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暗潮湿的地牢里,赵衍与萧阮面色凝重的跟在夏郡王后面。
地牢终年暗无天日,周围只有众人的脚步声和墙壁上的火把发出“噼啪”声音。随着火苗的跳动,主人脸上的神情在阴影里明明灭灭,与映在墙上的阴影一道营造出一股诡异渗人的气氛。
此时明明已经是初夏的时节,但不知有从哪里来的冷风吹过,众人身上立刻升起一层鸡皮疙瘩。
众人在黑暗的甬道里走了足足有一刻钟的时间,终于看到一处灯火充足的地方。
火把将周围照得通亮,萧阮立刻觉得鼻尖的血气又浓烈了几分,放眼朝前看去,全都是各种各样的刑具。
刑房的角落里,一个男子赤裸着上身被吊在两个巨大的钩子上。那两个钩子从男子蝴蝶骨穿入,正好将他的身子弄了一个对穿,身上还是斑驳的鞭痕。
男人身材高大,头发披散在肩上,状如疯子,一时之间倒叫人看不出他的真实面容,而他一动不动,俨然已经死了一般。
赵衍走近,围着男子转了一圈,忽然停下脚步转头看向身后的夏郡王:“王爷倒是出手迅速,你告诉我,陈班主难道是已经死了吗?”
刑房宽敞,赵衍的话似乎还隐隐带着回音,一时间,整个房间里似乎都在重复着“死了吗”……
“衍儿你可当真是误会皇叔了,我不过是提前帮你审讯一番,怎么敢把他弄死?不过实在是没有审出来什么。”
夏郡王面上戴着和蔼的笑容,像极了一位热心指点晚辈的长辈,末了还惋惜地叹了一口气。
但见赵衍没有回应,夏郡王抬眼冲对面的一名侍卫点了点头,那侍卫立刻端起一盆凉水朝陈班主泼过去。
陈班主昏迷了多时,被冷水一浇,竟真的晃晃悠悠醒了过来。
“小人冤枉,小人真的是被人冤枉的啊!”
陈班主低垂的脑袋缓缓抬起头,看清眼前站着的是什么人,立刻惊惧的向赵衍和夏郡王求情。
随着他的动作,肩胛骨有黑色的东西流出来,陈班主立刻又发出了痛苦的呻吟。
赵衍见陈班主确实没有死,眼睛里露出一抹讽刺,这才又转头看向夏郡王:“多谢皇叔成全,只是这里终究是过于血腥,不如您先移步离开,待我审问出什么结果再去找你。”
“王爷,您救救我!小人为您做了这么多事的份上,您救救我!我还不想死啊!王爷!”
陈班主一听到夏郡王要离开,情绪再一次变得激动,脚上和手上的链条在死寂的刑房里发出刺耳的声音。
赵衍眸光一闪,立刻抓住机会似笑非笑的看向赵枫:“陈班主从前真的不少为您做事吗?不知道他做的这些事里面有没有什么与阮儿的失踪有关系?”
此言一出,房间里立刻陷入了沉默,便是刚才还在痛苦呻吟的陈班主也突然安静下来。
对着众人投过来的各种视线,夏郡王神情如常,面上看不出半点异色:“衍儿若是信我,我自然不必解释,若是不信,大可以像听听陈班主怎么说。”
夏郡王一身正气,看也不看被锁链困着的陈班主,朝赵衍拱了拱手直接转身离开。再反观陈班主,他看着赵枫直直离去的背影,像是突然清醒过来,立刻陷入了安静,再也不敢朝赵枫呼喊。
赵枫的身影很快便消失在牢房里,赵衍收回视线,立刻将目光转向了陈班主。
“陈班主怎么不说话了,你不是帮帮皇叔做了许多事情吗?不如说出来让我听听,若是真的有什么天大的功劳,本王自然会看在皇叔的面上,放你一马。”
“事已至此,无论小人如何解释,你也不会相信……”
陈老板话说了一般,突然看见角落里竟然还站着萧阮,眼睛顿时一亮:“殿下,我承认那晚是我将夫人带了出去,但根本不是我将她掳走,而是她主动找到我,求着我把她送出府啊。”
此言一出,赵衍立刻将视线转到了萧阮身上,眸光闪动间,似乎真的对陈班主的话信了几分。
萧阮心里一紧,立刻上前指证:“陈班主还真是会倒打一耙,明明是你把我打晕,难道我还能看花了眼不成?”
“你……殿下,你千万不要听这妖女信口雌黄,确实是她找到我求着我把她带出府,那一万两得银票便是最好的证据!后来定是有人接应这女人,所以才会将我的人杀死!”
陈班主犹如寻找了一棵救命稻草,将所有的事情都推到萧阮身上,还指出杀死他伙计的人与萧阮是同伙。
从得知手下被人杀死的那一刻起,他便认定萧阮一定是被同伙所救,但他不知道霍恂与萧阮的关系,更不清楚她为什么会和大少爷一起回来,使得他的反驳显得有些苍白。
“原来是你把我身上的银票抢走了!”
萧阮从决定跟赵衍来牢房之前便已经想好了对策,听得陈班主说起银票,立刻冲赵衍解释:“殿下,那些银票我贴身保管。当初我在桐城好不容易逃出来,想要租用马车尽快逃离,却发现身上没有半两银子,如果不是被到大公子所救,真不知道还会发生什么……”
“你胡说!那银票分明是你亲手交给我……”
陈班主不料萧阮竟睁眼说瞎话,眼见赵衍面上已经有了一丝松动却因为萧阮提到秦子川而打消了怀疑,顿时有些发急。
“殿下,若是你不相信大可以把大公子叫来问问看看我说的是不是实话?若是我真的说动陈帮主帮我离开,现在早已回到了京城,哪里还会在这里……”
“大胆陈荣,你竟然还敢狡辩!”
霍恂的名字对赵衍来说几乎已经成了一个忌讳,但听萧阮又一次提到霍恂,他再也没有心思却判断他们两个究竟谁在什么地方说了假话。
萧阮怀里揣着银票,分明就是有离开他的打算,也许陈班主并没有说谎,但萧阮被人拐到桐城却是不争的事实。
他相信秦子川没有必要说谎,更相信如果霍恂真的见到了萧阮,绝不回再将她放回来。
而且,根据他所调查到的一些蛛丝马迹,已经足以确定这一次是夏郡王赵枫想要杀死萧阮。
眼睛里闪过一道厉色,赵衍直接冲凌安使了一个颜色,凌安立刻上前拿起一柄纤薄的刀片走到陈班主跟前。
陈班主看清凌安手里拿的东西,眼睛里立刻露出惊恐之色,赵衍似有所感,转头看向萧阮:“阮儿,接下来的情形或许会让你觉得不舒服,不如你先回去?”
“不,我要亲眼看着。”
萧阮缓缓地摇了摇头,眸光里一片坚定,让赵衍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想到从前萧阮也是这样看霍渊行刑,眼睛微闪,转头看向凌安。
凌安手速很快,直接从川主的胸口入手,手起刀落之间,陈班主胸口处的肌肉已经如泥屑一样掉落下来。
陈班主瑟瑟发抖,极力躲开凌安,但凌安却总能准确地将他身上的肉片下来。
不过片刻,陈班主的上半身的肌肉已经被凌安片干净,却偏偏避开要害部位,全身都被刺眼的红色包裹,陈班主恐惧到了极点,神志几乎崩溃。
早在赵衍进来之前,夏郡王已经叫人对他动了刑,逼迫他绝不可将其供出来。
陈班主已经做了赴死的准备,但却万万没有想到,赵衍竟会用这种凌迟的方法,连死也不肯给他一个痛快。
这种亲眼看着身上的肉一点点被人割去,只能等身上的血液流尽才能死去的感觉实在太叫人觉得恐怖,即使有人告诉他全家老小全都会保不住性命,他也坚持不下去。
陈班主的额头布满汗珠,抬头向赵衍看去,对方脸色阴冷,丝毫没有叫停的意思,而他身边的萧阮更是冷血到不像一个女人。
最毒妇人心。
陈班主心里刚冒出这个念头,竟忽然看见萧阮嘴角缓缓勾起一个弧度竟是冲他露出了一个诡异的笑容。
“殿下我求求放了我,我知道你想要问我什么,我都说!我什么都说!这一切都是夏郡王的主意,是他要我把人带到城外杀死!”
陈班主拼命地躲开赵衍手里的刀片,铁链因着他的动作哐当之响,脸上的水迹已经分辨不出究竟是汗水还是泪水,而空气里也传来一股骚臭之味。
赵衍听得陈班主果然承认,瞳孔瞬间收缩。
“陈荣,你嘴里若是再敢有半点假话,我定会让你亲眼看着自己如何变成一堆白骨。”
“殿下,我说的全都是真的,若是有半句假话,我陈荣世世不得为人!”
陈荣将身子极力扭向赵衍,原本壮实的威武大汉比猫嘴里的老鼠还要可怜,似乎担心不肯放过自己,他立刻气喘嘘嘘的道:“殿下,只要你肯放了我,我愿意把王爷的秘密全都告诉你!求你放了我吧,我实在是受不了了……”
陈荣眼泪鼻子齐下,顾不得赵衍盯着自己下身露出的嫌弃目光,犹如死狗一样发出请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