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送走了两个姓宋的麻烦,林醉站在洛云峥身前板板整整的俯身一揖,正色道:“青州林醉,谢长公子救命之恩。”
方浅草也凑过来盈盈的福了福身:“玲珑阁方浅草,谢长公子救命之恩。”
方浅草的声音即柔且弱,带着几分随时都会迎风倒下的病态感。洛云峥原本落在林醉身上视线被成功引开,看着方浅草道:“方姑娘的脸色不太好,是吓着了吧?”
方浅草盈盈点头:“腿软得厉害……”
又是一记极有技巧的停顿,林醉冷眼瞧着,心道,玲珑阁一屋子人的心眼加到一起恐怕都没这位大小姐多。
洛云峥微一沉吟,唤过雪狼:“姑娘若不嫌弃,便乘我的坐骑回去吧。雪狼性子温顺,不伤人的。”
方浅草等的就是这句话,任由洛云峥将她抱上去,然后怕高似的抓住洛云峥的衣袖:“洛公子,我有些害怕。”
闻言洛云峥也跳上雪狼的背,坐在方浅草身后,将她半拥在怀里,转头看向林醉。林醉连忙道:“我好得很,长公子不必担心。倒是方姑娘,脸色白得跟纸一样,要好生调养才行,免得头脑不清醒,连刚刚发生的事情都记不明白!”
林醉话中有刺,刺得方浅草微微变了脸色,她也不反驳,只是缩在洛云峥怀里装柔弱。
洛云峥端坐在雪狼身上,有些好笑地看向林醉,道:“记得把外袍洗干净了还给我,洛家的七杀星纹你应该认得,顺着星纹就能找到我!”
林醉以收拢衣襟为掩护翻了个白眼,洛云峥将她那点小动作看得分明,也不恼,笑了一下,打着呼哨,驾驭着白狼从金鳌兽的尸体上一跃而过,走远了。
金鳌兽这么大一个尸体扔在这儿属实有些浪费,林醉见四下无人,燃起符咒招来墨鸦,将金鳌兽啃成一堆白骨。
回到休憩地点时,几个侍从已经手脚麻利的支起了帐子,廉贞星纹高置其上。
见林醉披了件陌生的外袍,侍从纷纷询问可是碰见了什么意外。林醉不想多言,摆摆手说无妨,转身钻进帐子里和衣而卧。
若说离家之前,林醉是小孩义气,让宋家两个大不要脸的联合方浅草那个小不要脸的一闹,她倒非要争个头筹不可。
输不可怕,可怕的是输给宋如是那样的人。
林醉一觉睡到月上柳梢头,侍从轻轻将她推醒说备了些简易的饭食,请小姐用些。林醉在小桌旁坐下,一眼看见一个素色的食具,里头是一汪晶莹剔透的百合羹。
林醉眯了眯眼睛,指着百合羹对侍从道:“这是谁送来的?”
侍从道:“是玲珑阁的下人。”
林醉端起那碗百合羹便走了出去,不知哪家的帐子外蹲着一只小猎犬,林醉连食具一起搁在小猎犬面前,将百合羹悉数喂了狗。
回到帐子里时,刚好撞见侍从将洛云峥的那件外袍洗净折叠,掠起一阵清浅梅香。林醉莫名想起他跟方浅草同乘一骑时的亲密样子,指着外袍对侍从道:“要么丢出去,要么剪碎了丢出去,总之,别让我再瞧见!”
侍从不晓得她发什么疯,怯怯的说了声:“遵命。”
这么一闹,林醉完全没了胃口,嘱咐侍从不必跟着,燃符招来一只水系的灵兽。
水系灵兽名唤镜蛇,兽首蛇神,水岸两栖。灵兽带着她穿过重重树影,也不晓得走出多远,眼前突然泛起一阵粼粼水光。拨开挡住视线的摩罗树叶,一方镜面般清透无波的小湖横卧在那里。
月光当当正正的映在湖面上,好像一张大圆饼。林醉卷起衣袖伸出手去试了试温度,白天暑热浓郁,湖水吸足了热量,现下不凉不烫,刚好沐浴。
林醉拍了拍镜蛇的脑袋,笑着道:“谢谢你啦,盘到树上帮我守着。”
镜蛇吐了吐鲜红的芯子,顺着摩罗树的树干盘旋而上,隐没在了繁盛的枝叶里。
林醉并起右手双指,凌空画下几道金色纹路,原本平静的湖面上突然浮起幽幽雾气。林醉满意地挑了挑眉毛,借着雾气的掩映,散了长发,卸下蝴蝶额饰,解开外衣中衣,仅留了件贴身的小衣在身上,以防突然有人闯过来。
林醉将衣服掩在半人高的荒草里藏好,然后踩着湖岸边沿小心翼翼地沉下去。
温热的湖水刚好浸到肩膀,林醉舒服的叹息一声。随手摘了朵摩罗花簪在耳朵边上,对着映在水中的自己的影子臭美玩。
几片花瓣轻悠悠地落下来,林醉伸长了手臂去接,行动间掠起一阵水声,只听岸上有人沉声厉喝:“什么人?”
林醉吓了一跳,连呼吸都停住了,整个人都僵在那里。突然背上一热,有人自身后覆了过来,掩着她的嘴巴,按着她沉入了水底。
水层团团涌来,视线里一片光影茫茫,林醉又惊又俱,正欲挣扎,水草般四散的长发里突然浮过一缕月光白。
水痕悠悠,那抹醒目的颜色自林醉眼前轻轻荡过,所有景物都被水光折射成扭曲的样子,唯有那抹月光白宁静如昔。
头顶之上是明亮多姿的世界,林醉借着水流的力道转过头,看见洛云峥躲在水幕背后对她笑。英俊的眉眼上裹着流动的光,晶莹如锻造的琉璃水晶。
林醉似的看的痴了,目光无比缠绵地流连在他的眉眼之间。
身边水波微微一动,她看见洛云峥立起食指抵在嘴边,做了个禁声的动作。林醉连忙点头,洛云峥又摆摆手,示意她跟上。
修长的身形剪破水流,林醉跟在洛云峥身后潜到小湖的另一边。林醉学着洛云峥的样子小心翼翼的自水面下探出头,攀着湖岸边沿的石头勉强稳住身形。
空气回归,突如其来的刺激感,让林醉不由自主的闭了闭眼睛,与此同时她听见岸上的密林里传来一个格外熟悉的声音:“都怪那个姓洛的突然冲出来坏我好事,不然发狂的金鳌兽足以致宋西辞于死地了!”
林醉一愣,她听出这是送家二公子,宋如是的声音。
湖面上依旧白雾茫茫,能见度极低,林醉只隐约听得见声音,看不清宋如是究竟在哪儿,不由得呼吸一紧。紧接着她意识到自己身上只穿了件小衣,小衣被水浸透,轻薄如纱,胸前风光一览无余。她连忙红着脸伸手去捂洛云峥的眼睛,却不想脚下一滑,直接摔进了洛云峥怀里。
前胸的柔软紧贴着洛云峥未着衣物的胸口,两人中间只隔了层薄纱般轻柔的小衣,男子独有的炙热感顺着肌理扑面而来,林醉脑袋一炸,脸上红得几乎能滴下血来。
完了完了,别说豆腐了,连豆腐锅都直接搬给人家了!
林醉看见洛云峥飞薄的唇瓣间弯起一抹带着痞气的笑,她脑中警铃大作,不待她做出反应,腰间蓦然一紧,洛云峥一手揽了过来,手臂微一用力,将她更加紧密的抱在了怀里。
两人的前胸贴合得愈发密实了,到了毫无缝隙的地步……
林醉倏然瞪大眼睛!
你!敢!再!不!要!脸!一!点!吗!!!
岸上的密林里再度响起说话的声音,嗓音极度低沉喑哑,像是有人用尖利的指甲在耳膜上轻轻摩擦。
洛云峥坏笑着竖起食指立在唇间,做了个禁声的动作。林醉顶着一张通红的小脸恨恨地剜了他一眼,凝神细听——
“事情既已坏过一次,宋西辞怕是已设防备,再想动手就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