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姨妈走了周先生很开心。
从浴室里出来的时候手里拿着的毛巾擦着头发,腰间系着的浴巾将那排巧克力展现无遗,大步流星地往床前靠着床头的人走过去,辛然在他走过来的时候,手上的力道有些重的合起了笔记本。
“啪!”地一声响。
也没有打算让瞬间露出了迷茫神情的周先生猜她的心思,直接从床上跳下在地毯上,赤着双脚淡淡地说:“后天我不想让伊教授去老宅。”
失去了挚爱已经让他精神那么差。
每了解五年前的真相越多,辛然就想觉得对不起他,那五年里的误会和怨恨仿佛是一场天大的讽刺和笑话。
时刻都提醒着她自己犯过的愚蠢的错误,还有柴芸为什么把自己打扫成和母亲相似的女人?
辛克寒那个无所不用其极的腹黑男,他竟然在那么早以前已经知道了周先生在找她的事,但她从来没有从他的嘴里听到过任何一丝关于周先生的事!
“然然,伊教授自己也想回去……”
辛然腾地一下有火从心底窜了起来,双眉一拧脸更冷了几分,定定地仰起脸看着周先生,字字清晰无比地说:“周晋珩,我说,我不想让他过去。”说完就往浴室里进去,还甩上了门。
周先生没有想过这件事会让她的反应这么大,生了这么大的气。
他走到了浴室门外,抬手敲门。
“然然?”语气柔和得连他自己都怔了下,可是里面的人根本没有半点儿的缓和。
“你不想去睡书房,就别站外面。”辛然的口气又冷又气。
周先生眉头一蹙,无力的叹了声气,走到了床边又慢慢地擦起了自己的头发来。
辛然有心事的时候泡澡时间会格外的长,她觉得自己真的是非常佩服沈初心啊!不明白为什么她就能做到和那样的母亲还有一个抢了她爸爸位置的男人和平共处的。
又一次把自己沉到了池里去,泡沫都泛着淡淡的清香,自学了游泳之后她在水里憋气的时间就渐长,这回她数着自己的心跳声直到五分钟后才滑出来,露出了头,一手抬起抹去了脸上的泡沫。
浴室是半边的玻璃,修长的身影隐隐约约地在外面伫立了不知道多久。
周先生等她出来就要替她擦头发,她头发又长又密,滑在白皙的手腕处衬得她皮肤更细腻好看,他不由地就吞了吞口水往她的跟前凑过去。
辛然猛地回头瞪了他一眼:“走开!”
现在是烦躁期,她长这么大都没有这么烦躁厌憎过什么人什么事,唯独提起让伊教授回辛家老宅,让她打心底深处抵触得厉害。
还不说让她最放心不会跳到别人一边的周先生竟然轻易就答应了辛克寒!
周先生也很委屈,沉默着在她坐在床边的时候把插好电线的吹风机打开了开关给她以手指边梳着长发,边吹着,嗡嗡嗡地声音里他用了哄孩子般的语气说:“然然,爷爷这两天还念叨了几回伊教授的,伊教授回来的时候就准备了礼物……”
辛然回头的时候眼睛里射着冷幽幽地光,抿紧了唇角侧着脸看着说不下去的周先生。
周先生一下子就闭紧了嘴巴,什么也不说了,就专心致志的给她吹头发。
直到把她的长发吹干,又柔又顺滑的从他的手指间流下去,他拔掉了吹风机的线关了灯翻身躺在了她的身后,手臂从她的脖颈下伸过去,另一条搭在她的腰上,见她并没有生气这才将密密麻麻的吻落在她的肩头和后背上……
辛然心绪低迷得厉害。
这段时间莫名其妙就是管不住自己什么事儿都要生气,周先生那些话她自己也明白,就因为太明白了,所以更生气。
不知道是为伊教授不值,还是因为太恨自己那五年里连事情真相都不查明就窝回了国内去。
打了电话约沈初心,结果电话里听出她犹豫的声音来,“你有事吗?”
沈初心说:“盛家的长辈多,这几天在陪着他们。”
辛然总觉得沈初心好像有些欲言又止的,转念间却觉得可能是自己这两天心情不好导致的幻觉,也没有追问她。
那天白天里周先生连家门也没有出,国内没有周家的亲戚,周父和伊教授约了出去爬山,连绵不绝的山越往后面越能看见厚厚的积雪将山峰覆盖。
他们回来的时候精神都好得不得了,还拍了不少的雪景给他们看。
周先生把顾悠然不知道打发到哪儿去了,从S城开车回来后就没再见过他,辛然也不问,司徒徐徐那边也没有打电话过来。
知道她这回真的是失去了自由,也不知道最后会闹成什么样的结局。
顾悠然在司徒徐徐的事上连半分的着急之色都没有,辛然还想:或许这两人就这样了?有缘无分或者是有分无缘?
初五那天就是辛子兰的生日。
辛然晚上是喝了酒才睡过去的,醒来的时候听见头顶处的周先生说:“伊教授一大早就过去了。”
这回回来伊教授好像是心思清明了许多。
他们匆匆收拾了下就往S城赶过去,江文觉不在,顾悠然不在,辛然抢过了周先生手里的车钥匙,“我开。”他站在那儿蹙了蹙眉还是如了她的意,从车前绕过另一边弯腰进去系了安全带。
车子一路超了不少限速区。
比周先生那晚赶回S城时的时间还减少了几分钟的时间。
辛子兰的生日正好是在正月里,家里的人不管是谁都会在这个时候回来,就连辛克寒也不例外。可想而知当年她在的时候在长辈和晚辈们的心目的位置。
辛家的车子是舅妈的车子,辛克寒开着到了下面,四叔和冰姨开了一辆跑车跟在他们车后。
辛然到了之后往那边看过去,老头儿正下车抬头看向那座不高不低虽然是冬天也有些景致的山头,舅舅舅妈前后下来的时候辛克寒已经打开车后厢在取花。
席承乐带着桑竞男在他们走到一半山道的时候才追了上来,他气喘得连俊脸都通红,反观他身边捧着花的桑竞男脸不红气不喘,一路追上来连个眼皮都不带眨一下的。
辛然看到她的时候才冲她笑了笑。
等他们上去的时候,墓碑下面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摆放了一束桔梗花,旁边还有烧了什么东西的痕迹,谁都没有看出那是什么,唯有辛然猜到了。没有看到伊教授在这里的时候她就重重地皱了眉,伊教授一早就过来了,不在这里去了哪儿?
那束桔梗花不远处的位置上被风吹散了的灰烬让她的眼睛微微眯了起来,直觉那么强烈地告诉她那个男人让他的人来过。
花不是伊教授带来的,因为他的印象里,妻子喜欢的不是这个。
墓园静悄悄地,辛家一家人都是黑色大衣,舅妈接过了辛克寒手里的花放在了墓碑前的时候声音很低的问了句:“是信衡来过吗?”可是却不见人影,谁都好奇他去了哪儿,只有她问出了这话。
辛克寒已经从刚才没有站定时就将这里扫了不下两圈,附近连个墓园的工作人员都没有,想问也没地方问。
辛然从众人的跟前捧了花过去,目光在触及那个比以前更清晰的小篆:蔺字时,双手手心都是冰凉的。转身看着一个方向说:“我去找找他。”
辛老爷子微微点头,谁也没有说话。
辛然才往一条路七拐八绕的过去时听见了身后不轻不重的脚步声,回头就看到了跟上来的周先生,脸上显着几分并不掩饰的担忧。
“然然,我陪你去吧。”
两人谁也没有再说话,顺着那条路往下走。
他们刚才上来的是大路,并没有遇到伊教授就只能说明他从小道上下去的,而且————————别人心里到底知道多少这件事,他们两个人现在再清楚不过。
蔺大叔的人来过。
只是让她没有想到的是,追到了小道的尽头时,会看到那个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男人。
坐着轮椅,跟在他身后的是他的助理:肯。
轮椅上的中年美大叔正与伊教授面朝着一个方向,两人不知道在说些什么话,也不知道他们说了多久的话。
从远处看上去并没有任何的矛盾纠纷,反而是再平静和谐不过的画面。
肯第一时间看到了辛然和她身边的周先生,他微微往前走近几步,小声地说:“先生,辛小姐过来了。”
伊教授在听见这话的时候没有立刻回头看向他们,而是抬起了手抹了下眼角处,辛然的眼睛里迸出了愤怒的光芒来急步往那边走了过去。
“爸爸。”胸部因为愤怒而起伏不定,辛然整个人浑身都散发着没有一丝冷静的火焰般抱了一下伊教授,再转身盯住了蔺大叔,声音比这春寒料峭的温度更寒。
“这里不欢迎你,请你们离开!”
别说蔺大叔和肯没有见过这个样子的辛然,就连伊教授当年和柴芸结婚的时候,她也没有生过这么大的气发过这么大的火。
那天的时候,辛然事后想起来知道,为什么会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