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找晨晨的事上,他们欠了周先生天大的人情。
她们一起下楼的时候,盛睿禾才进门,沈初心打过电话告诉他辛然来家里的事,所以看到辛然的时候扬了抹隐约的微笑对她颌首就算是打过了招呼。
盛睿禾好像对很多女人都懒得说话。
沈初心偏了头看向辛然,担心她会多心,显然她的想法有些多余了。
盛睿禾疯子的称号可不是A城名流白送他的,辛然虽对他没有过多的了解,但接触过几次下来也让她明白那是个怎样自负又有着自己行事原则的男人。
餐桌边坐着的另一个陌生没见过的看不出实际年纪的男人让辛然不由多看了两眼,回头看了沈初心一眼,沈初心对她微微地点头。
辛然就想到了那个救了她母亲的男人,然后七年来拐了多少的A城的孩子们的男人联想了起来。
淡淡的视线从他的脸上一扫而过,突然间意识到了一件很奇怪的事来。
沈初心的妈妈,这是给她无意中找了个后爸吗?
有一种感觉,命运之神和她们俩个开了个玩笑。
亲眼目睹了那样体贴温柔的魔鬼一另一面,辛然偶尔会扭头逗逗晨晨,小家伙的脸有些发肿,下楼拿煮好的鸡蛋敷过也还是有些可怜兮兮的模样。
但他很明白辛然刚才并不是有意的,懂事又聪明的小家伙不管是谁问他,“晨晨,你脸怎么了?”
他都会很认真又很严肃的仿佛个小大人般的解释一遍:“不小心撞到了墙。”
盛睿禾在听到他这样的解释的时候往他看了一眼,目光从辛然好笑的脸上一扫而过,并没有多作停留。
沈初心以前见多了晨晨摔倒或者撞到东西的时候,有些心疼,但面上一副不以为意的模样,提醒着他:“多吃青菜,少吃肉,会上火的。”
晨晨很失落又眨着大眼睛哀求地看着她身边的盛睿禾,小声的问:“真的不可以再吃一块吗?只吃一小块呀!”
辛然默默地将一块排骨放进了他的盘子里,笑眯眯地说:“最后一块。”
客人都看不下去给晨晨夹了肉吃,沈初心也不好说什么,只抬眼往冲她看过来的辛然看了一眼。
所以在医院那段时间不见晨晨的时候,辛然就是这么给她把个小家伙养肥的啊!
雷四爷只顾着照顾阮盈君,他们之间的那种彼此过分的默契和依赖之情让辛然好几次抬起视线往沈初心看过去,但她只垂着眼睑默默的吃饭,连一丝的目光都没有往那边的两人看过一眼。
心里有些好奇,沈初心每天面对这样的两个人的时候,她是怎么想的?
不等吃完饭,辛然就笑着喊了沈初心说出去看看了他们家的玻璃花房,那边的阮盈君像个好奇宝宝般的还补了一句:“黑玫瑰开得好漂亮的!”
“君姨,你们先吃,我们出去看看就回来。”
两人提前结束了晚餐,她们才转身离开的时候,盛睿禾也放下了筷子和晨晨一起往楼上去了。
玻璃花房里的温度正好,沈初心将大衣放在了椅上拿了花洒去浇花的时候,辛然跟在了她的身后,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问出来:“初心,你不觉得无法接受吗?”
沈初心前段时间自己也查过她妈妈当年的感情的事,但这件事却不能对别人提起来,这样的尴尬和内心里的愤怒不是谁都可以诉说的。
忽然间觉得自己的内心不够强大,没有沈初心这般的淡定从容。
如果今天沈初心的立场换成是她……辛然回想刚才那一对男女的默契,她无法忍受,她也无法做到镇定冷静。
沈初心浇了几簇花,身子仿佛有一瞬间的僵硬,但很快就恢复如初,淡淡地头也没有回的说:“和她还活着比起来,其实还好。”就继续浇着她的一年四季花开不谢的黑玫瑰。
辛然蹲下了身子,坐在一处干净的地板上,也没有计较是不是有土或者脏,她现在急需要找个人来倾诉。
“可是我无法忍受,哪怕就算她今天活着,那个男人或许也救了她。但我做不到可以接受自己的父母并不相爱的事实。”
沈初心的动作一僵之后才缓缓地回过了头来,将花洒放在了一边,目光投在别处地问:“辛然,你回国,是和你父母的事有关吗?”
可就她所知的是,辛然的母亲在五年前飞机失事,死于一场事故。
那她这……是因为什么?
辛然抿了抿唇,将目光垂了垂,盯着自己的脚尖有些突发其想地说:“我们……初心你陪我出去喝一杯吧!”
那大概是沈初心多年来第一次的放纵。
两个人喝了许多的酒,从半山别墅下来的时候甩了后面的司机和保镖,就连手机也没有带就跑了出来。
可辛然不知道的是,敢甩开那些人,不过是因为从机场一直跟在她们身后的那辆车子总会不远不近的随在她们的后面。
找了一家新开的酒吧,进去后,辛然手臂一挥有些豪气干云的说:“让你们调酒师把她会调的酒全部上来,双份!”
沈初心抬手抚了下额头,小声地在她的耳边说:“辛然,其实我不大会喝。”
辛然嘿嘿地有些不安好心的笑着瞥着她说:“越是说自己不会喝的人,其实酒量越是好!”
沈初心用一种好像打量陌生人般的目光打量着她,辛然弯着眼角对她直笑,“别这么看着我!如果疯子看到的话,没准儿我就不能活着离开A城了。”
沈初心对她露出了十分无语的表情来,侍者已经端了半桌子的鸡尾酒过来,颜色各异的酒宛如一杯杯盛满了美丽宝石的水晶杯。
“先喝吧,什么都别说,也别问。”辛然扔下这样一句话后就开始像喝水一样的灌酒。
沈初心起初的时候还觉得自己肯定要丢人现眼了,但喝到了后来,已经分不清哪是现实哪是幻觉。
辛然自知自己喝酒不醉不过是太清楚那些酒的比例也后劲儿,但今天看着沈初心的时候,让她将这些全部都抛诸脑后,只想着什么也不去管的醉一场。
周先生……莫名的变成了她心里一根不可触及的刺。
哪怕只要沈初心提到他的名字时,她都会感觉到心尖儿一阵阵的刺痛,那感觉真的非常不好,让她有些无所适从。
从未有过这样的迷茫与无助,还有那不为人知的脆弱。
两人喝得连今昔是何昔都分不清的时候,辛然打开了话匣子。
包厢在刚才侍者出去的时候就被她过去锁上了门,沈初心倒在沙发里,只缓缓地睁开了眼眸看了她一眼,辛然就又摇晃着坐到了沙发里去,抱着一个空掉的威士忌的瓶子,目光游离地看着沙发里的沈初心。
“初心,你为什么可以这么冷静的面对他们?”舌头都大得口齿不清。
沈初心挣扎着从沙发里坐了起来,同样迷离着眼睛连焦距都找不准的看着辛然的旁边,笑得比哭还难看摆着手,同样吐字不清的说:“辛然……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冷静了?”
“你根本不能明白那种时刻怨恨,又忍不住想亲切的妈妈,她变成了现在这样……”沈初心的眼里有盈盈的波光闪动着,抬手有些发狠的抹了下自己的脸,说:“辛然你不懂,我那么爱她,可每次找到的事实真相都她对婚姻对我爸爸没有忠诚……我,我,我……我想杀人你知道吗?”
“那你为什么看上去那么冷静呢……”辛然盯着她就算此刻又恨又恼的脸,可是那张脸真的让多少女人都为之嫉妒,沈初心那种骨子里都透着娇媚的气质配上她那张完美到无法挑剔的脸,让她抱着空酒瓶盯着她的脸一时将灼在心中的痛放开。
“我一次次地追查着五年前的飞机失事的真相和凶手,想要替她报仇,不想让她韶华易逝走得那样不明不白,可是……”辛然苦笑了起来,她看着软软地在沙发里双手抱紧了自己双膝的沈初心,就连对周先生都无法开口的真相吐了出来,“可是,沈初心你知道吗?一切,在这样的真相面前,都是个天大的笑话!笑话啊你知道吗!她心里爱着别的男人,她从一开始就没有爱过我爸爸!”
眼里有热热地东西涌了出来,辛然有些无措的放开了空酒瓶,正要抬手的时候,对面沈初心苍白着脸色将一盒纸巾递到了她的面前来。
“辛然,我知道那种恨。”沈初心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还清醒着,只是也把压在忙着让她难以启齿的事对辛然讲了出来,“你要面对的是一个对婚姻和丈夫不贞的妈妈,可我呢?我要面对的是一个每天连自己女儿也不认识的失忆的妈妈,却对另一个陌生的魔鬼般的男人依赖到连一刻都不能分开……”
这种痛……辛然抬头往她看了过去,摇头,又同情地说:“沈初心,所以我觉得你真厉害,为什么可以做到我做不到的事?如果,如果……”
如果她的妈妈还活着,且对另一个男人如此体现着她的感情和心意,辛然真的不知道自己会不会无法忍受到去杀人。
她不知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