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定是最近缺乏锻炼,老骨头一动起来卡擦卡擦!”银笛自语着揉了揉不争气的老腰,忽然听见几声乌鸦在鬼叫,扑腾的翅膀声在寂静的夜里十分引人瞩目。
“这叫得鬼气森森的,总不会叫老夫去坟墓里找吧?对了,坟墓,我怎么没想到呢?”
银笛一捶手,开始找起坟墓来,一晃天亮了,愣是没有见着半点影子。就算是被破坏了,总该留点遗迹什么的吧?难道要一把火把这里烧了,才能发现?
郦山从不邀请仙友参加葬礼,交友也甚少,几乎没有人知道他们选择什么样的方式安置遗体,玄远过世的时候,他也只是远远地看了一眼。遥远地记忆里,是抬进了山谷,以后的路就不得而知了。
所有的地方都找了,只剩下一个几亩水域的小湖泊。
银笛围着湖飞了几圈,自语道:“总不能是在这湖底吧?”
天蚕天生畏水,更别提是游泳了,若是葬在这湖底,还真极有可能是针对他们。可不就是一个湖泊吗?大不了用法术分开得了。
果然当湖水分开时,底部露出了许多半圆的结界,一座一界。从这些结界的强弱,很容易看出,郦山的宗师真是一代不如一代。玄远的墓不过才两千多年,结界已经开裂,浸满了水和淤泥。
陵墓排列成环形,越往中心越古老,察觉规律之后,银笛好不费力地找到了祖师陵墓。
墓地十分简单,仅有一副灵柩,一块碑 ,一只长相奇怪的巨鸟。那鸟虽然双目紧闭,但毛色艳丽光亮,恍然间如活物一般。
这一览无遗的,从外面实在看不出什么,难道这趟白跑了?正在他决定离开时,脚底的淤泥里爬出一只螃蟹,给了他一丝灵感。
“真的要这样吗?那得罪了!”银笛恭敬地对墓主人行了个礼,然后砍了些树枝将周围的淤泥清扫干净,露出了古老的石板。
他一向有种念古惜古的情结,一时间竟然有些舍不得将它刨开,伸手触之仿佛感受到了远古的气息。
可是自己堂堂一代宗师,总不能掘了别人的坟,还要将地砖一起带走吧?他摇了摇头,指挥那些树枝开始挖洞,良久终于进到了里面。
哇!这是多么高超的法术,竟然能将文字镌刻在结界的内面,而外面看起来完全是透明的,然而这上面写的什么他完全看不懂。整个离岛如今能够看得懂这种上古文字的,怕只有他那小徒弟一人,天生的敏感度,曾一时被认为是天才,只可惜长着长着不知道怎么就“残了”。
碑是无字碑,石料选用的也十分粗糙,那石棺也是一样,好像就是哪里挖出的一块长形的花岗石,上面凿出了一个凹槽。
银笛对着碑又拘了三个躬,然后去推棺盖。
“你很想进去吗?”
“啊?”他回过头,那只长相奇怪的巨鸟竟然活了过来,而且正低头看着自己,蓝白相间的羽毛比刚才更加的光亮了。
“你想盗墓?”
“你会说话?”四目相对,银笛有些心虚了,他一贯是昂首挺胸的,此刻反而有些挺不直腰杆儿,“不!老夫堂堂一介神仙,怎么会做盗墓这种丧尽天良的事?”
“那你想做什么?”
“找线索!”
“线索?”大鸟的头垂得更低了,眼珠都快掉在他的脸上,“天蚕?你是一只天蚕?”
“嗯,有什么不妥吗?”
“你的法力低微的不是一点点,我一爪就能将你拍死,快走吧!别再来了!搅人好梦!”巨鸟抬起翅膀揉了揉眼睛,又蹲回原来的位置,开始打瞌睡。
头次被人指着鼻子羞辱,气得老脸通红,但观这家伙法力深不可测,看来只能智取。他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拿出两坛子陈酿。这酒本来是带着去贿赂禄存的,但是两个暴脾气一靠拢就忍不住争执,酒就忘记给了。
银笛掀开盖子,把那酒香往巨鸟扇了扇,没想到真的吸引了它的注意力。
“好特别的味道,闻起来真是心旷神怡!”大鸟将纤细地长脖子伸了过来,海蓝色的眸子缓缓睁开,好奇地问道:“这是什么?”
“酒啊,难道你不知道?”
“酒是什么?”
银笛又把坛子拿的近些,“酒嘛就类似琼浆玉液,琼浆玉液知道吗?”
大鸟摇了摇头,“看起来像水一样,是很好喝的泉水吗?”
银笛一听有意思了,这家伙笨笨的,又没见识,这招肯定能成功。“这酒嘛,像水但是又不是水,它的味道就像你闻到的那样令人心旷神怡,要不你尝一口?”
“我真的可以尝一口吗?可是这器皿甚小,我怕一口就喝完了!”
“没关系,这酒我酿了很多!”
“谢谢!”大鸟欣喜地用自己的侧脸蹭了蹭他的脸,然后用翅膀卷起来,咕噜噜一壶就喝完了。
“怎么样?还不错吧?”
“很奇妙,初时觉得有些辛辣,之后又很是甘甜,现在觉得很兴奋,好想振翅高飞!”
“那你就去飞翔吧!”
“额,不行!流月答应了主人,要在这里等他醒来。”大鸟看了看天,垂下头低鸣了几声。
“你就没有一点想睡觉?”
“没有啊,好久都没这么精神,你不是说还有很多吗?要不,那个也送给我吧?”大鸟指了指另一坛酒。
银笛不信邪了,这么烈的酒,大象都醉倒了,连喝两坛子还醉不倒你?
“唉!好啦好啦,都拿去吧!”他故作无奈地塞给它。
“你真是太好了!”大鸟咕噜噜地又喝了一坛,仍是没有半点醉意,“真是畅快,要是能再有就好了!”
“没了,没了,我身上带的都给你了!”银笛强压住心里的怒火,但还是忍不住拉长了脸。
“啊?真扫兴,不过主人说了,知足者常乐!”
看这鸟样儿,对它那主人迷的不轻,银笛正在想其他办法,忽然意识到:“等等,你的主人,难道不是这棺材里的人?”
“是啊,主人睡着了,流月也睡着了。”
“一只傻鸟!”
“你才是傻鸟,不!是傻虫子,玄狐鸟可是这世上最聪明的鸟,主人经常夸我的。”
“还说不是傻鸟,人死了这么久,骨头早都烂了!”
大鸟捂着肚子咯咯地笑了起来,“我和主人是生死同命的,他要是烂掉了,我怎么会还在?真是傻虫子!”
“够了!你不是最聪明的鸟吗?那结界上的文字读来听听?”
大鸟看着他一本正经的样子,笑得更大声了,“文字?读出来?那明明就是一幅画,笨虫子!”
活了一把年纪,他还是头次一天之内被别人取笑得这么惨,心里很是窝火,可这不论怎么看,也不像是一副画嘛!堂堂一代宗师,被一只鸟欺负,传出去岂不是落人笑柄?
“这怎么看都不是画,你就是个骗子!”
“这画是给聪明人看的,你这么笨看不懂很正常!哈哈……”大鸟一直笑,笑得肚子疼了才歇下来,低头看见他那张快要炸裂的红脸,清了清嗓子,“主人说嘲笑别人是不对的,对不起!作为补偿,我教你看!”
大鸟的翅膀对着那字扑腾了几下,字便跳跃着自动拼接成了一幅画,画中有三人一鸟,一个跳舞的红衣女子,眉心似有一点朱红,一个抚琴的男子,不过只画了侧面,还有一个站着吹箫的男子。一只体态圆润的鸟,欢快地在地上跟着扑腾。
“这红衣女子是谁?”
“你可是天蚕耶,难道不认识她吗?”
“是天蚕就一定要认识她吗?”
“那你来这里做什么?”大鸟鄙夷地看着他。
“来找线索啊!”
“这里一览无遗,主人又不喜欢华丽,没什么贵重的物件儿,你要找什么线索?”大鸟又垂下头仔仔细细地看他。
“就找关于那个红衣女子的线索!”
“虽然我没有见过天问,但是听主人说他也算得上是丰神俊朗,瞧你这小眼睛大饼脸,一看就知道不是他的儿子!不过不管你是谁,你来晚了,霓裳的元神早已灰飞烟灭。”
“你是说这红衣女子叫霓裳?”
“对啊,好歹她和你们天蚕一族也算是同根同源,怎么你什么都不知道?”
“她眉间的那个印记,你肯定不知道是什么?”
“这……可能是胎记吧?不!我想起来了,主人说那是魔印!天魔之印,对的!”
“天魔之印?从未听说过,你自己瞎编的吧?”
“你没听说过那是自然的,因为霓裳是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天魔,她已经死了那么久,你不知道也是正常的。”
“胡扯,昨晚我才看见一个带有相似印记的女子,一袭红衣,额间一朵血色,我看你就是一只骗人的鸟!”终于杀了杀它的锐气,银笛顿时感觉畅快了不少。
“这不可能,我亲眼看见主人摔碎了白虎符,霓裳元神尽碎,怎么会还有天魔?”
“白虎符一直都在,而且被奉为至宝,这都不知道还号称最聪明的鸟,我看你也就只是
一只笨鸟而已!”没想到会是通过这样知道自己想要了解的一切,语毕银笛钻出了结界。
“这不可能,你骗我!霓裳杀了我的母亲,主人不可能让她活着!”大鸟爪子一抬,又将他吸进了结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