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谨舟突然猛打方向盘，车子漂亮地转了个弯，在公寓前停下。
“如星，你先上楼。”
长长的刘海垂下来，遮住方谨舟半只眼睛，男人整个笼罩在阴影中，带着冥冥的幽冷气。
“可是谨舟哥……”
“上去！”
如星知道反抗也没用，乖乖地上楼去了。临走前他往车内看了一眼，丢给阮白芫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
谨舟哥，好像真的生气了哎……
***
阮白芫轻轻打了个寒噤，自觉大事不好。
“方帅帅，我突然想起来，那个……”她解开安全带，也想找个理由溜走，却听“咔”地一声轻响，方帅帅锁上了所有车门。
“呼……呼……”
空气里，只有他粗重的呼吸声。
刚才如星叽叽喳喳说的一大堆，就像火上浇油一样，把方帅帅心上的火撩了起来。
一滴冷汗划过额头，阮白芫有点头大地想，方谨舟要干嘛？生气了？不爽了？不会丧心病狂地打她吧？
正当她嘴角抽搐，脑洞大开的时候，方帅帅突然伸出手臂，把她困在小小的副驾驶上。
窗，窗咚？
阮白芫努力向后缩着，然而方帅帅仍然离她这么近，近到能看清他长长的睫毛。清冷的薄荷香气盈满，细长温润的手指，轻轻抬起她的下颌。
“阮白芫。”他的声音比平时更喑哑，更深沉，更容易毒入她的骨髓。他说，“我好生气。”
阮白芫赶紧做了个指天发誓的姿势：“别别别，你对我的约法三章，我全记得呢，今天的事不能算同情对手，我一条也没有违背！”
车外霓虹灯闪烁，车内男人的眼睛，也是那样地五彩流离。他突然笑了笑，凑到阮白芫颊边问：“你怕什么？”
阮白芫嘴硬道：“怕，谁说我怕了？”
“呵呵。”方谨舟低声笑道，“不怕，为什么要此地无银三百两地先向我解释？”
“哎？”阮白芫抓住一个转移话题的点，像发现新大陆似的说，“对了方帅帅，你不是在国外长大的么，为什么对这些古语，都这么熟悉啊。”
***
方谨舟眼睛暗了暗，说：“我父亲三十岁才到法国，他年轻时穷困潦倒，经常给我讲在家乡的故事。”
“得益于父亲的言传身教，我对中国传统文化并不陌生，可惜我父亲一直不快乐，他是一个不开心的好人。”
“哎？为什么？”
“中国有一句古诗，‘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这是什么意思？”
阮白芫认真思考道：“大概就是，一腔真心被人辜负了吧。”
方谨舟点了点头，下颌线线条十分完美，在阴影中更显忧郁。“我父亲，正是为此而不快乐。”“故乡抛弃了他，他却仍然惦念着故乡。所以他背负着压力，已经生活了三十多年。”
阮白芫觉得，方谨舟口中的“故乡”并不仅仅指祖国，而是另有代指。她问：“那……你之前说过要办的事情，跟你父亲有关么。”
“嗯。”
“有眉目了么？”
“一点点。”
阮白芫懵懵懂懂地眨了眨眼睛。她一直知道，方谨舟会中国是有事情要办，但具体是什么事，他没有向任何人提起过。
方谨舟一副不愿多说的样子，阮白芫不再逼他，而是自行脑补了一幕荡气回肠的年代爱情大戏。
比如，方父在中国有一个深爱的爱人，两人因为世俗原因分开。三十年后，作为后人的方谨舟来探寻方父的爱情故事……
再比如，在寻找的过程中，方帅帅惊讶地发现，自己还有一个同父异母的姐姐（妹妹）。而这个姐姐（妹妹），又恰恰是他深爱的女孩子。
鸡生蛋，蛋生鸡，方谨舟在真相大白时伤心败走，三十年后，又一轮年代大戏次上演……
停停停！
说了半天，好像又把她自己绕了进去？
“方帅帅，你别担心，令尊的事情，慢慢会解决的。”
阮白芫甩给方谨舟一个安慰的眼神，虽然方谨舟知道，她一定在哪个环节误会了，但他难得没有纠正她。
一场对峙，意外牵出了方谨舟的生命轨迹。两人重新陷入沉默，气氛又微微发生了些许变化。
“对不起，是我太冲动了。”方谨舟收回“窗咚”阮白芫的手，僵硬地笑道，“虽然比赛只进行了两场，但我看的出来，你明显比之前更快乐了，我不该因此干涉你。”
他懊恼地长叹一声：“只是没想到，我们阮小厨这么受欢迎。”
阮白芫轻轻地说：“这不是干涉啊。”
方谨舟有点意外地回头，撞上了阮白芫笑眯眯的眼睛。阮白芫道：“如果不是方帅帅的坚持，我根本不会参加PK赛，更不会遇到魏泽良他们。小鲜肉们是很可爱啦，但并不是他们塑造了今天的我，而是你，是你，方帅帅。”
方谨舟的眼睛越睁越大，阮白芫似乎很满意他的表现。她说：“是你在澄阳镇陪伴我，让我走出了乌龟壳子，重新勇敢地面对这个世界。我这个人啊，看起来忘了，实际上记得比谁更清楚呢。”
“我感谢你啊，方帅帅，谢谢你出现在我身边。”
阮白芫眼睛亮晶晶的，她把车窗摇开，正好对着窗外的月光与星辰。或许是气氛太好，或许这些话早就该呼之欲出，阮白芫看着方谨舟，反受为攻地道：“一直都是方帅帅向我做着承诺，今天我也斗胆地说一句。”
“或许我不像月亮那样闪耀，但我会一直珍视方帅帅，不会辜负你。‘将心付明月，明月照沟渠’，你父亲遭遇过的事情，不会在你我身上发生……”
阮白芫说完这句话，大脑突然一阵空白。
前半句话是她本来就想说的，后半句却不在计划之中。而是藏在她的潜能里，不知不觉流露了出来……
吓……她刚刚，好像说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如果，广义地理解一下，她好像，刚刚向方帅帅表白了？
阮白芫一副被雷劈中的表情，下一秒，却被方帅帅扣住后脑，轻轻拢在怀中。
“傻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