤纷,灿烂若彩虹,两滴晶莹剔透,洁白如玉。
遗憾的是,在那场战斗之后,只剩下了一颗彩色的晶石,其他的尽皆碎裂。
那场战役旷日持久,最后众神虽然取胜,但也付出了惨重的代价。清扫战场的时候,有神意外发现那些玉白的碎片,化成了许多可以蠕动的小虫子,而那彩色晶石也孕育了灵胎。
若干年之后,灵胎化成了一个极美的女子,眼若秋波,眉若远山,一时间绝艳无双。而那些小虫子,则修成了人形,一身雪白,性格各异,也可以说各有缺憾。许是因为天生残疾,故而被称作“天残”一族,然“天残”二字又多有些贬谪之意,遂更名为天蚕。
女子天生一袭红衣,额间有一血色印记,开心时如灿烂的花朵,生气时形如闪电。其与天蚕一族可以说是同根同源,据说还与第一代的族长有一段脍炙人口的姻缘。
可是不论是在族谱还是已知的铭文里,却没有任何关于她的记载。而对于那位族长也只是留下了名字,不过传闻说他是史上最聪明的天蚕。
虽然天蚕一族的疏懒,在神界是闻名遐迩的,但这样的尴尬却不能归咎于他们。天蚕向来是很注重对历史的传承,他们的史料的完善程度,在神界也是数一数二的。
银笛想定然是当年发生了什么特殊的事情,以至于那段故事不能载入史籍,只能口口相传。可这口口相传的故事,经过漫长的岁月磨洗,版本颇多,几分真几分假实在难以定断。
但也有说那女子乃是邪魔的魔根所化,最后被绞杀于北冥。
红衣元神,血色印记,江信的样貌虽然和传说中的那个神秘女子,相差甚远,可是却有几分那样的神韵。
银笛想自己是时候再去趟郦山了,看看他们到底藏着怎样的秘密。
一个地方荒废了近两千年,即使是仙山,剩下的也只是废墟了。他在一片杂草,乱藤,瓦砾里仔仔细细地翻腾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