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忧也不示弱:“父皇,儿臣不想乌孙国!”
刘彻眼睛一瞪:“不去也得去!你以为找人替代,就可以不用去塞外了?”
阿忧公主吓得浑身哆嗦,紧紧拽住九熊的手心,不知如何应对了。倒是九熊很镇定,轻轻拍了拍阿忧的后背。
“相机而动,千万不要顶撞皇帝。”
“嗯。”阿忧点点头。
刘彻继续说道:“朕让你去匈奴和亲,你不想去也就罢了,得寸进尺,连乌孙国也不想去,在你眼里,还有没有父皇?”
阿忧并不惧怕刘彻的威严,还是忍不住顶了一句:“陛下,可我听说你不是我的父亲……”
“胡说!”刘彻一激动,不小心将刘解忧的身世给抖出来了,“从你出生的那一刻开始,你就属于大汉朝的了,不再属于楚王府了!如果实在不想去和亲,就滚回楚地去!”
“滚就滚,你以为我离开了长安,就活不下去了!”
阿忧拉着萧九熊的手就要往外走。
“只要你胆敢擅自离开长安半步,朕杀了你全家!”
刘彻气得七窍生烟,一把掀翻了桌子,水果撒了一地,众人吓得大气都不敢出了。
卫子夫见刘彻大发雷霆之怒,非常熟悉刘彻的火爆脾气,说什么就会做什么的,做了之后冷静下来,又会后悔。
再不出来打圆场,就会出岔子了,卫子夫赶紧起身,走到刘彻跟前说:“陛下,公主身子单薄,恐难胜任和亲重任,再说阿忧也是我一手带大的,舍不得她远嫁乌孙国。”
“子夫,你说的什么话?”刘彻丝毫不让步,“解忧本来就是罪臣之女,朕把她养在宫中,视为己出,给她一个公主的名号,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陛下,消消气。”卫子夫劝说刘彻,“臣妾回去和阿忧好好说。”
刘彻见卫子夫给了自己一个台阶上,怒气也就消了一半:“也行,但愿你不要让朕失望。”
“臣妾告退。”
于是卫子夫带着阿忧一行出了议政厅……
两天后的一个晚上,卫子夫在椒房殿摆了一大桌好酒好菜,目的只有一个,劝说阿忧公主答应去乌孙国和亲。
在席上,卫子夫说起乌孙国的具体情况——
乌孙国是西域三十六国中的一个大国,距离长安八千九百里,大昆弥治赤谷城,户十二万,人口六十三万,胜兵十八万八千八百人,牲畜最多的时候达到450多万头。
乌孙第一代昆弥(国王)猎骄靡感念匈奴单于救护自己的恩德,却又不愿长期沦为匈奴的保护国,受制于匈奴单于,内心很是矛盾。
当张骞奉汉武帝命前来向猎骄靡建议返回敦煌、祁连间的故土,和汉朝联手对付匈奴,他害怕匈奴报复,曾经婉言谢绝。
张骞第二次出使西域时,猎骄靡派使者送张骞回长安同时献马数十匹作为报谢。使者见汉朝人口众多,物产丰富,归国后,向国王叙述了自己的见闻,乌孙国王审时度势,越来越尊重汉朝了。
猎骄靡了解到又愿与汉朝联姻,以千匹良马作为聘礼请求赐婚。
汉武帝欣然同意,元封末年(公元前105年)以宗室江都王刘建之女细君为公主下嫁昆弥,赠送甚丰,目的是要在西域培植亲汉朝的势力,进而彻底控制西域。
匈奴单于听到乌孙与汉朝联姻以后,可急坏了,也派遣公主,与猎骄靡成婚。
一下子得到两个年轻貌美的公主,老国王猎骄靡左右为难,喜忧参半,仍然畏惧匈奴的势力,只好封细君公主为右夫人,封匈奴公主为左夫人,左夫人比右夫人尊贵,……
“皇嫂……”阿忧公主突然改口称卫子夫为嫂子了。
卫子夫笑盈盈的给阿忧夹了一片鲍鱼翅:“阿忧妹妹,有什么想法,你尽管说呗。”
“皇嫂,阿忧不是有意抗旨。”阿忧终于说出了自己的担忧,“我害怕西域的那种收婚制度,实在太乱了。”
卫子夫安慰阿忧:“入乡随俗。细君公主不也是改嫁给了老国王的孙子,有什么大不了的。”
“一想赤发碧眼的乌孙国王,我就浑身就起鸡皮疙瘩。”阿忧公主摇摇头,“我们中原有一女不嫁二夫的传统,所以我还是难以接受这种野蛮落后的习俗。”
罗德昌也很反感乌孙国的这种不人道的做法,可是为了大汉的国运,不去和亲是说不过去的。刘彻已经爽快地答应了乌孙国王的请求,邦交必须诚信,不能出尔反尔。
与阿忧相处了这么久,罗德昌并不认为公主是一个坏得透顶的女子,反而觉得阿忧公主很是可怜,不能主宰自己的命运。
罗德昌想了想许久,才非常慎重的说:“将公主的个人幸福至于政治需要之下,实在有损大汉的天威,我反对和亲。”
“我反对。”九熊也举起手来。
贺剑南见罗德昌个都不同意公主去乌孙国,坐不住了,也跟着附和:“我也反对。”
“啪”的一声响,卫子夫把筷子放到了杯盘之上,拿着餐巾抹了抹嘴角边的油渍,笑了笑:“这里轮不到你们做主,和亲皇上是铁了心的,今儿把你们请过来,不是让你们拆本宫的台。”
“娘娘,阿忧不想去,就别勉强了。”柳七终于开口说话了,“你老人家神通广大,找个人顶替不就得了。再说这乌孙国王本人,也不知道阿忧公主长啥样。”
卫子夫叹气道:“日期已经定了,不能随便换人的。”
罗德昌突发奇想:“娘娘,要不我代公主去?”
卫子夫问了一句:“你会乌孙国的语言吗?”
罗德昌捋了捋垂在肩上的发梢:“不会。但是我可以学呀。”
“等你学会了,乌孙国王都死了,你还去和亲鸟!”
殿外传来一个浑厚的声音。
众人一看,原来是常惠校尉到了。
情敌相见,分外眼红,九熊蹭的一下窜到了门口:“常惠,你来这里做什么?”
常惠手里提着一个礼包,在九熊的眼前晃了晃,笑嘻嘻的:“我是公主的好友,过几天公主就要远赴乌孙国了,我前来探望,不可以吗?”
“不可以!”九熊正想把常惠推出门外去。
“为什么?”常惠一脸茫然。
九熊牛逼哄哄的:“我是公主的丈夫,我说了不可以进来,就是不可以。”
常惠懵逼了:“你是驸马?有何凭证?”
“你屁话真多,让你出去,你就出去吧。”九熊头仰得高高的,好像他就是真的大汉驸马了。
阿忧起身离席,缓缓地走到了九熊身边:“驸马,你让他进来吧。”
九熊嘚瑟得不行:“听到没有,公主都说了,我是大汉的驸马!”
“兄弟,即便你是驸马,也不用如此张狂。”常惠没有理会九熊,双手大礼包递给了公主,“这是在下的一点点心意,不成敬意,请公主笑纳。”
“公主是我的,所以这礼物我就代她手下了。”
九熊一把夺过来大礼包,放在摇了几下,礼包内发出轻微的簌簌声响,以为是什么珍贵礼品,急急拆起礼包来。
“当众拆他人送的礼物,很不礼貌的。”阿忧赶紧按住了九熊的手,示意他别拆了,以免常惠尴尬。
常惠一点也不紧张,笑道:“让他拆吧,没事。”
九熊停住了拆礼包,眉头一皱:“常惠,你老实交代,你是怎么知道阿忧要去乌孙和亲的。”
常惠直接告诉九熊,两年前,刘彻就答应了乌孙国王的请求,许诺再派公主进入乌孙国。
阿忧等几个宗室女子就被定为了候选人,这是朝野皆知的,九熊却一无所知。在太学院的精心组织下,阿忧和备选的几个女生一边学乌孙语,一边学匈奴语,就是随时要做好两手准备,以防情况突变。
阿忧天资聪慧,不到半年,就学会了这两种外族语言,随后进入太医院学习医药知识,才和太医常清搭讪上了……
“哦,我明白了。”九熊拍拍头,“可以说说,这礼包里面的内容吗?”
“就一些稀少的药材而已,别无他物。”常惠微微一笑,“你好奇,打开也无妨。”
“算了,还是等我和公主回去再看吧。”九熊一手提着礼包,一手招呼常惠,“里边请。”
“多谢。我已经吃过了。”常惠转身就要离去。
“既然来了,还是进去,向皇后娘娘问声好吧。”九熊拍了拍常惠的肩膀。
“不了。”常惠回头看了阿忧一眼,停了几秒钟,而后头也不回地走了。
阿忧倚在门边,望着常惠远去的背影,心里很不是滋味。想追上去和他单独说说,可是又不敢。她怕说着说着就会改变主意,不想去和亲了。
“娘子,该进去了,娘娘还在里边等着我们呢。”九熊提醒发呆的阿忧。
“郎君……”阿忧突然伏在九熊的肩膀上,忍不住嘤嘤的哭泣起来,“我的命好苦……我出生在楚王府一个偏狭简陋的屋子里,饱受白眼……百天庆贺之礼那天,王府里居然没有一个人过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