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懂她此生无法平淡,便不以丈夫的身份去约束她限制她,她闹他,笑他,作弄他,他不以为意,只好好的将她捧着,放到心里。
“你吃酸一点的还是甜一点的?”他握着两只山桃问她。
她挑了一只偏青色的,“我吃酸的。”露出牙齿细细的啃了起来。
薛礡云咽了咽口水。
她眯着眼笑,一副小看他的模样,他拿开她的手,伸出舌头舔了下她的牙齿,被那酸味刺激的差点晕倒,他微微退后,谁料她却又啃了口酸桃子追了上来,堵住他的唇,非要逼着他酸一酸不可。
两人打打闹闹的走了一天也没看见一个人影,如意摸了摸肚子,吧嗒了下嘴巴,她肚子里头现在饱饱的,就是一肚子酸桃子,她想吃烤鸡,可是萧嘉他们只留下了一地鸡毛,她想吃烤兔,薛礡云不肯离开她去追兔子,她想吃肉……
她这头怨念一出,前头走着的薛礡云却突然遭遇横祸,一条蛇从树上好巧不巧的落到他身上了。
她从小害怕这些虫子之类的软体动物,此时看见了,“啊”了一声,把林子中的鸟都吓掉魂了。
更糟糕的是,那条蛇似乎也受惊了,可怜薛礡云的衣摆太短,它一下子就咬到他的腰上。
薛礡云反手一抓,远远的将它扔了出去,接着觉得头有点花。
如意这会儿福至心灵,立即扑到他跟前,看着那黑黑的细小的牙印,想起屠御医曾经说过的被毒蛇咬了要根据不同的毒蛇做出不同的处理方式,但是吸取毒液是个最简单可是效果并不敢保证的法子。
被咬的皮肤在慢慢变肿,她扶着他靠着树干,然后自己低下头……
这毒蛇应该不是最毒的那种,她吐出好几口后,觉得自己的嘴有点麻麻的,但看薛礡云的脸色,只是闭着眼,不像难受的样子,她才微微的放心。
才说了以后他只能被她亲,就有一条毒蛇窜出来挑战她!
薛礡云恍恍惚惚的,知道自己应该是在她背上,可是她的肩膀还受这伤呢,他张了张嘴,嗓子沙哑,“放我下来,我自己能走!”
如意累的根本不想说话,麻麻的蛋蛋,她早知道就将那条半死的蛇给宰了,好歹吃点肉补充一下体力。
还有一个她不想说话的原因,就是她的嘴唇肿了,没错儿,就是两根红通通的放火上一烤就会出油的烤肠了!
这也算变着法儿满足了她想吃肉的愿望吧!
这样子,应该没人会认出她就是太女了吧?!
她决定不在山里找萧嘉了,说不定萧嘉找了个洞口孵蛋去了,她寻了这么久都没发现一根人毛,倒是有许多处有他们祸害林中生物后留下的鸟毛、鸡毛等!
反正她现在处于半残阶段,也逮不住山鸡野兔,还是好好的跟它们相处吧,就不要看着它们继续眼红了,眼红也没有用。
出山的路她看过舆图,知道怎么走,但是走起来,才知道什么叫艰难!
萧嘉!哼!高证!哼!君如夜!哼!这些人,绝对不能轻易原谅!还有姜季黎!罪魁祸首!给我等着!
所以说,有时候,恨意反而能支持人完成平常完不成的任务。
第二日傍晚,她没有找到山洞,不过已经走到了山林边缘,明日就可以走去城里了。
捡了一堆树枝,好在生火的技能小时候被杜苏氏训练过,不过即便如此,也还是花费了多半个时辰,才将这堆柴火弄的冒烟,然后她又趴在地上吹,香肠嘴帮了不少忙,终于吹出了火苗。
她对于草药一知半解,不敢乱给他吃,只从石头缝里的小小的溪流中弄了点水给他喝,然后自己喝了不少,这一日,她连青桃都没有吃上一个,确定了柴火够烧之后,她便躺在他怀里,两人依偎着睡了过去。
第三日,薛礡云好了许多,他体质经过师傅多年在山上打熬,虽然武功不如许多人,可底子是十分扎实的。
譬如有的人会因为一场风寒要了命,而有的人,得了风寒也就是一两天的事,说不准连发烧鼻涕都不会有,薛礡云现在就属于后者,他的身体能够净化,能够排除,因此到了此时,比起如意的香肠嘴来,他算是有了长足的进步。
如意摸了摸嘴唇,对他的长劲还是比较满意的。她早上根本不愿意醒来,肚子一个劲的叫饿,而且是那种拒绝吃素的叫饿法,除了肉,其余的她也绝对吃不下去。
她研究了一下薛礡云的腰,上面已经看不出毒牙咬过的痕迹,只是大概她当时吸的太用力,留了一个红印子在上面。
薛礡云摇晃着站起来,“我好多了,咱们一起走。”要是有危险,他也要挡在她前头。
跨过他的尸体,也不能对她不利。
昨天她背着他一整日,今天睡醒,觉得腰快要断掉了,这还是天天锻炼身体的结果,若是自己真的是一个闺中弱质,这会儿说不定两人还在山里转悠。
薛礡云却抬手碰了碰她的唇。
如意也摸了摸,她眼睛里亮闪闪的,是笑意,可是嘴唇却怎么也使唤不动了。
薛礡云觉得脑子有点嗡嗡的,大概蛇毒还存在体内一些,他俯下身,小心的贴了贴她的唇,声音带着轻微的鼻音,安慰道,“会好的。”
如意点了点头,“那是自然,要是好不了,我才不要当这个太女!”全大燕百姓都知道他们的女皇有一张香肠嘴,她还要不要活?
※
李贵中的脸色苍白,他两日两夜都没睡了,甘州进了贼人,而且据君统领说,那杀手极有可能是姜国四皇子派的,他便悬着一颗心。
太女不是别人,是陛下的储君,倾注了大量心血教养的未来的大燕的皇帝,就算不论这个,通过前几日的接触,他对太女也十分看好,小小年纪,有野心,有能力,这样的一个太女,他也绝对不愿意看到她出事。
他一张嘴,嗓子沙哑,“不会那夜其实是他们声东击西?故意引着大人去追别人的吧?”
君如夜摇了摇头,“不会,十五说他们将她当成是太女,若是声东击西,那薛礡云对他们来说就没有用处,现在连他也不见了,或许是他们藏起来了……”
李贵中身后的许师爷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又觉得其实说出来没用,被君如夜看见了,他的嗓音已经黯哑道,想起如意从前会听取所有人的意见,
“给你说的权利和机会,采不采纳意见是我的事情。”
他定了定神,对许师爷说道,“许先生有什么发现或者建议?”
许师爷看了看李贵中,张嘴仍旧迟疑,见李贵中也期待的看着他,便道,
“甘州城里已经找了三遍,如果不是贼人将殿下掠走,那么就是他们不在甘州城……甘州城往北是极远,殿下凭一日之力到不了那里,可是往南就是山林,君大人,您觉得殿下会不会往山林里头去了?”
当君如夜找到如意两人的时候,薛礡云半昏迷的伏在如意背上,他几乎以为惨遭不幸的是薛礡云(当时他确实松了一口气)。
如意看见君如夜等人,也是松口气,她觉得自己的体力已经到了极点,将薛礡云放心,她则用袖子捂住嘴(爱美之心重于生命啊),对君如夜说道,“你自己过来,叫他们都退后。”
君如夜上前,她问他要了一张帕子,背对着他们系在脸上,转身的时候发现君如夜脸上刚才找到她的喜悦都褪干净了。
她大发慈悲的说了句,“我没事,薛礡云中了毒,你找个人来背着他。”
后头有人牵了辆马车过来,君如夜亲自抱起薛礡云将他送上马车,又抱着如意一同送了进去,然后扭头问,“御医何在?”
御医是成国公出京的时候带来的,君如夜出来寻人,也随时带着他,就是为了若是如意受伤能早一步得到救治。
御医有了年纪,是坐着车的,不过这时他已经从车上下来,身边跟着个提着药箱的小童,君如夜扶着御医上了如意的马车,从小童的手里接过药箱,自己也进去了。
如意一见御医,便道,“先给他看。”指了指薛礡云。
君如夜没有做声,将药箱递了过去,自己转身倒了一杯水给如意。
如意稳稳当当的接了过来,却没有喝,而是拿到手里。
君如夜心中一动,面上继续不动声色,他只恨自己平日里用的帕子都是深色的,嫌弃那些素白的娘气,这会儿想看看她的脸到底怎么了也不得门路。
御医把了脉,翻了翻薛礡云的眼皮,说道,“无事,这是被蛇咬了,不过毒性不大,吃三幅药就好了,臣这里有解百毒的成药药丸,先给他服用一颗。”
如意颔首,用目光示意君如夜出去,君如夜却说,“属下将礡云带到御医的马车上,也好让人就近照顾。”
她一怔,倒是点了头同意了。
君如夜便待薛礡云服下药丸后,亲自将他抱了出去。
如意等他们走了,才解开帕子。
君如夜等御医下了如意的马车,立即将人请到一旁,小声询问,“殿下如何?”
刚才薛礡云明明清醒了,他就是试探着问了一句,“殿下的脸怎么了?”结果薛礡云这货竟然装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