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大官觉得有点儿不正常,太女今日看了他一眼,可这走的时候又看了他一眼,这是几个意思?偏陛下也不正常,“都退下吧,朕想静静。”
第二日庆禾帝招了钱太傅过来,“天热了,朕欲去行宫住一段日子,太傅带着太女先去一步吧,把太女的伴读们宫女都带着。”
又宣了卫尉寺正卿董直,“行宫多时不住,你先带了人修缮一下,将太女的住处先修好了,再修其余的,等修完朕再过去。若有事,可请示太女。修缮银子从户部支取。”
将太女打包打发了,庆禾帝宣了屠御医,进宫一一查看太监的那啥,别说,还真发现了几个隐隐已有势头的,好在并不在后宫妃子处,庆禾帝不欲再造杀孽,挥了挥手,“将这些人挪到司农寺去吧。”
太监只有老死宫中的份,没有放出去的先例,司农寺管着柴薪仓库,没什么前途,但养老还是不错的。
李净却不在这些人当中,他进宫的时候年纪大了,割的也干净。
屠御医不知道皇帝为什么单单问了李净,不过他还是据实回答了。
“行了,你退下吧。以后每年给宫里的太监查看一次,若再有便照此例安排。”
屠太医连忙跪下磕头,“陛下慈悲。”
郑大官一想便知道这其中的关窍了,不仅对太女高看了三分。李软已经是华彰殿大太监,殿下却看重李净,这是想用他,还想堂堂正正的用他啊!
李净也算是为太监们争了一回光,不过却不能再放到东宫了,毕竟李软是大太监了,再出来个李净,这事?
郑大官能知道的,庆禾帝当然也知道,他摆了摆手,“太女不是觉得他好嘛,还给她送去。”
他要看看太女知道李净不能那啥后打算怎么用。
如意这会儿在行宫里头却是高兴了坏了,行宫有许多参天大树,枝叶繁茂,遮蔽下来的阴凉极了,行宫就是一个天然的大公园。
“东宫跟行宫比,树木的数目是够了,就是年岁不长,这树得长了五十年了吧?”冯琳抱着阿福摸着一颗高大的梧桐树说道。
季盼瞪圆眼睛,“什么树木树木的,”转头拉着如意,“殿下听说行宫也有湖,咱们去划船吧,看看莲蓬熟了没有。”
到了傍晚,李软带着其余五个小太监一起来了行宫。
如意已经从李青那里知道了,便对李软说道,“来的正好,行宫太大了,孤还要看着修缮大殿,你安排人照顾好了各处,尤其是伴读们那里,林嬷嬷陪着四公主还没过来,孤身边也离不开绿竹,你看着安排一下。”
李软是个有成算的,连忙答到,“殿下,太监当中李净年纪最大,性子沉稳,不如让他去照顾您的伴读们,李重跟奴才一起留在殿下身边跑跑腿,其余的李方李明不如还回东宫,若宫中有事,也有人能传递消息过来,李成熟悉建造之事,殿下做功课的时候,李成帮忙督管卫尉那边的役工。”
如意点头,“就这样办。”
李软在六个太监中年龄偏小,偏他就有这份机缘,被太女看重,就算李净后来办差突出,太女也没想到动摇他的地位。庆禾帝知道后长舒一口气,太女的御下之术已经稍见风采。
阿福看见如意便不听的扭身子,冯琳赶忙将它放下,阿福跑到如意脚边,汪汪了好几声,如意便蹲下为它挠脖子,阿福平日最讨厌别人碰,除了冯琳谁也不肯给抱,但要是如意,那就是如意怎么样它都行。
如意摸了摸阿福脖子上的金环,“给阿福换一个牛皮的,这种金环不实用还很沉,阿福不喜欢,对不对?”
阿福:汪汪汪。
如意便对冯琳说,“天气热了,你抱着它,自己也一身汗,这是行宫,规矩没东宫大,你牵着阿福让他跑一跑也行。”
冯琳紧紧的挨着她,亲热的笑着点头。如意便说教不下去了,“算了,你一向懂事,随你的意思,只是也别太迁就阿福,否则我就找紫竹来看着它。”
冯琳连忙说,“殿下放心,我省得的。”
李院正做的事,庆禾帝很快也清楚了,钱太傅有点不赞同,倒不是他心狠,总是觉得这事儿被李院正这么正大光明的一折腾,就跟扒人裤子看人小吉吉一样。
庆禾帝也会推脱了,“总得给太女面子……要不太傅去说?”
钱太傅心道,您是陛下都不管了,让我去,我才不去,要是太女问我男子的最佳生育年龄,我可是回答不上来的。
女子七岁,肾气盛,齿更发长;二七,而天癸至,任脉通,太冲脉盛,月事以时下,故有子;三七,肾气平均,故真牙生而长极;四七,筋骨坚,发长极,身体盛壮;五七,阳明脉衰,面始焦,发始堕……《黄帝内经》
庆禾三十二年,太医院院正用全国二十三个州近万份女子生育记录为例,从中找寻出了女子一生中平均最佳生育年龄,在十六岁到二十五岁之间。
这折子近三万字,在朝堂是引起了轩然大波,不过却无人质疑它的准确性。
太医院院正李盛春之名不仅传遍了燕国大地啊,燕国周边的赵、越、田氏、姜国都有不同程度的反应。
虽然世道对女子的局限多,虽然依旧要求女子三从四德,要求贤淑贞静相夫教子,可这是攸关性命和子孙后代的大事,要知道,女子可是占了全国近一半的人数,没有人敢于挑战这一半的人,因为这些人里头有他的母亲、妻子、女儿、妹妹、三表姐四表妹,七大姑八大姨,有那不怕死的,在家里试过了,然后发现后果很严重,衣裳穿脏了没人洗了,穿破了没人补了,饭没人做了,床没人暖了……
李盛春得了这场功劳,那名声也从逢迎拍马转换成了做实事做好事,不得不说,这事儿还真的利民利家利国。
李盛春本来想说这是太女的提议来着,可见庆禾帝一言不发,太女更是一贯的沉默,他便默默的将这名声吞了。
其实就算说了是太女的提议,他也不会记恨,要知道这事可是他带着太医院的几个心腹花了近两年的时间做成的,那每一份数据都是真实有效的。太女虽然提议了一下,也在这其中给过他许多帮助,但事情是他做的,这个是无法抹杀的,如若真的因为他这份提议而活人无数,这可是天大的功德。
“李院正不错,若非他,朕还不知道,现在民间女子生育只有六成的存活,而那些女子不到合适年龄便产下的孩子,夭折率也近七成……”庆禾帝发言后,朝臣们便纷纷附议,庆禾帝便顺理成章的下旨,“……成婚宜在十五岁以后,生子则十六岁以后……”
“这样吧,朕的太女也为天下女子做份表率,嗯,太女大婚就在十八岁吧……”
朝堂上的事情通过口耳相传,通过邸抄很快就传遍了全国各地。
此时的太女站在朝堂上,眉目间已经有了女子的清丽,然而更多的则是身为皇储的坚毅。
她脸上的表情不多,朝臣们这几年极少看见她动怒或者大喜大悲,偶尔或许有个极浅的微笑也总是很快就一闪而过,她穿的是属于太女的专门的服饰,行动中少了女子的柔媚,却极具大气。
她的眸子似是含光,微微抬眼看人的时候,里头像是秋水一样,叫人忍不住被吸引,她自己也是知道的,因此常常的姿态便是垂下长长的睫毛,显现出一副沉静的模样。
可是没人将她当做一个少年看待,她唇如朱樱,莹牙贝齿,杏面桃腮,面容似玉似壁,若是生在公侯之家,那就是个浑然天成的贵女。不过现在她是太女,比起那些贵女们贵气更胜一筹,举手投足间总是最吸引人目光的那一个。
这两年,太女虽然未领实差,却不时的给庆禾帝帮忙,朝堂上她的影子渐渐的重了起来,而勋贵家的贵女们也极力与她交好,甚至侯府的一些世子世孙也都与她交好,成国公府的国公爷的嫡幼女,更是一个月之中有大半时间住在东宫,美其名曰向太女请教学问。
而还有个两年来一直锲而不舍的向太女请教学问的,就是那姜国的六王子姜末黎。
姜六王子的魅力是极其大的,他也是燕都的许多贵女私下聚会谈论的焦点之一,焦点之二便是太女,当然,还有焦点之三,那就是姜六王子追求太女又一次铩羽而归……
也有那心里思慕姜末黎的少女,心里暗暗责怪太女太过份,不喜欢明确表示出来也好让姜公子死心呀,这样吊着人胃口,岂不是站着茅坑不拉屎?
如意虽未可以的接触朝政,可是她是很忙的,她若是知道有人暗地里这样想她,一定会解释:她一点也不喜欢蹲茅坑,她喜欢用马子(马桶,这可不是现代人发明的,古代确实有),太女唯一可以称之为奢侈的,便是在行宫跟东宫都换上了这种东西。
她不仅自己用,还将它当做一项福利给了伴读们用。
说起伴读,她们也十二岁了,当初的十个武伴读,现在已经很拿的出手了,坐如钟,站如松行如风,别小看她们,一个人现在对付一个个头比她们高的大汉是完全没有问题的了。
如意作为她们的大头目,拳脚功夫很令庆禾帝满意,连王太常也说,“嗯,太女这样好,将来就算成婚了,也能打得过男人。”
钱太傅直接想将王太常这根老黄瓜拍散喽!太女成婚就是为了打男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