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而郑重着脸色对老头儿说:“我可以忍受你一切的无理取闹和胡搅蛮缠,可是你不能再碰她一下!一下都不行!”
辛然瞪大了眼睛,扯了他一下白色衬衫的挽起的袖子,“周晋珩。”冲他眨了几下眼,示意他不要气到老头子啊!
但周先生可有自己的原则,长辈怎么了?长辈就天经地义的可以打他女人?
狗屁的长辈啊!
辛老爷子坐在病床上,直被他这话和这神情气得吹胡子瞪眼,“呵呵!呵呵!”呵呵地直冷笑,笑了半晌瞪大眼睛说:“我打自己的孙女,还打不得了?她妈我都是打大的!别说她了!”
周晋珩往前一拦,从容镇定地对上他的视线,慢条斯理地对他说:“那是母亲,然然你不能打,要打……”他将扒着他让他离开的辛然搂在了胸前,将背一转,就在拐杖的范围内。
“你有什么气打我出就是了。”
辛然直翻白眼,捶着他的胸喊:“周晋珩你放开,再不放开我生气了!”脸色从未有过的冷,可是一双眼里又有着化不一开的柔情和心悸。
这个男人……
“哈!”老爷子气极把乐了,一双老眼里那精光真叫一个湛湛地从他的侧面上扫来扫去的扫。
当年打鬼子时都没有这么觉得可乐过!
周晋珩准备好了挨打,结果老爷子盯着他的背就是半天不下手,瞪了辛然一眼。
“我还没死呢!你带他过来,是不是就想让我少活几天啊!”
辛然从小是真的没有受过什么皮肉伤,除了那折磨了她五年生不如死的大姨妈时,她手指说是金贵是真的半分不为过,所以被碎玻璃剌出口子时也疼。
可她一心就是怕他生气恼火对身体没益处,但两个男人一老一少的瞪着眼睛,她当时气血唰地一下就全上了脑。
“你再这么说,你信不信我现在立马转身就走!任性也要有个限度的!”
她从小受的教育是尊老爱幼,任自己再不满长辈也不能和长辈顶嘴,所以她哪怕非常不喜欢舅妈的强势,老头儿的固执,可她从没有在别人甚至没有人的时候顶撞过他们。
可是,老头儿唯独不应该总拿她底限当生气的源头。
又加上老头儿明明知道她最讨厌听那个字眼还总是拿出来在她面前时不时就提一下,生怕她不知道他——气得当下就红了眼睛,可是吼完了,又觉得生气。
老头被她那样一声吼,竟然像个受了委屈的孩子似的,哼了一声,动了动唇不再多说,腾地一下翻了身将背对着他们,表达着他的意思:“我不要看到这个人!我不喜欢他!我不会同意你嫁给他的!哼!”
辛然盯着他的苍老的背,眼底里冷芒一闪,她将手从周先生的手里一抽,很是淡淡地看着他说:“你走吧。”
那样淡然的语气里却带着几分让人无法忽视的强势。
周先生怔楞了一下,唇蠕动了几下,讷讷地唤:“然然……”
“我让你走。”辛然已经转了身,去了卫生间里取了东西过来病床前打扫那些东西,周先生看着她那样的冷淡再看看病床上气极翻过身的老头儿,边将手臂处的衬衫放了下去,边转身垂着脸走出了病房。
辛然把东西都打扫了,这才又转身去了厨房,这回倒水的时候直接大胆地往里面加了两大勺的蜂蜜!
面无表情地端着进了里面,喊了声:“爷爷,喝水。”那语气冷得哟,如结了冰似的。
辛然将眼睛半眯,手指紧了紧,心里在琢磨着他要再任性下去,看她还管不管什么尊老爱幼了!
没想到的是老爷子自己起身,吹着胡子气哼哼地一把接过了她手里的水杯,水温正合适,只是他喝了两口后就反应过来,那味道太甜了!
“我都说了只喝白水。”他抬起头瞪着辛然。
辛然要是换了平时,准得听他迁就他,可是经过刚才那一吼,她发现了一个自己从来没有发觉的问题:老人是任性的小孩,你不能什么都由着他。
“那我去找谢墨含过来?让他再告诉你一回,你每天应该喝什么吃什么?”
话还没说完呢,老头子就闷闷地忍着什么痛苦地弯了下腰,然后掀了被子连瞪她都顾不上,就往卫生间里进去了。
辛然等了他半天也不见他出来,心里没由来的就慌了一下,走到了卫生间门口敲了一下,喊:“爷爷?老头儿?你没事吧?”情急之下,连心里喊顺了的老头儿都给喊了出来。
里面的声音有些痛苦又带着什么倔强的逞强,闷闷地说:“还没……”死字生生被他自己咽了回去,扬声吼,“没事!我能有什么事?你和那个姓周的巴不得我有事才好吗?”
听他中气十足,辛然才确定他是真的没什么事儿。
可也不能进个卫生间就半小时不出来吧?
又问了问,他就不耐烦的吼:“出去!出去!滚出去!”
辛然不知道他是怎么了,出去找四叔的时候看见了厨房里做到一半的食物,脸上的神情柔和了几许,唉……这两个倔强又那缠的男人、。
出去的时候找了两圈才在安全通道里找到了正煲电话粥的四叔。
她环着手臂站在门那儿看着他柔和异常竟然带着铁血柔情的脸,不由就勾着唇笑了几声,那边立马警惕地对电话里说了一声,“老爷子有事,我待会儿再打给你,自己注意安全,不要往乱七八糟的地方去了。知道吗?”
那边大概应了他什么,然后他压了电话,从台阶下迈了上来,问她:“怎么了?”
辛然有些似笑非笑的反问:“冰姨回心转意原谅你啦?”
从来好奇心接近于零的她,只对四叔和冰姨这对儿恋人感兴趣,对他们那些生死相随后的爱情结果败给了现实生活的琐事而感兴趣。
四叔冷冷地哼了哼,一副我干吗要告诉你个小屁孩这事儿的扑克面,转身就从她身边往里面走了。
辛然抬起手摸了摸眼角,走廊里没有看见周先生,她想,这下子——————-周先生都被气着了。
可她没时间去哄他啊。
“老头儿进了卫生间大半个小时了,我问他怎么了也不说,四叔你进去问问看是怎么回事。”
四叔脚步不停,先她几步推开了病房的门进去了。
辛然站在那安静又长的走廊里,回头凝眸看了好一会儿,才叹了声气往里面走了进去。
四叔正打开了卫生间的门,老头儿有些儿腿软被他扶着往床上去。
辛然想上去扶一把,就被老头儿一把甩开,还吼她:“滚开!”
接下来的时间里,老头儿总会一去卫生间就把她难撵出去,等观察了几回下来,辛然就心里暗暗地有了点儿底。
瞧那一张脸,就可以看出他每回进去痛苦,出来还是痛苦是什么弄的了。
四叔也不说,后来谢墨含过来查房的时候四叔拉着他悄悄地躲开了她,不知两人说了些什么,总之老头儿看着辛然的脸色——————-就是那种一面便秘颜色了。
又黑又青。
辛然心里有些觉得好笑,又有些担忧,老年人住院便秘本来就很容易发生,再加上他这么犟着,她一开始也对他没招。
不过,那天之后,他哪怕是再把眼睛瞪出来一样,辛然也淡淡地直视着他,半分的不相让的举着蜂蜜水不动,还防着他摔水杯,她一起会倒六杯水,他开始还不学乖,摔了三个后——————-
辛然又面不改色甚至连半分的不耐烦都没有就又端过了第四个水杯的时候,老头儿脸涨得那叫一个紫红,吼着:“你到底要我说多少次,我不喝甜的!爷上阵打仗的时候喝过小渠里的水,啃过雪地里的雪,什么时候像个娘们儿似的还要喝水兑蜂蜜了!”
这个顽固的臭老头儿!原来是因为这个。
辛然依然扫起了地上的渣渣,手指几天里裹着ok绷,还是没有好彻底,所以她看着那还泛着疼的手指,就将目光不咸不淡的投到了他的脸上去,直把个老爷子盯得都觉得头皮凉嗖嗖地,她才淡淡地说:“可你那时候打仗以绝对服从命令为天职,你现在是病人,就得听医生的,四叔倒问了,谢墨含怎么说的?有说让你继续喝白水吗?没吧?”
气得老头儿当下就跳下了床来,辛然也不惧他,抬着头仍是那种毫无惧意和尊敬地看着他,就是看那种不听话病人的神情:“怎么,你还打我?但你打了我,今天上卫生间就能不便秘了?”
后面一句问得戳中了老头儿的心啊,半点儿气势都没有的坐在了病床上,辛然缓和了下脸色,又端起了水温正合适的蜂蜜水给他递过去:“病人就要听话才能快点出院,出了院,回了家还不是你自己说什么是什么?谁敢和你顶嘴叫板了。”半哄半劝着,终于老头儿皱紧了眉,一副毅然决然地接过了水去。
喝了水后,那张脸皱得真叫一个考验辛然的忍耐力。
“这东西真的管用?”
家里的时候,他就经常把曾经部下们送的天然蜂蜜都送了人去,哪里喝过这甜得他老牙都泛酸的东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