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我明天就过去找你。”
那时候其实辛然知道她并不是国外，一定在国内的某个城市里飘荡着，但这就是宁真儿，义气到哪怕隔着大半颗的地球，也会在最短的时间内出现在她的身边。
却又并不在人前露面，她们之间从来算不是交情深厚，有许多时候彼此都会开玩笑。
“南希你是我这辈子最大的潜在金主啊！我这后半辈子，就指望着被你包养呢！”
“好啊！等我把辛克寒的钱都赚过来，给你。”
没想到的时候，那种成天挂在嘴边的：“辛然，我这辈子都不会做对不起你的事。”的于婉婉倒是做了那样的事。
而宁真儿在替她查出这些事的时候，又会在最短的时间内飞到她的身边来。
看着外面不远处的海景，唇角轻扬中，她对玻璃窗上有些苍白的脸说：“没什么大不了，不过就是一场谋杀对不对？”已经逝去的生命不可挽回，但如果可以查出真相，替她报仇，也算她这个做女儿唯一能做的事。
周先生是在她看完邮箱里的东西回来的。
房卡刷在上面会有提示音，辛然却没有听到外面的声音，双手还抱着笔记本连坐姿都是一个小时前的。
周先生扯着领带往卧室里走了进来，见她靠坐在床前，眼睛还在盯着电脑屏看东西，不由有些忧心的说：“一直这样盯着电脑对眼睛不好，晚饭我们下去吃吧。”
等他转身要去浴室的时候，才发觉了什么不同之处来。
平时的时候，她会在他进门的时候都冲他扬一抹浅笑，说一声：“周先生，你回来了。”
不管是她收到哈里多少复杂的片子和报告的时候，她都会抬起脸来对他说那样的话。
今天怎么会不在沙发里呢？
周先生的心咯噔了一下，将领带和西装放在桌上就往卧室里走了进去，她正盯着电脑屏在看什么怔怔出神间，他朝着床边走了过去，伸出手臂去揽她的时候，被辛然轻易的躲开，顺手就将电脑在他的目光下合上。
辛然头也没抬的说：“你回来了。”然后才有些强撑着什么情绪不让它们泛滥成灾的又看着他，“周先生？”
周晋珩蹙了下眉，抬手摸了摸她的额头，“然然？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辛然抬起了脸来，已经缓和过来的脸上没有丝毫的异状，她冲他嫣然一笑，“没有啊，哦，对了，伊教授给了晚饭过来一起吃。我已经订好了位置，下午猜你肯定在忙，就没有告诉你。”
她一脸的浅笑，并没有半分的异样。
只是，那样的神情倒更加让周晋珩疑心起来，一定是出了什么事是他不知道的事。
不自觉间就想到了那个瑞士银行的账户，还有那天她甩开了司机去见那个以贩卖各式各样情报为生的女人见面的事，她们那天在海边，说了这件事吗？
所以她这几天才又回到了那个认真复习的时候，连一丝的异样也没有表露出来。
周先生起身去浴室，“好，那你也换件衣服。”
垂着眼睑没有再多问。
辛然换了条及膝的黑色的一字领的裙子，腰间系着带子上嵌着一串圆润又均称的白色的珍珠，光是一颗都是高价难求，这条裙子是周先生亲自去找某大师定制给她的。
耳垂上的碧玉坠子轻轻的随着她的举止而晃动着，伊教授的目光柔柔地落在她的脸上，温和地笑着说：“然然，你长大了，和你妈妈一样美。”
其实辛然长得并不像她妈妈，但那种从骨子里透出来的相似的气质让人轻易就可以认出她是谁的女儿来。
一旁的柴芸听到他这样的话，面色不动，但心里如何怕是除了两个男人，根本就瞒不住对面不放过她任何一丝异样神情的辛然的眼睛。
“爸爸也这么想的吗？”辛然露出了乖巧的笑容来，偏着脸看向对面的伊教授对他娇笑了下问。
伊教授已经记不起自己多久没有听过这个称呼了，更加忘记了身边还跟着一个现在是他名誉上的妻子的女人，所有的心思都往辛然的身上注意着，笑望着她说：“还有谁这么说吗？”
辛然调皮的眨了下眼睛，“爸爸你猜？”
五年前的时候，她是伊教授的掌上明珠，是除了事业之外最让他挂心的一个，那时候辛然恨过他，怨过他，可是在看到了今天的那些东西之后，她忽然觉得这个世界上，最可怜的是面对这个五年间就苍老了近二十岁的男人。
是她的爸爸啊！
不由眼眶有些发红，伸出了手握住他的有些激动到颤抖着的手，让他手里的水杯握得稳了些，偏着脸有些俏皮地眨着眼睛看着他说：“我自己也这么想的。”
周先生很温柔体贴入微的将一只虾剥好，放进了她的盘子里，又取过了她面前的牛排，替她一小块一小块的切均匀，才放到她的面前。
“先吃点儿东西。”
明明是四人桌，却没有任何一个人去招呼照顾伊教授旁边的柴芸，而她自己在他们父女亲热的聊天的时候，去了趟洗手间后回来的时候，几人都看到了她的耳垂上少了那和辛然的相差并不大的耳坠子。
辛然微微扫了她的脸上一眼，然后这才开口很是随意地问起来：“师姐今天怎么不说话？是我哪里惹师姐不高兴了吗？”
柴芸有些淡淡地看着她，“身体有些不舒服。”有些四两搏千斤地将话题绕了开。
但辛然显然有些执着，盯着他不放，有几分委屈地问：“真的不是因为我惹师姐不高兴吗？如果是，师姐记得告诉我，因为我也不知道自己哪里就惹师姐了呢！”
她的委屈身边的两个男人都看在眼里，周先生带着明显的敌意往柴芸看了两眼。
伊教授也回头看了过去，那目光有些古怪，辛然学过一段时间的心理学，又在夏良辰和沈初心身上都实践过，怎么会不知道那是一种从骨子里泛着的深深厌恶？
“你如果不想来，就回去吧。”伊教授的声音里带着几分谁都没有见过冷漠对柴芸说道。
从前，她是他最得意的学生之一，随着他在研究院工作多年来，他从来用那种语气和神情对她说过话。、
伊教授相貌长得好，如果不是这五年里的苍老，气质间那种浓浓的书卷气使他看上去就是个学识渊博的男人，那样的魅力成功吸引过不少的女人。
但他的心里，辛然此时才懂，他只爱着那一个已经离开的女人，也是她的妈妈。
“我没有不想来，只是身体有些不舒服。”柴芸的脸上带着几分抵制不住的黯淡，往他们几人笑了笑说：“你们聊，我去洗个脸。”
看着她匆匆坐下不到几分钟就又往洗手间进去的背影，辛然冲伊教授乖巧地笑了笑说：“她好像真的不舒服，我进去看看她。”
周先生看了看她，没有阻止。
伊教授自然也不好多说什么，“那么高的鞋子，小心一些。”
父爱这种东西，是人生命里真的融入骨髓里的。
辛然鼻子酸了酸，对他笑着点头：“其实也还好，没有看上去那么危险的。”然后还非常自信自己可以轻易驾驭那十几公分的鞋子一样，在伊教授的面前转了个圈。
“你看，是吧？”
伊教授的眉皱起来的时候，都可以夹一只蚊子了，“还是以后少穿几次吧！”
“我知道了，爸爸！”辛然转身的瞬间，脸色蓦地沉了下来。
柴芸在搞什么鬼？
那张脸那么苍白的样子，好像是真的很受伤一样，让她心里觉得不舒服极了。
踩着高跟鞋往洗手间那边走了过去。
里面柴芸正双手捧着水怔怔出神，也不知在想些什么事情，辛然的高跟鞋敲击着地面的时候发出了轻微的声响，她都没有听到一样。
可见想得入神。
“师姐，你没事吧？”辛然偏了偏目光，看着她异样苍白的脸色问道。
柴芸仿佛被惊了一下，双手撤回的时候水都带到了裙子上，但她喜欢穿职业套装，那套黑色的短裙套装上洒了水也看不出来什么。
“然然，你是不是很得意于这么看我出丑？”柴芸抬眼回身看向她问。
她长着一张并不难看的鹅蛋脸，唇线生得好，哪怕不用化妆都比别的女人画起来还漂亮，以前辛然跟在她身后师姐长师姐短的时候，没少羡慕过她的唇形多么漂亮。
现在看在眼里，却觉得那弧线里带着几分阴沉。
“没有，我又没有那么无聊。你也知道，我最近很忙，不然也不会过来这么久都不给我爸爸一起吃饭了。”
“是吗？”柴芸冷笑了下。
继续低下头去捧着水洗脸，只是洗着洗着，就扶住了池子开始干呕起来。
辛然的脸色又是一变。
有些难以自控地冲到了她的身边，双手间都不知自觉的用了很大的力，抓住她的双肩问：“你怎么了？你老实告诉我！”
那个样子，受惊不轻连脸色都彻底地大变。
柴芸用力一把甩开她的双臂，抬起眼皮冷眼看着她：“没怎么。”
她从辛然的身边擦肩而过的时候，眼里的光芒冷得如数九天的寒霜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