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嫩的手指在空中挥舞了一阵,还并不能准确的马上找到易冬的位置。易冬笑着主动将自己的手指塞进了小娃娃的掌心里。
立刻就被用力的攥住了,小小的,却非常旺盛的生命力,通过指尖的攥握穿过来。这是一种很难用语言描述的感动,就像是生命的轮回在自己的眼前重新开始。
“别看她才这么一点大,可会折腾人了,”封彤的脸蛋比生产之前还要圆了些,不过起色看着很好,白里透红的,“请来的保姆也没有什么用处,只认准了我一个人抱,”她的话语里像是在抱怨,可是神态之间又是甜蜜的。
孩子,的确是一个极其甜蜜的负担了。
“我听说,你前几天回去的那趟,又出了点事?”封彤一手轻轻的拍着小宝宝的后背,一边漫不经心的问起易夏婚礼上的事情,“承业这次做的倒是,干净利落,挺好,省的以后麻烦。”
易冬脸上的笑容淡了淡,并不太像多说这个话题,“就这样吧,反正以后也不想有多少牵扯,”
封彤仔细看了她的神色,低声的笑了,顺着易冬的意思转头说起了其他的事情。
易冬在封彤这里呆到了下午,顾淮下班回家她才告了别。顾淮显然在白天见过了靳承业,他于是在易冬走前说了一句十分隐晦的话,“好像出了事,”
出了什么事?易冬没有多问,她在这里呆了一天靳承业都没有过来找过自己,中途打过的两个电话也不过是询问晚上吃什么这样的问题,想来总不至于是什么天大的事情。
易冬猜对了,对于她和靳承业来说,出的这件事情的确不是什么大事,这件事情的损失是对易夏的。
将易夏送进精神病院一开始的确是靳承业动用了手腕,也打算就算易夏没毛病,也至少得将她在哪里关上一年半载的,只是没想到,送过去专业一检查,易夏还真有点必须治的毛病。
易夏当然不会乖乖配合治疗,她花了两天时间企图证明自己的精神状况,又花了两天时间企图联系李秋绾将她接出去,在这一切无果之后,她的精神几乎完全崩溃,整个人都疯狂起来,然后,意料之外的,她流产了。
她本来就不是第一次怀孕,先前做过几次人流后,身体已经大不如前,胎儿还很娇弱,哪里经得起她反复的折腾,今天白天,那个小生命就化作了一滩血水离开了这个世界。
易冬拿着一片苹果,头枕着靳承业的大腿,抬眼就能看见他的下巴。她有些发愣,对于易夏流产这个消息还有些反应不过来。
靳承业低头瞧见她的呆样,轻笑了一声,伸手拿过她嘴里咬着的半片苹果,顺手塞进了自己嘴里。
“想什么呢?”
“我觉得孩子还是无辜的,”易冬转过头,握住靳承业放在自己脸边的手,叹了一口气,“不过话说回来,有那样的妈妈,到底是好是坏也难说了,”
易冬一时半会儿还真说不清楚自己对这件事情到底抱有什么态度,对于易夏肚子里的孩子,她的确觉得可惜,纯粹从孩子这个生命体来看,她一点都没做错。可是一联系到易夏,她心里又隐隐有种报复的快感。无论如何,这个还是是易夏自己折腾掉的,然而也和她被送进精神病院有着莫大的联系。上一世的事情也许不能和现在的相提并论,可是易冬还是觉得,当年被易夏扼杀的自己孩子的生命,在这里有种因果报应的循环之感。
“算了,”易冬忽然坐起来,在背后靳承业有些莫名的眼神里自己跑进了厨房。
人还是要往前看,既然捡不起的就该及时抛下。
靳承业跟着易冬走到厨房,见她一把拧开厨房水槽上方的水龙头,猛地往自己脸上泼了一把水。
“易易?”靳承业这才察觉到她的情绪有些异常,他快步走过去,将她抱进怀里,低头去审视她的脸,“你怎么了?”
也许还是对易夏有些不忍心吧?靳承业想,怎么说她们都是一起长大的亲姐妹,到底是不能和自己一样将问题看的这么简单纯粹的。在他看来,但凡会伤害到自己的,或者自己珍视的人的利益,那就是一个必须要解决的理由。
“没有关系,我都想通了,”易冬抬起头,睫毛上沾着几滴水珠,顺着她眨眼的动作流到脸颊上,就像是眼泪,不过她脸上的神情是微笑。
她踮起脚尖在靳承业的脸颊上亲了一口,“真的。”
靳承业低头看着她的神色,反复确定了并无异常之后,才放下心来,“有事情要和我说,知道吗?”
他犹不放心,伸手在易冬的后脑勺用力的揉了揉她的头发。
“我当然知道啊,”易冬推开他,“我一点都不心疼你,我什么烦心事都要和你说!”她微微笑着一歪头,娇声娇气的道,“每一件你都要好好听,还要给我分担,知道吗,”她抬着下巴,一脸骄傲,那傲娇的样子看的靳承业简直甜到心坎里头。
“既然这样,”靳承业忽然弯腰一把抱起她,用自己的鼻尖轻轻的蹭了蹭她的,“我的烦恼你要不要分担?”
“你有什么烦恼啊,”易冬环住他的脖颈,任由靳承业将自己往房间里抱,“说出来我就勉强听一听了,”
“我的烦恼就是被我的妻子冷落太久,”靳承业一角踢开卧房大门,转眼又回身带上,将一屋子的欢声笑语都锁进了卧室里。
真的要算的上是易冬的烦心事,说起来真没有多少件。要在旁人看来,她的生活简直堪称完美的挑不出瑕疵。可是易冬却的确是有烦恼的,多是可有可无的,但也有那么一两件事情确实让她头疼。
她推了推正抱着自己手臂的易锵刚,无奈又推不开他,只能黑着脸,“喂喂喂,都是有家有室的人,稍微保持一点距离呀,”
易锵刚一脸苦逼,根本不打算撒手,“易易,真的!我妈她一定要来北京抓我们了,我和毛头可怎么办啊!”
“毛头他只不知道你今天到我这儿来啊?”易冬斜了他一眼,“你怎么知道你妈要过来了?”
“我就是知道了!”易锵刚说起这里头的缘由来,“我家里订火车票用的都是我账号,昨天我想上网订两张去玩的火车票来着,我看见我妈她定了后天的火车来北京,真真儿的!”
易锵刚认准了易冬能给他想办法,因此连李特都没打招呼,直接奔着易冬这边来了。
“就算是来了,你妈带的回你吗,”易冬推开易锵刚一直往自己这里靠的脑袋,“有我们在呢,这么多人,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总能想出办法的,再说,你妈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
易锵刚长吁短叹,他在北京已经呆了这么些个月了,心绪倒是比一开始稳定了不少,他明面上这么慌,可实际里对易冬的说法也是相信的。毕竟,他就看见他妈一个人的火车票,怕是背着他爸过来的。
“承业,”易冬忽然抬起头,对着卧房里喊了一声,“你出来一下,”
易锵刚浑身背毛都要竖起来了,连忙站了起来,和易冬撇清了距离,他警觉的回头看,“承业哥今天没上班去?”
“去了啊,”易冬站起来,“你先回去和毛头说一声这个事情,再把到时候的车次告诉我,我去车站接你妈,她一个人人生地不熟,过来也没联系我们,总是不太好,”
“易易!你怎么这么好呢!”易锵刚恨不得立马又扑到易冬身上,被她一个眼神又杀了回去,自己站直了身子,嘿嘿笑了两声。
对于一开始内心的惶惶不安,他和李特现在已经看开了很多,有些事情的确需要摊开了和父母讲清楚,要不然,他们恐怕会一辈子觉得他们两个人只是少年不懂事玩玩闹闹了。
易锵刚的妈妈是趁着五一假期过来的,车票很不好买,她的车票到一半就要变成站票,易冬在车站看见她的时候,她的脸上尽是疲态。
对于易冬过来,她既是惊讶又是惊喜。
“易易,你怎么在这里?你要出去?”她以为易冬要坐火车出门。
“是刚子告诉我您今天要过来,”易冬让跟着一起过来的司机接过易锵刚他妈手里的行礼,“他工作忙,我就帮着过来接您了。”
易锵刚他妈没有想到易锵刚已经知道自己要来,并且还让易冬过来接她。她脸上的神色立刻复杂了起来,不过还是和易冬问起了易锵刚现在的生活。
“刚子在这儿现在挺好的,他本来就老实,又是肯吃苦的,现在工作稳定了,以后发展潜力很大呢,”易冬一张嘴就是套话,可易锵刚他妈爱听啊,谁都乐意听见自己儿子被人说好,更别说她现在和易锵刚的关系尴尬,很少能够了解到易锵刚现在的情况了。
李特一下班回家就看见易锵刚挺小媳妇儿的站在家门口,一见他回家,易锵刚可算是找到主心骨了。
“我妈来了!”易锵刚把李特拉回家里,紧张兮兮的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