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是一个滥情的人，年近三十岁，只交过两任女朋友，第一个是上学时候，懵懂的初恋，几乎连女朋友都算不上，不过是拉拉小手，遛遛河堤，连嘴都没亲过，可是他仍然记了人家三年。
第二个，是出来打工时候的，真正意义上的女朋友，可是后来呢，那个女人跟一个有钱的大老板走了，之后就再也没有过。
他的感情历史算的上贫瘠，跟余音相比根本不值一提，他从来都不是她的对手，从他们认识的那一刻开始，他就是被动的，受着她的牵制，并且甘之如饴。
所以他不敢深陷，不敢坦诚内心，只是怕一陷下去，就再也回不来了。
他不轻易恋爱，一旦爱上，便会成为执念，所以他比旁人更加懂得自制。
可即便是这样，他自以为骄傲的自制力，在余音面前还是溃不成军。
晚上的时候仍旧不受控制地想起她，香沁扑鼻的青丝，柔弱无骨的身体，娇喘连连的呻吟，每一个都足以让他整夜失眠。
于是在小腹灼热的时候，用凉水冲刷自己，或者是……解脱自己。
夜里，余音回了梁耀家，十分熟稔地换了粉色拖鞋，开了瓶红酒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已经半个月过去，梁耀始终没有回来，他似乎是下定决心要跟自己撇清关系，电话也不接，公司找不到人，连家都不敢回。
她有时候也想，是不是自己把他逼太狠了，可她又不想放手，毕竟这么多年，梁耀是唯一一个她费了这么大功夫，也没有拿下手的人。
这让她觉得挫败，可更多的，是猫捉老鼠的恶趣味感，她不相信，她不相信梁耀不喜欢她，所以她等，她织了那么大一张网等他回来，他怎么能不顺她的意呢。
坐着坐着，都快睡着了，电话此时骤然想起，吓得余音一个激灵弹坐起来，慌忙按下了接听键。
“喂，你好。”
“……。”
“你好？”谁啊？怎么不说话？“请问听得见……”
“余音。”
余音的脸色瞬间冷了下来，对面的人，是江望。
“余音？”那边传来轻笑声。“你是打算一辈子都不跟我说话了吗？”
余音坐直了身体，即使她知道江望看不见，可依然摆出防御的姿态，“我并不觉得我们有什么可说的。”
“国企的项目吗？也不说吗？”
“你要说什么？”余音眯起了眼，语气越发不虞。
“出来坐坐？大学城这里。”
“江先生，有什么话就直说吧，我觉得我们没有见面的必要。”
“余音……”江望突然叹了口气，音调低落，“你什么时候变得这样冷漠了呢？”
余音冷笑，“大约在你不告而别的时候。”
话说到此，余音觉得已经没有聊下去的必要，她没等江望说话，直接挂掉了电话。
音筒传来“嘟嘟嘟”的声音，余音无力地把手机放在桌子上，脸埋在抱枕里，沉沉地叹了口气。
余音把最后的计划方案报给了销售，销售上如她所料，很快的就承认了方案的可行性，并且及时与投标办做了协商，新一份的投标书很快做好，送到了余音手里。
余音把投标书细细看过，然后缓缓合上。
不论临江科技有什么底牌，而这份投标书，就是厉华最后的底线了，成与不成，且只看老天爷怎么安排了。
开标那日，投标办去了好几个人，这种场合，自然是用不着余音亲自前去的。
于是她站在大厦高层，等待着最终结果。
开标至少得一个上午，等待的时间就显得有些百无聊赖，她忍不住乱想，在办公室里前后踱着步，就连林平都要被晃花了眼。
“别紧张，事已至此了，担心也没有什么用。”林平把她余音拉在沙发上坐下，又倒了杯热水递给她。
余音接过，她现在确实需要一杯热水来平复内心，林平还是体贴的，但这并不妨碍余音还是对他翻了个白眼。
“当初谁说这个项目必须得拿下？”
林平讪笑，“这……谁也不知道会突然冒出来一个临江啊。”
余音冷笑，马克杯放在茶几上“咯嗒”一声。
“谁知道？自然是我那个好父亲知道，若不然，他怎么会让我们务必拿下这个项目，必然是出现了具有威胁性的对手，他才会这样给我们提醒。”
林平不好说上司坏话，垂着手站在余音面前闭口不言。
沉默了一会儿，余音还是坐不住，索性提了包准备出去溜达一圈，也好过在这里胡思乱想。林平自然也拦不住她，就由着去了。
余音刚下楼，就瞧见一辆眼熟的保时捷停在大厦门口，还没等她想起这辆车的主人是谁，江望就已经从车上下来。
“你果然坐不住了。”江望笑着迎上来，一副理应如此的样子。
余音冷眼瞧他，讥讽道，“江总倒是闲得很。”
“来见你，总有的是时间。”江望展颜，冲余音挑眉，“出去转转？”
“没空，没时间，明天也没有，后天也没有。”余音一口气说完，转身就要走，江望却眼疾手快的一把拉住她。
“你是怕一会儿中标结果出来，不敢面对我？”
余音闻言回头看他，江望一双眉眼最是好看，此时眼波流转，只在余音脸上来回打转，他的目光赤裸，但毫不轻佻，若是旁人看了，也只会说，这男人深情的紧。
“你这激将法用了几年，也不嫌腻得慌。”余音抽开被江望拉着的手，讥诮一笑。
“我不是善变的人，对你也是。”
余音不想跟他废话，索性闭了嘴。
“走吧，我们一直站在这里也不好看。”江望又重新拉住她的手腕儿，硬是把她塞进了副驾驶里。
余音对江望实在是没有多余的话，即便她努力的回想以前，努力的想找回从前跟江望在一起的感觉，可是心里腾升的只有茫然，更多的茫然。
车子不知开向哪里，余音忍不住偏头去看他，他的相貌几乎跟上大学的时候没有什么两样，只是言行举止里多了些商人的市侩和精明，她已经不能从他眼里找到曾今熟悉的种种，或许在她等待的日子里，她想要的东西，早就已经变了。
江望似乎察觉到被注视，嘴角弯起小小的弧度。
“怎么？不认得我了？”
余音扭头看向窗外，她的语气淡淡，好像是真的想不明白。
“你似乎已经不记得当初背叛我的这回事了，你是如何做到可以当做什么也没发生地站在我面前，跟我说着这些话呢？”
话一出口，江望也沉默了。
直到出了高速，江望才慢慢把车停在了路边。他手握着方向盘，攥紧又松开。好像是做了很大的心里建设，才能笑着对余音说。
“不要生气了，这次还让你赢好不好？”
余音低头笑出声，好似听到了多么可笑的笑话，她张嘴吹开面前的碎发，淡淡道，“你似乎笃定这一局我赢不了。”
“这样赌气不好。”江望摇摇头，“你知道我们的优势。”
“没有谁有绝对优势。”余音回望他，四眸在空中交接，可惜毫无波澜。
时间已经快到晌午，余音抬手看了看表，还有半个小时，还有半个小时这次的中标结果就能出来了。
余音的手握拳放在腿上，说不紧张是假的，现在已经不仅仅是赢得投标的事情了。而是想要战胜身边这个人，狠狠地，把他踩在脚底。
两人很久没有说话，车里的空气尴尬的几乎快要凝固，余音觉得呼吸不畅，推开车门，决定站出去透透气。
江望也紧跟着出来，靠在她一旁的栏杆上，“紧张了？”
余音不说话。
“你想赢的话，现在告诉我还来得及。”
“这么多年过去……”余音吐出一口气，声音很快在风里消散，“你还是喜欢跟我作对。”
“我不是喜欢跟你作对。”江望低头轻笑，“我只是喜欢你。”
又在风头站了许久，余音的手机突然响起，与此同时，江望的手机也闪了起来。江望拿出手机朝余音晃晃，然后转过身接了电话。
余音按下接听键，那头传来林平无比雀跃的声音。
“余总！！是我们，我们中了。”
余音堵在嗓子眼一早上的心，终于在听到这句话后落了下来，她手握拳狠狠一扬，露出今天第一个发自内心的微笑，“太好了！”
“嗯！那个临江科技不知道怎么回事，到最后评标的时候弃权了，我的天。”
一瞬间，顿时从天上坠落到地下。余音嘴角的笑瞬间凝固，她转过身，眼神带着利刺看向身后的始作俑者。
而后者脸上挂着胜利者的笑，温柔地看她。
“喂！余总！你听见了吗？你在哪儿？”
余音垂下手，任由林平在电话那头大喊，直到传来“嘟嘟嘟”的挂机声。
江望慢慢走到余音跟前，音调不疾不徐。
“这是我给你的见面礼，可还满意？”
余音紧咬着嘴，心里怒火万丈。
江望这一招，真是好极了。不论她厉华集团是否真的有实力赢得这个标，可是他在这个当口弃权，她还必须就得承下这个情。
江望，总是有这个本事，能惹得她跳脚。
“满意极了。”余音咬牙切齿地说道。
“那……”江望上前一步，趁着余音还未反应过来，轻轻在她嘴角落下一吻，然后又迅速退后，“这就当做谢礼吧。”
江望笑的像个衣冠禽兽，余音冷冷地看着他，“这么多年，你依旧这么不要脸。”
“是啊。”江望低头浅浅一笑，有些怅然地开口，“这么多年，我没有变，我也不敢变，我怕我变了，你就再也不爱我了。”
余音听着这句话，心脏像是被人狠狠攥了一把，连呼吸都骤停了。
可到底是，事隔经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