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下子数了三位辛然最崇拜的医学奖的得主出来,这是他认识她这么久以来,话说得最多的一次,但辛然仰起了有些苍白的脸,才发觉他的话还没有说完。
他深邃的五官面向着她,一双漂亮得不像话的眼眸深深的凝着她的脸,说:“我再也不想看到你因为这样一次失败而折磨自己,然然,我会心疼。”他伸手捉了她的手,将她的手紧紧贴在自己跳动的胸口,“因为一次失败就让自己过着五年这样生不如死的日子,以后我再也不想看见。你不知道,看着你这样,这里多痛多恨。”
他说其他让她无言以对,只是说到恨,让她喃喃间不自觉的问出口:“为什么恨,恨谁?”
他的手掌轻轻松开了她的手,抚上她精致白皙的脸,眸光里有让她惊震的狠决一闪而逝,他说:“恨加诸给你这些的人。”
伊教授、夏家人、他自己。
如果当年不是他匆忙间离开,她会不会就记住自己,会不会他们之间不会错过那些时光,会不会发生在她身上的那些不幸,就不会发生。
辛然心头剧震,她不由自主的伸出了手臂紧紧的将头埋进了他的胸前怀里,有眼泪不自控制地涌了出来。
“周晋珩,你们不懂……”
周先生的声音更沉了几度道,“然然,是你自己不懂。”不懂人的无力,不懂医生的力量多么的渺小。
……
送辛然回了家后,周先生让她躺床上去休息,他去了厨房做饭。
期间打了几个电话,也接了几个电话,但他做饭的动作并没有因为那些电话而停下或者耽搁。
辛然睡不着,太阳穴突突突地直跳,翻来覆去不知道夏良辰和她父母之间现在怎么样。
夏良辰的状态,不能再受刺激,她又怕她被父母的那些执拗的话气到犯了病,心急如焚中还是忍不住去了外面,周先生的电话刚好挂断,转身间看见她穿着一套白色的家居服出来。
“再等一会儿就好了。”
他煲了人参枸杞乌鸡汤,又做了几个辛然平时比较会多吃几口的菜,辛然却走了过来,缓缓地靠在他的肩头,轻声地问:“顾悠然还在那边吗?”
周先生那么重用顾悠然,不是没有道理的,那确实是个八面玲珑长袖善舞的主儿,交待他办的事就没有一件办不好办不妥的。
“嗯,你别操心,这件事明天就会解决好。”
再多一天他都无法忍受自己的疏忽,尤其看到她情绪被影响这么严重的时候,让他真是恨——————————
连自己的女人都保护不好,和那个盛睿禾又有什么区别?
辛然哦了一声,拿脸蹭了蹭他的后背,说:“那你给他打个电话,问问他现在什么情况。”
可是这样的辛然这样的举动,带着几分小女人的撒娇和依恋,又让周先生动作间有些留恋。
小鸟依人的她,并不会经常出现。
周先生有些依依不舍地转过了身,拥着她将吻落在她的头顶,发香袭人,让他有那么一刻希望时间就此停滞不动的期望。
但事情面前,尤其是辛然都这么放心不下的事件面前,周先生还是做回了那个妻奴,打了电话给顾悠然,辛然仰起脸有些惶然的盯着他的脸,听着电话里的声音,让他心微微地像被什么东西扯了一下。
还是把电话交给了她来听。
顾悠然一听见她的声音,就立马变了声调,有些狗腿又讨好的汇报起来:“已经休息了,我刚从楼上下来。其他人我已经打发她们去了酒店,这个少夫人请放心,交给我的事儿,就没有办不好的!”
辛然不想听他贫,直接问:“良辰呢?她父母再没有说些其他吗?”
顾悠然说没有,又让她更加有些不放心了。
晚餐吃得有些少,周先生也没有像往常一样勉强她,收拾碗筷前去了浴室给她放好了热水,又倒了些花瓣进去,花香可以疏解人抑郁的心情,虽然有些不怎么管用,但他还是这么做了。
辛然换了衣服出来的时候,他已经在厨房里洗碗。
家里的事,他知道她不喜欢也知道她做不来,他从不让她碰。
等她进去泡澡的时候,周晋珩打开了冰箱,从里面取了新鲜的牛奶出来,想了想还是去小书房拉开了抽屉。
取了一颗曾经不知谁吃剩下的**药,无色无味的药放进了牛奶的时候他还嗅了嗅,确定没有异味的时候就那么等着浴室里的声音停下来,然后去拿微波炉热了牛奶。
等辛然出来的时候,微波炉刚好时间到。
端了牛奶进了卧室,将杯子放在了桌上之后取了吹风机,然后开始给坐在桌前的辛然轻柔的擦头发,擦了会儿才开始吹。因为是第一次,所以动作间缓慢又显得有几分的笨拙,让坐在椅子里的辛然从镜子里看着他专注的神情,心里不由暖暖柔软起来。
这个傻瓜。
“你晚餐吃得少,把牛奶喝了。”周先生在吹风机的声音里对她说,声音温柔却让她听得清晰。
辛然没有喝牛奶的习惯,但是周先生的一番用心,她就没有拒绝,端起了杯放在唇边的时候习惯地轻轻嗅了下。
眸光暗光微闪间,唇角却微微的勾了起来,垂着眼眸一口一口将牛奶啜了下去。
头发全部吹干用了周先生一些时间,牛奶里的某些药也开始发挥了作用,因为辛然自己并不吃那种药助眠。
眼皮一阵阵犯困撑不住的时候,周先生将她抱了起来放在了床上,轻柔地吻落在她的额头、鼻尖、唇角,有些恋恋不舍的看着她沉沉睡过去之后,他才去衣厨里取了一套西装,动作极轻的将卧室的门关上,然后出去换了衣服离开了家。
……
女孩儿们的宿舍是离店并不远的一个中档小区里,周先生到了楼下的时候,先给顾悠然打了一个电话,告诉他上去请夏家父母下来。
夏良辰那边,让顾悠然支开她。
不到几分钟的时间,顾悠然就带着一对夫妇从楼里走了出来。
司机江文觉下车将车门打开,毕恭毕敬的模样让夏家夫妇有些惊恐不已,扭头看着顾悠然问:“真的不是找我们麻烦吗?我们……”
顾悠然有些好笑,脸上扬着客气又礼貌的微笑对他们弯了下腰解释道:“真的不是找二位麻烦的,夏夏也不会再离开你们了。我家先生只是要见见二位,有些话有些事,总要有个解决不是吗?”
夏妈妈在夏家做了大半辈子的主,左右看着顾悠然笑得真诚又礼貌,就觉得这可能还真的不是个坏人,便犹豫了一会儿就往车里坐了进去。
这一进去,当然就看到了车厢里坐着的周先生,一身黑色的西装光看那做工与裁剪就能知道不是凡品,昂贵间却压不住他浑身散发出来的那种冷漠又从容的气场。
他那一身的气质与气势,说真的让他们夫妇胆怯。
夏妈妈正要先开口问你找我们做什么,不防从来都是寡言少语的周先生倒先开了口。
“我是周晋珩,辛然的丈夫。这么晚请二位下楼,不为别的,五年多前的那场事故,我相信二位并不傻,到底事实如何,你们心底再清楚不过,我来只有一个想法和意思。”
周先生气势不减的看着夏家夫妇苍白下来的脸色,淡淡地继续说道:“夏良辰这三年里跟在她身边,相信通过这几个小时的时间二位已经有所了解,我妻子对夏家已经尽力做到她能做的一切。现在,我愿意做我所能做到的任何事,目的只有一个,希望你们能离开,带着女儿弥补这些年里对她的亏欠。”
夏良辰拉着她的妈妈从回到了宿舍就在一直讲她自己这四年里的事。
当然跳过了那其中最不能提,也是她唯一不能提及的。
夏家夫妇也对她这三年的事有了大概的了解,是辛然收留了她,然后又花了钱供了她上学,去学校里学得一手好的西餐和面点的本事。这件事从女儿的嘴里说出来的时候,多少让他们都有些受到了冲击和震撼。
而夏良辰又告诉他们,“辛然姐这三年里,她根本不知道我是你们的女儿,她也从来没有让人查过我从哪儿来。”
就是说,在他们今天出现在她面前的时候,辛然根本不知道自己救回来,收留了整整三年的女孩儿会是五年多前事故的家人。会是那个死于她手术刀下男孩儿的唯一的妹妹。
这些话和事呈现在他们面前的时候,让他们一时无言。
如果说辛然知道夏良辰是谁的情况下对她这么好,他们可以很理所当然地告诉女儿,辛然用心险恶别有居心,可是————————她根本不知道。
周先生知道他们所知所想还不够,轻轻冲车窗外的顾悠然挑了下下巴,顾悠然就将车门打开了,然后在车外,不知道什么时候,咖啡店里今天那些对夏家夫妇投以好奇目光的女孩儿们都出现在他们的面前。
“如果连自己女儿的话都不信,你们可以问她们中间的任何一个,她们是怎么留在店里工作的事。”顾悠然对他们说,边招手,那边的几个女孩儿都走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