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老头儿要发起火来,是真的六亲不认半点儿情面都不讲的老古董一枚,何况不说周晋珩这明显地出现在席老爷子的大寿上,破坏了人家好好一场寿宴呢。
等他们都进了别墅大厅里,才发现席老爷子正笑得见眉不见眼儿的在那儿围着那块天外飞石兴致盎然地打量,那种爱不释手喜爱之情溢于言表。
辛然正抬了眼往周晋珩看去,身后就有一个身影插到了他们之间来,“姐!”
是傲娇宝宝席承乐。
周先生回头往他看了一眼,真是幽深得让人心惊的一眼啊,席承乐头皮都发了麻,但仗在自己家,也不惧他搂着辛然的肩头从她手里劈手夺过了那捧花,随手就扔在了门口的柜子上,也不去看周先生的目光是多么一副隐忍着想杀人的冲动。
外面舅妈不知打发了谁,去把那些稀世珍宝的戒指都给收到了一起,然后在众人都进了大厅的时候,辛老爷子已经撑着拐坐在正对面的沙发里。
不相干的人都自动离开,只剩下了辛老爷子、舅妈、舅舅、席承乐、辛然自己还有周晋珩几个。
而席家席承乐的三个舅舅正陪着席老爷子在门口处研究那块无价之珍的大寿石头往哪儿摆合适,好像倒是蛮喜欢那块石头的样子。
沙发里威风作面的辛老爷子眯着眼睛,一双眼睛里精光湛湛地盯住周晋珩,冷声问:“说说,你是谁?”
那边舅妈听到这个问题的时候,往门口处的席老爷子看了一眼,她也有些疑惑,按说席家军政世家请来的人都要严格把关的,这个男人是怎么从大门口请柬处混进来的。
周晋珩从一开始进来后就知道了自己是特例能被邀请的,一路大门口处就已经想到有什么人在暗中帮了自己一把,这时候被辛老爷子问起来,半分尴尬和局促都没有,偶然自若神态从容地朝他敬重地弯了下腰,郑重其事的自我介绍道:“我是周晋珩。”
辛老爷子的嘴角就抽了一下,“你知道不知道今晚是席老的九十大寿?”
周晋珩微微往门口处越看越一脸笑意的席老爷子看了一眼,平静地不疾不徐地回答:“知道,所以我也带了寿礼。”而且,看着席老爷子还非常喜欢呢!他为自己选的这件礼貌而生出了淡淡地自豪来。
那一身的尊贵和从容让坐在沙发里的辛老爷子有些憋屈了下,“知道是别人的大寿,你还闹出这种事?小子!你把席家当成什么地方了?任由你胡闹!”拐杖一敲击地面,声音真是清脆。
“我来贺寿,我来求婚。”周晋珩没有将他生气的怒态放在心上,还非常淡定自若的补了句:“您把南希关在家里,我相见她只有这个办法。”
娶回自己家,你关去,以后谁也不给你这个权力了!
辛然极力忍着喷笑的冲动,估计周先生这个不卑不亢以自我为中心的话已经将老头儿气出了内伤来。
席承乐别了下脸,默默地翻着白眼,真该让辛克寒看看他一力支持弄进来的是个什么外星人,总是能把别人的话曲解到他要娶辛然的事上去。
辛老爷子真的被噎了半晌,敲击着地面的拐杖都举着半天没动静,还是门口的席老爷子见里面的气氛实在过分的僵。
走了进来,还不忘满意地哈哈大笑着赞叹那件难得一见的天然成型的陨石,这可能真的是他活九十岁收到最好的礼物了。
“老辛!凶什么凶,我也嫌人多闹得慌,这不正好吗?这小子一来,家里立马就清静了许多,你说说,我们老了老了是真的闹不动了,想当年什么仗打不得还怕个闹?现在不行了啊,人一老精神都少得可怜了……”他边叹着边往辛老爷子身边坐了过去,又招手对站着的晚辈们说:“都站着干吗?坐坐坐!来,小然你过来给你家老头儿捏捏肩,他肩头中过流弹一累就疼,他一疼就爱找你们这些晚辈的麻烦!你过来给他捏捏,伤口不疼了,万事就好商量嘛!”
“还不说,这孩子对小然也算难得一见的真心嘛!”席老爷子这话一说出来,就遭到了辛老爷子白眼一翻,恨恨地瞪了他一眼。
气得吹胡子瞪眼的。
合着这不是你家的孙女,你才一块不值钱的破石头就被人收买了啊!
该坐的坐下,舅妈去让厨房里的管家准备好了茶,一个个佣人出来开始给客人上茶。
席家三个儿子见没他们什么事儿,都往外面出去了。
辛然绕过沙发去给辛老爷子捏肩头,周先生也被热情让他一块石头都收买了的席老爷子招呼着坐在了沙发里,就在辛老爷子的对面,她站在后面捏肩的时候,只要一抬眼就会对上他盯着她左手无名指的视线。
又说了些话,但周先生总是有一种本事,每句话都把个辛老爷子气得半死,老眼都要瞪出来了。
就连辛然站在后面捏肩头都被回头瞪了一眼,轻斥着:“别添乱了!过去坐好!”
舅妈和舅舅一直插不上什么话,等辛老爷子终于发觉对付这么个小辈让自己太大才小用,且伤肝伤肺的时候,他往儿子看了一眼,这半天才发觉了辛克寒不在!
“克寒呢?”
舅舅赶紧郑重了脸色骗人连个草稿也不打的说:“外交部打电话过来,他这两天待在省城出了些状况,让他连夜赶过去处理呢!”
辛老爷子这才将话题又一转,看着舅妈问:“梓焓,你也是长辈,这小子的事儿你怎么看?”
可惜是在席家,不然的话他真的二话不说先给他一顿拐杖抽下去,屁的事儿!
女儿嫁人他阻止不住造成了他大半辈子的悔恨,女儿唯一留下的孙女要结婚一事上让他不能满意的话,他宁愿自己养她一辈子也不会再让她重蹈覆辙走她母亲的老路!
商人,一身铜臭无利不起早,怎么值得托付终生?真以为拿数不清的财富砸下来,他辛家就要巴巴的贴上去把孙女双手奉上?做梦!
舅妈果然最明白自家公公大人的心思,她的话直接有些强势的说:“爸,然然不能嫁给他。”她的话成功让斜对面的周先生脸色冷了下来,但她并没有因此就停下自己的话,“子兰的婚事当年我就极力反对过,可是她谁也不听,偏跑到国外去嫁给了伊信衡,结果怎么样?夫妻一年到头见不上两面,感情好不好她也从来不对我们讲,然然从小到大跟着我们……”说到了最后,她就是一个意思。
“门当户对才是最好的。”舅妈说完这话的时候还往丈夫辛卫国的脸上看过去,希望得到他的赞同。
偏舅舅向来八面玲珑的人物,那一刻却没有去看妻子的目光,而是往离他最近的周晋珩打量着。
辛老爷子一敲拐杖,神态严厉地问:“辛卫国,你老婆的话,你不赞同?”所谓人老成精,最了解儿子的莫过于他这个当爸的。
舅舅辛卫国脸上的笑有几分皮笑肉不笑,“赞同啊,门当户对,说得好,嗯,老婆说的对。”
可是任谁都听出了那话的言不由衷来,舅妈的脸上当时就下不来台了,旁边还坐着席家老爷子呢!亲爸面前丈夫这么不给她面子,一下子就让她的脸如调色盘的难看起来。
但她还是那一句话:“然然的婚事,我们做长辈的怎么都有权力替她做主的,这位周先生,请回,然然不会嫁给你的。”
被点了名的周晋珩面色不变,眸色深沉如墨,他的目光直直的投到了一直什么话也不说的辛然的身上,一惯的语调慢吞吞地问:“我是娶你。”话外之意是,其他人谁拒绝都不管用。
我就要你一句话。
辛然朝他微微地眯了下眼睛,今天这种场合谈婚论嫁还真的不怎么合适,自家老爷子本来就给她攒着火气呢!她今晚的表现原本就是有些戴罪立功的意思,可惜了刚才看到相亲对象是谢墨含的时候,她就没有过多的理智去琢磨怎么将功折罪快点回A城了。
直接开口拒绝还没呢,周先生就半路杀了出来————————-
辛然想说给她个机会,让她和周先生先谈谈,先把他哄回去,剩下的事儿她自己慢慢来解决,哪知辛老爷子看到了他们之间那种无声的凝视,火气腾地一下就上了头,敲着拐杖站起来朝辛然一吼:“你给我回去!没有我同意,你这回趁早连A市也别回去了!成天接触些乱七八糟的人!”
要不是在席家,他的拐杖敲得就不是地面而是周晋珩了。
气呼呼的辛老头儿拽了辛然就回家,她连个话都没有和周先生说,看着舅妈冷着一张脸让佣人把那些戒指都捧到他面前时,他连头也不低,视线只胶着在自己的脸上,心忽然有些莫名的不舒服起来。
一把拉住了气得火冒三丈的辛老爷子,把自己的手从他手里抽了出来,脸上是从未有过的镇定:“爷爷,我和他的事,你们不要这么干涉。”这话说得并不高,但还是给该听的人都听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