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干嘛哭？”韩总吓了一大跳，“怎么，想对是我打感情牌？我告诉你，没用的，梦雅是我的女儿，跟你，跟你家没关系！”
赵明泽吸了吸鼻子，掏出钱包，从里面摸出了一张发黄的照片，递给韩总。
韩总不明所以地接过来看了一眼：照片上是一个巧笑嫣然的少女，她长得跟韩梦雅很像，只是面容要稚嫩一些。
“这是我那个小妹妹的照片。”赵明泽一字一字，哽咽地说，“她叫赵明春，也是韩梦雅的妹妹。”
“哼，土里土气的，哪里比得上我的梦雅。”韩总酸溜溜地说，“赵——赵——”
“我叫赵明泽。”
“赵明泽，你拉着我说了这么一大通，又是哭，又是看照片的，你究竟想怎样？”韩总小心地斟酌着字眼，“也许，你是想以此威胁我，得到什么好处么？你可以开个价，我韩爱国不是小气的人。”
“韩总，在你心中，梦雅的哥哥就是一个见利忘义的人吗？”赵明泽抹了一把脸，说，“还是，一牵扯到梦雅的事儿，您就完全失了理智和冷静？”
“梦雅是我们夫妻俩的心肝宝贝，你要抢走她，我就跟你拼命！”韩总用粗嘎的声音说，“我保证！”
“我没有想要抢走她。”赵明泽苦笑道，“韩总，您跟梦雅朝夕相处了二十多年，感情至深，难道是我这个空有血缘，却毫无感情的哥哥可比的？”
“那你——”韩总越发诧异了。
“韩总，您总是没有耐心。”赵明泽小心翼翼地把那张照片收好，“我的故事还有一点小尾巴没讲完呢。您知道，我为什么心心念念，一定要找到梦雅吗？”
“为什么？”韩总顺势问道。
“因为她是我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了。”赵明泽又哽咽了，“十年前，我还在上大学，妹妹还在上高一，一次她放假回家，不小心掉进了村子的池塘里，父亲为了救她，也跳了下去。他们父女俩再也没能爬上岸——等我赶回家的时候，他们的遗体早已被打捞上来，就停在村子的祠堂里。料理完他们的后事后，我的母亲也一病不起，不出一个月，也撒手人寰。我还记得，母亲临死前，拉着我的手说‘这是报应，这是报应啊，我们不顾天伦，送走了你的大妹，这是我们家的报应……’从那时起，我就发誓，要找到梦雅。”
韩爱国的脸色陡然变得肃穆，他似乎也感受到了赵明泽身上那股浓得化不开的哀伤。
“你，你怎么不早说，害我以为，以为你……”他嗫喏着开口，“你，你节哀。”
“快十年了，当时，我是真的痛不欲生，还好，我撑了下来。”赵明泽用哀求的语气说，“我不求能和梦雅相认，因为那对你们太不公平，我也希望梦雅可以一辈子活在童话中，不用为自己的身世感到痛苦。我只求能时不时地看她一眼……韩总，这点心愿，您能帮我实现吗？”
韩爱国大大的松了一口气，心里悬着的那块大石头也落了地，他期期艾艾地说：“怪不得呢，毕竟是双生姐妹，互相之间有感应的，十年前的那个夏天，梦雅莫名其妙地发了高烧，差点去了半条命。我们送她去了最好的医院，又四处求神拜佛，她才渐渐康复。明泽，我也懂你的意思了，你放心，这点小心愿，我还是能帮你完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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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时分，城市的霓虹次第闪亮。奢华的韩宅中，韩梦雅陪着自己的父母用餐。
“梦雅啊，你们那个赵总可是个人才啊。”韩爱国说，“我跟他是一见如故啊，我想收他为义子，让他帮我处理一些事务。”
“啊？什么？”韩梦雅大吃一惊，“义子？那他以后不就成了我哥哥了吗？哼，怪不得你白天跟他在办公室里待了那么久呢？原来是想收人家当儿子。”
“呵呵，怎么，梦雅，你怕你父亲以后把家产留给外人吗？”韩母大笑道，“你放心，有我在，韩家的一切都会是你的。”
“哎呀，妈妈，我才不怕呢！”韩梦雅跺跺脚，“你们知道的，我又不贪心，韩家的钱，足够我用八百辈子了。我只是觉得有点儿惊奇，爸爸，赵总人是不错，可你也不至于才见了他一面，就想收他当干儿子吧？他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
“梦雅，这事儿你爸爸跟我商量过的，我也同意。”韩母说，“你那个赵总是个可怜的孩子啊！”
“可怜？”韩梦雅更惊奇了。
“是啊，他没告诉过你吗？”韩母删删减减，真真假假地说，“他原本是有一个妹妹的，刚好，那个妹妹长得跟你很像呢，年龄也相当。可是，在他上大学的时候，他妹妹遭遇了意外，去了，而他父亲为了救他这个妹妹，也牺牲了。他母亲呢，郁郁成疾，不久后，也撒手人寰。唉，真是可怜，年纪轻轻的，就一个家人也没了。你父亲听说后，大为感慨。哦，对了，这孩子还跟你父亲解释了，他一直是把你当妹妹看的，没什么男女之间的想法。”
“妹妹？赵总是这么说过。”韩梦雅眼圈微红地说，“原来赵总这么可怜啊！怪不得部门里的人都说他是工作狂，过年都不回老家的，原来，他不是不想回，是没了家人，无处可去了。”
“是啊，我前思后想，觉得收他当干儿子也不错，以后，你也算多了一个助力。”韩爱国说，“梦雅，你同意吗？你想要多这么一个哥哥吗？”
“爸爸，妈妈，你们都决定了，我就算反对也没用吧？”韩梦雅摸了摸鼻子，“仔细想想，多这么一个哥哥也不错，嘻嘻。”
“我就知道你会欢喜的。”韩爱国慈爱地说，“你很小的时候，总是求我跟你妈妈，让我们给你生一个兄弟姐妹呢！”
“是吗？”韩梦雅有些不好意思了，“我都忘了。”
“这样吧，择日不如撞日，明天，我们就请明泽来家里做客。”韩爱国风风火火地说，“梦雅，你也该改口，叫他哥哥了。”
“是，父亲大人。”韩梦雅调皮地说，“小的遵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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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也夜晚，注定有许多人辗转反侧，久久不能入睡。
上海市一家医院的精神科病房里，张兰兰略带疲惫地望着躺在病床上昏睡的萧丽。被带到医院后，萧丽的精神时而清醒，时而糊涂，医生给她做了初步的诊断，说她得了间歇性精神病。晚上她不睡觉，在病房大哭大闹，歇斯底里，嘴里呼号着什么“亲爱的”，什么“你们只爱弟弟”，护士无奈，只能给她注射了一支镇定剂，她这才昏睡了过去。
张兰兰也不可能一直待在医院里照顾萧丽，她联系过萧丽的父母，可对方的反应却让她分外寒心——一听说萧丽生了大病，需要钱，这对不负责任的父母就扬言，说他们已经跟萧丽决裂了，以后不会管萧丽的死活。张兰兰无奈，只能先拿出钱，垫付了医药费。可精神方面的疾病很难医治，医药费将会是个无底洞，不是张兰兰所能承受的。
无奈之下，张兰兰只能跟赵明泽打电话说明情况，赵明泽还算大度，尽管萧丽此前的言行给他造成了很大的困扰，他却表示，公司一直给大家买了医疗保险的。现在，萧丽病了，她家里人靠不住，公司自然会帮她报销医疗费，还会帮她请一个护工。赵明泽还说，他会在公司发起一次募捐，让大家为萧丽捐钱，帮她度过这次难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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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明泽的动作很快，第二天，公司后勤部门的人便到医院接手了萧丽的事儿，而张兰兰也得以回家休息——赵明泽给她放了一天的假，让她休养生息。
张兰兰一回家，倒在床上就睡着了，她从早晨一直睡到下午四点，才精神抖擞地起了床。
“叮铃铃——”手机响了，张兰兰看了看屏幕，是陈树打来的。她赶紧摁下了接通建。
“兰兰啊，我现在跟赵总在萧丽的宿舍里呢！”陈树小声地说，“刚才我们打开了萧丽的电脑，找到了你说的那款游戏。哎呀，萧丽竟然真的在游戏里虚拟出了一个男朋友。这个男朋友，简直就是赵总本人嘛，唉，怪不得她分不清游戏与现实，疯了呢！”
“她这也算为爱痴狂吧。”张兰兰有些难过，“其实，萧丽人不坏，医生也说，她是抑郁成疾，她家里一直逼她，不把她当女儿看，她在这个大城市活得很压抑，而游戏和赵总成为了她唯一的寄托。赵总对韩梦雅十分照顾，这成了炸药，点燃了萧丽心中抑郁的火气，也让她失去了唯一的情感寄托，这才丧失了理智。还好，她的病不算特别重，经过一段时间的治疗，应该能好。”
“赵总算很够意思了，帮她申请了全额医疗费报销，还要筹划什么募捐，帮萧丽筹钱。”陈树说，“等周末了，我也去看看萧丽吧。唉，你说，好好的一个人，怎么会走到这一步呢？”
“这就是她的命。”张兰兰说，“不说了，心里难受。”
“哎，你先别挂电话啊，我这里还有个大新闻呢，你要不要听？”陈树神神秘秘地说。
“你说。”
“我听说啊，韩梦雅的爸爸，就是那个韩总，要收我们赵总做干儿子呢！”
“啊？真的假的？”
“是真的，韩梦雅已经开口叫赵总哥哥了，大家都说啊，再过不久，韩梦雅跟赵总应该会双双辞职，去韩氏工作。韩梦雅这个大小姐本来就不用来我们部门实习的，她是为了锻炼自己，才……”
电话这边，张兰兰却是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兜兜转转，最后赵明泽却成了韩梦雅的哥哥！呵呵，萧丽啊，早知如此，你又何必把韩梦雅当成你的假想敌，最后为爱成魔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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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树挂了电话，见赵明泽还坐在萧丽的电脑前，神色莫名，不知在想什么。
“赵总，该调查的已经调查清楚了，咱们也该走了吧？”陈树看了看手表，“快五点了呢！”
“你先走吧，我再待一会儿。”赵明泽说，“我得把这个害人的游戏删除了。”
“好。”陈树不疑有他，先离开了。
赵明泽关好宿舍的门，再次坐到了萧丽的电脑前，他点开了《虚拟情侣》游戏，在登录界面输入了一个新的账号和密码。他修长的手指上下翻飞，想来，这账号和密码已经深深地刻在了他的脑子里。
赵明泽戴上了VR头盔，一个全新的世界出现了。那是一个欢乐的游乐园，一个十几岁的，穿着公主裙的少女拉着他的手，激动地说：“哥哥，我们玩儿什么啊？”
这个少女的长相酷似韩梦雅，声音娇甜，她叫赵明春，是赵明泽虚拟出的女性角色。原来，赵明泽也在玩《虚拟情人》这个游戏。只不过，玩这个游戏的男人很多，他们虚拟出的角色一般都是自己的梦中情人。在这个逼真的游戏里，他们跟自己的梦中情人相亲相爱，约会，甚至上床。可是，赵明泽虚拟出的这个角色却是他早逝的妹妹，两人在游戏里的关系也单纯得像小孩子过家家。
“春儿，我们今天什么都不玩。”赵明泽略带留恋地松开了赵明春的手，“今天，哥哥是来跟你告别的。”
“告别？哥哥，你要去远方么？”赵明春委屈地问，“你不要春儿了么？”
“春儿，我已经找到我真正的妹妹了。”赵明泽粲然一笑，“再见，春儿。”
“什么真正的妹妹？我不就是你的妹妹吗？哥哥，你不要我了吗？”在春儿带着哭腔的埋怨声中，赵明泽点击了设置界面，选择了“清除账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