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掐了掐手腕,剧烈的疼痛让她正视到这不是在做梦。
怎么办?她赶紧出门去,眺望楼下,客厅里没有人,又去敲父亲的房门,“爹爹,爹爹……”
门开了,江岳睡眼惺忪地走出来,“信儿,大清早的,怎么了?”
“爹爹,你快跟我来!”江信拉着父亲着急地往卧室走去,住在隔壁的姐姐江芷被敲门声惊醒,看见妹妹拽着父亲去房间,也跟了过去。
“信儿,这是怎么了?”她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
“姐姐,你也来!”她又回过去拉姐姐。
二人看着她纠结的手在胸前握成拳头,紧张而神秘地打开房间,然后指着角落。
“到底是什么,让我看看!”江芷刚走进去,便看见打开的衣橱,惊讶地捂住嘴巴。
江岳看着女儿夸张的表情,以为出什么事了,立刻冲进去,“这,这……”他一爪将杵在门口的江信拉进来,而后反锁了门,低声道:“信儿,这是怎么回事?”
“我也不知道,本来想换件衣服,可是一打开却是这样!”江信迷茫地看着父亲和姐姐。
江芷慢慢地靠近衣橱,拿起一根金条,掂量了一下,而后咬了一口,回过头来,“这是真的黄金,看这价值已经超过了一百万。”
“一百万!这不是刚好可以解除咱们江氏的危机?”江岳眼睛一亮,箭步上前,翻看了一番。
“爹,你先不要高兴得太早,最近新闻报道,有一个叫‘明月斜’的盗匪,偷走大量钱财,这些会不会是赃物?”江芷虽然也很想要这笔钱,但是一个已经破产的家庭,平白无故多出这么大一笔钱,又在这风口浪上,是很容易招人怀疑的。
“那怎么办?难道要打电话给巡捕房吗?这不是自己给自己挖坑吗?”江岳把手里的黄金往柜子里一扔,叹息着坐到床上。
“别急,让我再看看!”江芷将黄金、珠宝、钱币放在床上分类,又挨个检查,“这些黄金都没有标记,而纸币虽然是连号的,但数额只有十五万。”
“芷儿,你是不是有什么想法?”
江芷抱着手,踱了几步,“嗯,这些黄金折合下来,大概有八十万,而这些珠宝,我们可以分批到常州、镇江、南京去将它们变卖,换成银元或者黄金,若还是不够,再将这些纸币通过黑市或者赌场洗白。”
“那珠宝为什么不通过黑市变卖呢?”江岳问道。
“租界这地方太小,而且现在盗窃案又闹得沸沸扬扬,什么都通过黑市,目标太大。而且这事还要尽量避开熟人,越低调越好!咱们只要凑够二十万,便成功了!已经过去四天了,咱们要抓紧!”
江信木讷地站在后面,看着父亲和姐姐你一句我一句,便分配好了这笔钱的用途,不知道这样做好还是不好。从天而降一笔钱,正好又是家里极度困难的时候,难道真的是上天垂怜?
她忐忑着,眼神飘忽间,瞥见写字台上,有一只椭圆形的白色球状物。
“这是什么?难道是那个送钱的人留下的?”
摸起来毛绒绒的,她把拿起来对着窗户仔细的观察。没有人注意她,父亲和姐姐的心思全落在了那堆意外之财上。
“信儿,这件事不许跟任何人讲,包括薛姨,记住了吗?”江芷提醒道。
“听你姐姐的话,这笔钱对咱们家至关重要,等咱们东山再起了,便回馈社会,回馈国家,信儿乖啊,记住了千万不可以泄露给任何人,否则会给家里带来意想不到的麻烦,记住了吗?”
江信点点头,“知道了,我不会乱说的。”
“今天中午,白家的饭局你还要去吗?”江岳问道。
“去!白家是上海滩有头有脸的人物,不能轻易得罪,爹!你放心吧!我心里有数!”
江芷打开门见薛姨不在外面,立刻让父亲抱着黄金存进保险箱,而自己则将珠宝抱回房间,锁在首饰匣子里,剩下的钱币则存放在妹妹江信这里。
江信把白球夹在书里,拿着换洗的衣服,去浴室冲澡。哗啦啦的水声,暂时阻隔了外界的声音,暖流涌入皮肤的那瞬间,她回忆起了小时候和姐姐在树林里捡到包子和银元的情景,还有那个总是出现又无法看清的黑影。
他是我的幻觉吗?如果不是,他是谁?是他在帮我们吗?她一边擦头发,一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数了一下已经十八颗黑痣了,喃喃道:“一年一颗,不多不少,我是不是中了什么诅咒?”
她披着毛巾出来,薛姨正好端着菜经过,“二小姐,今天真早,是要去哪里吗?”
“啊?不,今天醒的比较早!”她来到客厅,看了看墙上的钟,此刻还不到七点半,相比平时确实早了许多。
“薛姨,你等等!”她冲上楼,取了白球返回,“你认识这个东西吗?”
薛姨浅笑道:“嗨,这不就是一个蚕茧吗?”
“蚕茧?”平白无故的,窗户又是从里面反锁,怎么会有一个蚕茧。
看她满脸的狐疑,薛姨继续道:“在农村,许多人养蚕,就为了这上面裹着的白丝,你身上穿的旗袍也是由这个织出来的。二小姐,你这蚕茧是从哪里得来的呢?”
“地上捡的,看起来挺特别,就拿来玩玩。”
“从前我伺候的一个小姐,也喜欢蚕茧!”
“为什么呢?”
“她说为了一睹破茧成蝶的美丽,一般的蚕结茧,七到十五天便会破茧成碟,二小姐若是喜欢的话,也可以养养。”
“嗯,那我也养养!”想不到里面竟然会有一只小生命,她的好奇心被激起,一边看着,一边上楼去。
腾出一个装首饰的锦缎盒子,再垫上一张叠好的手绢,勉强算得上是个舒适的窝,看它把自己包裹得严丝合缝的,想来也不需要什么食物,倒是很好养活。
于是扶风又一次“潜入”了她的香闺,这不是他的本意,只怪当时一切发展的太快。
他算是切身体会到白虎符的厉害,难怪当年曲信不过是和它缔结了一个契约,就破格飞升了。穿墙入室,方才将盗得的财物放进她的衣橱,便开始抑制不住地吐丝,这真是作茧自缚。
不偏不倚,恰恰是这个时候,他竟然要突破了!虽然这是所有修行的蚕仙梦寐以求的时刻,但是他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真怕会因为这个错过这次机会。还好江信没有将自己丢出去,而是少女心泛滥地将自己养在了闺阁。
可是当目睹江氏父女,面对这笔横财流露出的贪婪时,他有些后悔了。强势的江芷正在只配这笔财产,她势必会更加强势,而怯弱的江信,若是不能自强,便只能永远生活在她的阴影之下。
只是眼前这个单纯的女孩儿或许还不知道,自己此刻已经处在阴阳的边界上,以后的日子只会险象环生。
该怎么办呢?扶风苦思着,自己现在正是到了修炼的瓶颈,过不了便是死路一条,不能再时刻元神出窍守护在她的左右。想着想着眉间飞出一缕仙气钻进江信的身体,但愿在危难的时刻,能够及时感应,救她一命。
“咦,这是姐姐新换的香水吗?味道好别致!”她蠕动着鼻子,在房间里嗅着。
但早餐的时候,闻着又不是这个味儿,她问她最近是不是换了新香水,她说自己一年来都用同一款香水,要是她喜欢的话,卧室里还有一瓶新的。
难道是那个送钱的人留下的?也是,那味道极淡,不像是姐姐喜欢的类型,可能自己一开始太紧张,所以没注意。
她一边吃一边想,眼珠不停地观察着屋子里的各个角落,那是一间密室,他是怎么进来的呢?难道是开锁进来的?
若是这样,那自己一家岂不是很危险?但这是不可能的,客厅的大门,薛姨是一定会反锁的。
今天是第三天了,周笙说三天后会来,不知道算不算数,他也住在福熙路,那他住在哪里呢?为何此前从未见过他呢?
想着想着她不知不觉走到了院子门口,“信儿,你在看什么呢?”
江芷下楼了,见着她张望的样子,上前来看了看,也没瞧出什么。
“没什么,姐姐!”她的手抖了一下,解释道:“就是想和他们一样,有自己的工作,至少有事可忙!”
“傻丫头,有我和爹在,你就安心地在家休息,实在无聊可以做做女工,或者逛逛街。走,进去吃饭吧!”
江信跟着姐姐进去,又回头看了一眼,仿佛看见周笙正坐在车里,对自己微笑,细看之下又不是。
这是怎么呢?是因为剧本的影响吗?江信啊江信,你不该有这种不切实际的幻想,她反复地告诫自己。
清早,一辆黑色汽车,缓缓地驶入影城,一群记者就像被突然惊醒的鸥鹭,忽然间都现身了。
周笙的车门刚打开,人还没有出来,相机的灯光就已经盯上他,给了他连续几个特写。今天的他一改往日西装革履的形象,穿着一身灰色的长衫。
“来来来,请让一下,大家的问题,稍后周笙先生都会一一解答!”一个下巴留了一撮小胡子的中年男人挤了进来,护着周笙穿过人群,来到早就搭建好的舞台。
原来是由当红电影明星周笙和寒露主演的电影《马路杀手》今天举行发布会,按照主持人的要求,先由导演兼制片人黎华,谈了一些关于这部戏的设计构想和意义,再由男女主角分别谈谈对角色的看法。
因为周笙自编自导自演的电影《白虎符》创下了极高的票房纪录,大部分记者都是直奔他而来。
“周先生,请问您今天为什么以一身灰色长衫亮相呢?这是您在新戏中的扮相吗?”
“是的!”
“周先生,据悉您所饰演的教书先生,将会和‘马路杀手’有一段波折的感情,是吗?”
为了营造更多的悬念,黎华抢答一步,“是这样的,但这个过程实际上非常的曲折,周先生为了演好这个角色,还专门去学校旁听了一个月。”
“真的是这样吗?周先生!”
周笙还没来得及回答,黎华又接了过去,“此外,周先生还亲切地和小朋友们互动……”
黎华不断地向记者们,似有若无地传递着各种相关信息和可能性,企图借着周笙的名气上了头条,并且在发布会后就开机了。而周笙也在发布会上表明,另一部将由自己编导的新戏《再生劫》,剧本已经写好,将在《马路杀手》拍摄结束之后开机。
但当问到是否会请之前合作过的女明星饰演女一号的时候,他却说保密。
这边,陆带着两个手下来到冯家,求见冯老,果不其然吃了闭门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