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医含笑,“殿下的身体并无大碍,只是饿了几日,形容不好,君大人,咱们还是赶紧回去为要!”
君如夜忙道,“您说的是。”送走了御医,他转身走上马车问,“公子可要人进来伺候?”
“不用。”如意的声音闷闷的传出来,他闭紧了嘴巴踹了踹马屁股,马儿们也多受了毒烟,现在拉车的马还是他们来甘州时骑得好马,可怜见的,沦为了拉车的马。
御医的车上有红泥小药炉,不一会儿他老人家亲自送了一小盆汤药过来。
君如夜看着那盆汤药,张嘴结舌,这要全喝下去?
御医心里得意一笑,对着车门说道,“公子,这个可以用来洗脸。”关键是洗嘴。
君如夜:果然殿下的脸出了问题!
曹御医心中那个得意就别提了,这次出来,他差点没抢破头才抢到这个差事,就是为了伺候好了太女殿下。
庆禾帝可是发了话,只要太女殿下平安无恙的回京,他的品级就可以再升一升了,这话是单独对他说的,他深信不疑。
现在太女殿下跟她有了共同的秘密,呵呵……哈哈……这个秘密好啊,既不是能要他的命的秘密,还让太女殿下支他的一个人情……
曹御医的药十分有效,如意洗了洗嘴唇,觉得唇上凉凉的,不再有胀痛感了,也觉得满意。
不一会儿曹御医送了一碗粥过来,如意喝了,才觉得身子有了知觉,受到安慰。
接下来的路程顺利了起来,薛礡云作为保护太女的侍卫,而且太女还背了他一段路,受到了曹御医的精心照顾。
甘州府的别院已经收拾的一点也看不出前几天发生过恶斗的痕迹。
如意下车的时候,脸上已经摘了帕子,君如夜飞快的睃了一眼,见她脸上并无异样,只是嘴唇看起来比较水嫩饱满,便将心底的疑虑压了下去,伸手扶着她往屋里走。
老成国公高素也去找她了,当时他们分了几路,君如夜运气好,找到了太女。
君如夜一找到人就打发人叫各路人马回来,因此高素等人只比如意晚了一小会儿。
如意坐定了,先问“姜季黎那头怎么样?”
君如夜汗颜不已,一一说了。
如意沉吟半响,“此事不是你们的错,是我错估了形式。所幸这次有惊无险。受伤的人全力救治,不幸殒命的,家属那里要做好安抚,此事就交给周至吧。”
她以后不再交给君如夜任务了,免得回去之后父皇找她麻烦。
君如夜代周至领命,他站到一旁不再说话。
出了这样的事,他已经自责了许久,从前事太女自己自觉,养成了他也颇为随意的习惯,可是现在吃了姜季黎这个教训,他决定以后就好好的当贴身侍卫,回去也卸了这个东宫侍卫统领的职务,如意出事,已经成了他人生污点了。
曹御医知道她好几天没有吃饭,回到院子,也不管君子远庖厨了,钻进厨房亲自吩咐人熬了小米红枣粥,又炖了一锅鸡汤,里头放了黄芪枸杞等,如意现在脾胃虚弱,先不能吃肉,喝点肉汤聊胜于无。
薛礡云被人抬着回了自己的房间,十六伤了手臂,正好俩病号。
如意在马车上曾对他说,“劳烦曹御医多照顾下礡云。”
只这一句,曹御医就对薛礡云十分尽心,亲自坐在小马扎上看着粥熬到火候,他指挥着舀出一碗浓稠的米油,又舀出一碗次些的,自己亲自给殿下送去。
见如意拿着勺子搅拌了两下并不说话,想说自己已经吩咐小童给薛礡云送去了,可看的旁边门神一般站着的君如夜,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赶紧退下了。
高芊芊扑了进来,两眼泪汪汪的,呜咽着问道,“殿下,殿下,您没事儿吧?”她几日前偷偷跑出去找薛礡云,去了哥哥高证那里,这会儿分外自责,“要不是我出去,带走了好几个侍卫,您也不会出事,都是我的错。”
如意笑了笑,拉住她的手,“别一个劲儿的给自己找不痛快,我好着呢。”
如意拉着高芊芊的手,环顾四周,慢吞吞的说道,“以后别让我听见有拿这件事说是芊芊的错……”话尾未尽之意,堪称余音绕梁。
高证简直对自己妹妹要跪服,连他都看出太女对薛礡云的不同,妹妹这还大摇大摆的表现出对薛礡云的兴趣,太女都没有生气,太女到底是几个意思?
难不成,太女这是决定捧杀妹妹?不能吧,芊芊实在碍不着太女什么啊!要是薛礡云对芊芊有意思,那他或许会这样想,可是薛礡云在太女面前才出现了几日,而芊芊可是早早的
他刚这样一想,就听如意接着对高芊芊说,“不过你虽然没错,却是还要罚一罚……”
高芊芊这几日也是日夜煎熬,一会儿想要是自己没走的话,说不定还能为殿下挡挡刀子,至不及她也能像十五一样,冒充是殿下,给殿下留下逃生的时间……
一会儿又想,若是自己走的时候只一个人,没有带那十多个护卫,那他们也能发挥作用,说不定殿下都不用仓皇逃走了。
这会儿听如意说要罚她,她连忙点头如捣蒜,“我认罚,我认罚。”
如意左右看了一下,正好看见前几日翻过的《大佛顶经》,这是临行前皇家寺院里头送来的,主持说了是法式大师亲自开过光的,法式大师简直无处不在,比针孔摄像机还要灵敏。
她想起寺院,不由的想到母亲,语气沉了沉,“
听说这次死了十个侍卫,虽然我已经命人安抚他们家里,可大家都是父母生养的,那有妻子儿女的,就更加令人悲痛,金银财帛换不来他们的性命,我欲抄十部大佛顶经供奉到皇家寺院里头,你就替我抄一部吧。”
就算是只有一部,也很长了。
高芊芊仍旧义无反顾的点了点头,“我替您抄一部,我自己也给他们抄上十部,到时候上香的时候烧给他们……”殿下的可以供奉到佛前,那她的就烧掉吧。
如意微微颔首,“芊芊有颗金子般的心……”
高证真心觉得太女殿下大概或许对妹妹是真爱吧!否则,他实在解释不通。
那天夜里,她出逃的时候有点仓惶了(以为自己高枕无忧,结果发现命悬一线,吓了一大跳),这次回来正好一边喝着被滤走了鸡油的鸡汤,一边仔细的询问众人那夜的情况。
“这件事说起来,是我考虑不周所致,所以诸位从今以后就不要再为了这事请罪了。”她口气深沉的下了结论,屋里的氛围却随之一松。
君如夜一人单挑了许多高手,那一夜是他生平杀人最多的时候,其实对他的震荡也是相当大的(从前是佛门俗家弟子根本没杀过人好不好)。
如意见他脸色也不甚好,抬了抬下巴,“都是自己人,随便找地方坐下说吧。”
她自己拉了个靠枕放到身后,斜倚着靠了上去,听众人一个一个的说着自己在那一夜的见闻。
正好老成国公来到门外,“叫老公爷也听一听吧。”高证这个当孙子的,将自己的椅子搬到殿下的左下手。
君如夜打头第一个说了起来,他说完了,接着就是周至等人。
如意则时不时的插话问两句,这一谈话就过了晌午。最后还是老成国公高素说话,“公子疲累,还需多休息,现在此处李贵中大人已经调了军中好手过来护卫,当可无忧。”
高素觉得李贵中也不容易,便私心里递了句话,但是更多的他也不敢说了,就是殿下好性儿,陛下也不是能够糊弄的,李贵中没过来就是在跪着写折子呢。
“李大人费心了。”如意点点头,却没有旁的话。
高素拿不准这是怪李大人还是不怪李大人,只好倚老卖老的哈哈着赶着众人,“让公子休息会儿再来说,陛下那里,公子还要写折子呢。”算是将李贵中的话题盖了过去。
如意倒不是怪李贵中,只是姜季黎能来到甘州,且安排了这么多高手进入燕国边境,简直如入无人之地,她觉得下一步最先要完善的便是边境线的问题,李贵中的责任更大了,他也有了年纪,不知道他对于自己的接班人有什么建议或者看法。
桌案上已经积压了许多公文,她下了榻,走过去捡了跟姜国有关的先看了起来。
第一眼看到的便是姜国四皇子不满兄长登基,借敬酒刺杀新帝。
姜季黎安排了替身在姜国,他则金蝉脱壳来了燕,燕国在那边的人马正好借机行事,反正都是假的,姜季黎既然能安排替身留在姜国,他们也能安排一个假的装作要行刺。
她看完放到一旁,接着看下面的,当看到姜叔黎(原三皇子)下旨圈禁了姜季黎之后,禁不住扼腕叹息。
再继续看下去,果然最近的一份公文里头就写道,姜季黎含泪连夜写了忏悔的血折,据说是刺破手指写的。
看到这里,她已经很确定姜季黎回到姜国了……
而对于他刺破手指写折子,她完全不信,姜季黎那种冒险又胆大的人,他才不会干这样的蠢事,顶多意思意思也就够了,说不定只包了手指头,手上连道口子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