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苏氏跟杜老大都怕热的人。
如意眨了眨眼,伸手轻轻的摸了摸庆禾帝身上的这件衣服料子,这种凉是衣服本身的凉滑,衣服虽然薄却不透,夏日穿这个真的是挺凉快。
“朕准备了你的,叫李软拿回去,叫林嬷嬷安排人一天也就得了。”
如意点了点头,庆禾帝见她眼神有些空,便小心翼翼的问,“如意?你不高兴吗?”
“儿臣高兴,谢父皇。”
庆禾帝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可一时也没想起来,打发她站起来,正要说话,就见郑大官进来回禀,“太医院院正大人求见。”
庆禾帝看了看旁边的漏刻,这都到了午时了,李盛春这是来蹭饭?
“叫他进来,”又低头对如意说,“这料子不多,统共能做四五件衣裳,你拿回去就先不要赏人了,等明年进上的多了,再分给她们。”
他哪里是给太女找了一堆伴读,那简直就是一堆公主啊!
不是他小气,实在是太女对这些也太大方了,大方的,庆禾帝想让一部分人先回家,人家都不愿意回去了,尤其是那个冯琳!
李盛春也是一头大汗,“陛下,姜六王子那里生了热疹,发了一天烧了,臣刚派了屠御医过去。”
这几年庆禾帝也见过几次姜末黎,对这个“老实”孩子怎么都喜欢不起来。
他就喜欢太女这样的,因此听了李盛春的话也没在意,只是仍旧问道,“怎么才派了御医?为什么会得热疹?”前几年明明都好好的,今年还没大热就发疹子。
“官舍那边一直没人过来说,臣有罪,”李盛春跪着不敢起来,“还是官舍的太监来请御医臣才知道了,臣问了那太监,说是姜六王子怕热,往年的冰不够用便,便自己买一些,今年这,这冰或许是不大好买……”
李盛春最近几年顺风顺水,不想在姜六王子这里触了礁石,唯恐庆禾帝迁怒自己,又害怕姜六王子将来好了怪自己多管闲事。
这热疹说起来真的不能怪燕国,姜国往年都会给姜六王子一笔钱,姜六王子用来买一些自己喜欢的东西,也会买些日用品,偏今年的这笔钱晚给了两个月了。
听说姜王老的快不中用了,现在国内皇后把持着大部分朝政,有跟大王子分庭抗礼的趋势,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姜六王子作了池鱼了。
如意看了庆禾帝一眼,李盛春话里的意思她听出来了。
“父皇,儿臣请旨去看一看。”
庆禾帝不满意还是轻轻的点点头,“就让李院正陪你走一趟,这天热,车里放些冰。”他是帝王,从来不会只顺着自己的心意行事,虽然不想让闺女去看望那小子,但还是允许了。
如意坐在车里,问李软,“官舍那边每年供应多少冰?六王子是贵客,品级等同亲王,孤记得,每年应有二千斤冰用才对。”
“殿下,用冰的事,应是鸿胪寺拨出来的,份额应该没有这么多……”
如意皱眉,“你不用替他们说好话,到底多少?”
李软一下子就跪下了,“殿下,姜国吃了败仗,因此送姜六王子为质,鸿胪寺接待也是以接待质子的标准,质子用冰量,是每年八百斤……”
其实就是两千斤也不怎么够用,八百斤更是跟毛毛雨似得。
李软知道的多,平时如意不问,他自是不会上赶着说,可眼看如意有些动怒了,连忙竹筒倒豆子的将自己知道的都说了,包括姜国给六王子的那份钱今年也没给……
如意看了李软一眼,“姜六王子在燕国出了事,你觉得别人会怎么说?是议论姜国没将今年的钱给他,还是议论燕国刻薄了人家?”
“奴才该死。”
马车很快在官舍门口停下,因为太女请旨过来,所以事先静街,此时官舍倒是安静极了。
屠御医坐在花厅里正开了一半的药方,听见殿下到了,连忙搁下笔迎驾。
如意不在意的挥手叫起,脚步未停的走到桌旁,捡起屠御医的药方看,见没写完,便说道,“御医还请先将药方写了,孤进去看看馥臣兄。”
太女当然不是只身进姜六王子的房间,有大把的人跟着,再加上是奉旨探望,想来就是有人有心传些闲话也得好好思虑一下。
内室和外室只隔了一道屏风,如意看了下放到墙角的冰盆,已经化得差不多了,内室明显比外室闷热。
屠御医写好了药方,命人去拿药煎了,此时进来见太女看向冰盆,解释道,“六王子还在发热,不能受凉气,否则体内冷热交替,要引发其他病症。”
如意点了点头,走到床前去看姜六王子。
房间里一股清新的麝香味,姜末黎脸色有些潮红,身上盖了薄薄的一层,两个贴身伺候的小厮跟丫头都站在房里。
如意看过往外走,李软悄悄拉了拉阿旺的衣裳,示意他一起出去。
李软这回不敢自作主张,将阿旺领到她跟前。
如意看着这个十来岁比自己大不了多少的小厮,心里也有点五味杂陈,有时候自己也会难受,怎么就是自己投了个这样的胎?
若是一开始就生在皇宫还罢了,可在民间长到五岁,记忆都有了,硬生生的割舍了真的痛苦。
但是又要跟别人比比,起码姜六王子就比不过她,这样看来姜六王子投的这胎也不怎么底,还有底下站着的阿旺跟里面杵着的阿迎,也是千里迢迢来到陌生的地方,想必也是惶恐的多吧?
自己呢,因为父皇不喜欢六王子,便不大跟他来往,有时候觉得他有点作了,还送点东西刺一下子,自己也不是个好主人,对客人太不够尽心了。
如意好声好气的问阿旺,馥臣兄是何时发的热?先前请过大夫吗?怎么不早些时候去找御医?她眼神平和文静,问完一句就看着阿旺,阿旺被这样的目光看着,渐渐低下头,声音几不可闻。
旁边的李软恨不能踹他两脚,太女又没吃人,他这幅小生怕怕的样子给谁看啊!
如意等不到回答,却看见李软凶残的目光停留在阿旺身上。
“父皇今日赐的寒蚕丝缎可在车上?”
如意见李软还没收回目光,只好咳嗽了一声。
“在。”庆禾帝当场就给了,李软还能不将这好东西赶紧收下?然后他说完就恨不能咬了舌头,太女此时问,肯定不是什么好事儿啊……
李软想起陛下平素连伴读们的醋都还要吃一吃,万一知道太女想送给姜六王子……,那后果直接不敢想。
果然就听太女说道,“去拿一半,交给阿旺,让官舍这边会女红的,先给六王子赶两身衣裳出来。”
她说完,就听侍卫统领在外头禀报,“殿下,冰送来了。”
“好,”扭头看了下还在装鹌鹑的阿旺,“劳驾阿旺小公公帮忙收一下吧。”
如意对了屠御医交待道,“六王子是我燕国的贵客,请屠御医先留下照看下六王子,等六王子转好,父皇定然有赏。”
“救死扶伤是老臣的本份,臣自当竭尽全力。”
如意带着李软回了宫,大概也想到父皇的交待,在车里对李软说,“送寒蚕丝缎的事不要出去说。”李软心中肉疼的点头。
姜末黎傍晚烧退了醒了过来,阿迎端了稀粥过来,阿旺则在一旁将这一天的事事无巨细的汇报了。
姜末黎不忙喝粥,对阿旺说道,“去将太女送的礼物拿来我看。”
阿迎站在一旁微微咬唇,见阿旺走了,上前说道,“公子一日水米未进,先喝点粥吧。”
姜末黎微微点了下头,正要接过来,屠御医在门外求见。
屠御医极有礼,先行了大礼给六王子请安,姜末黎几乎受宠若惊,抬手虚扶道,“小王不敢当,御医请起。”又说道,“屠御医医术高明,小王觉得身上好多了。”
屠御医先扶了脉,心中松一口气道,“王子这病乃是热症,然而却不宜在此时用过多的冰,幸而今日太女殿下过来,她送了匹寒蚕丝缎,臣也看过了,这寒蚕丝穿在身上,光滑凉爽,殿下可贴身穿着,既解了这热症,又还不怕受凉。”
姜末黎听了,唇角弯起一个动人的弧度,“殿下有心了,等小王好了,定要进宫谢恩。”
“孤刚从官舍回来,怕沾染了病气,就先不去父皇那里了,李软你去跟郑大官说一声。”
想一想父皇在男女关系上的那种独断,如意也有点儿吃不消,便打发李软去回事,自己带着其余的人回了东宫。
不想成国公世子高证也在等她。
东宫的和泰殿去年经过翻修,几乎被分割到了东宫外围,不过这样也有好处,如意不仅可以拿来招待女眷,还能见一见外臣,高证现在就在和泰殿的书房里坐着。
高证在礼部领了一个主事的差事,虽然品级低,但因为跟太女关系好,所以部里有事大都喜欢叫他跑腿,今天了就是为了去行宫以及秋狩的事询问太女的意见。
礼部本来是个受人崇敬的衙门,结果连接几年都不甚顺当,所以大家便学着尚书仆射一起缩起头来了,史尚书跟现任的成国公高睿交好,得知世子高证想要领一份差事,二话不说的上了折子说礼部缺人,举荐了高证,庆禾帝笑笑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