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薛夫人的本心是恨不能将二房一家子统统拿木棍赶出去的,碍于孝道只得忍了,现在还要叫儿子接着忍,便有些受不了了,叮嘱了几个小厮几句千万不能委屈了二爷之后便起身走了。
薛礡云亲自送到门口,再进屋便躺不住了。
到了晚上,果然正房那边热闹极了,薛礡云请了安,便规矩的站着,薛夫人不忍儿子在自己家里还要站着,便说道,“哥儿出去了一天,早些回去歇着吧。”
她一说完就后悔了,果然二太夫人接话都不带停顿的,
“是啊,早些回去吧,这孩子自小生的艰难,小时候又孱弱,这大了虽说看不出什么来,如今家里都是正经的亲人,见过了赶紧回去也不打紧……”
薛夫人几欲作呕,好险没将话呸老太婆脸上,说她儿子小时候孱弱她不亏心,不是她儿媳她孙子孙女陷害她能将礡云生的孱弱了?
现在又说看不出来,那实际上就是暗示其实底子仍旧不好!张嘴就要反驳,却突然听到薛礡云开口,
“母亲,我前几日拜访了姨母孝慧夫人,已经邀请她来咱们别院避暑了,只是没想到二太夫人也来这里借住……,如今可怎么办?”
薛夫人一愣瞬间回神,“表姐肯来咱们家,这可是好事,我这就收拾院子。”
薛礡云微微摇头,“姨母的诰命是超品,没有正房住,就是对她老人家的不恭敬!我看我还是回去说一声吧。”
他说了这话,正房里有一瞬间的静默,他却是不管,只对薛夫人道,“母亲,孩儿的启蒙先生如今是太傅,听说也来了行宫,孩儿明日要去递帖子请安,先告退了。”
薛夫人忙道,“我同你一起走吧,哎呀,你姨母那里,你是晚辈,去解释了,也显得咱们家不尊重,还是我手书一封,你带过去……娘可是好几年没见你姨母了,也难怪你姨母不出来,她一出来,到处是给她行礼的……”
直接没理会借住的二太夫人一家,自顾自说着走了。
晚上薛端敬回来,见妻子情绪不高,“你这是又怎么了?”
说完又暗恼自己,这两天妻子因为二房已经生了不少闲气,自己这一问岂不是又勾起来,也是怪自己,在上林苑松泛下来,有点不想用脑子了。
薛夫人拿帕子揩了揩眼睛,低声说道,“今儿礡云提起表姐,我想起昭姐儿,一时有些伤心。”
薛端敬一听放心了,宽慰道,“她是好的,又是为了救太女,说不得早就投了个好胎去了呢。听说今日太女亲自带人寻找成国公家的嫡幼女,可惜咱们家没女儿,小孙女太小,若是投了太女殿下的眼缘倒好了……”
杜苏氏其实是有俸禄的,但这么多年也不知怎么回事,发俸禄发的相当低调,是以邻居们竟然不知道隔壁住了个超品的诰命夫人。
杜老大虽然不用继续杀猪了,可架不住名气旺盛,时不时的有人花大价钱请他动刀子,只这些钱就够他养家糊口了,杜苏氏每年的俸禄便都存了起来。
“咱们家不缺钱,哥儿们又不大喜欢念书……”杜老大嘟囔。
杜苏氏正拿着芭蕉扇扇风,闻言顿时噼里啪啦给了他好几扇子,
“放你*的pi,不念书,这么小的年纪,你想带着他们去杀猪不成?两个孩子再过几年就该定亲了,噢,出去一说,杀猪人家的儿子,你觉得好听?十五岁之前起码考个秀才吧?
要是过了十五还念不好,便去学一门手艺,反正跟你杀猪不行,我得挑两个好媳妇。”
杜老大挨了一顿跐溜,不怒反倒笑了,“杀猪有什么不好,我觉得我娶的媳妇儿就不差,孩子们也好!”
卫启和卫真趴在石桌上写大字,兄弟两个垂着头偷笑,娘回来了,家里就有了不一样的感觉,否则爷仨在家,怎么都感觉不得劲儿。
杜老大虽然是个杀猪的,但是性情还是很不错的,也可以说是杜苏氏调教的好,夫妻俩长得真的很一般,不对,其实是一般以下,也亏了卫昭没有一直生长在他们家里,否则迟早也是要出事的。
要不是卫昭自己承认了,薛礡云觉得自己都不一定能一眼认出她来,可是认出来之后,就觉得有些像了,尤其是哭泣的时候,神情无助,眼皮泛红,不管是多大的岁数,都叫他心软心疼。
他昨夜一时不慎走错了院子,刚要回转听到模糊的“太女”二字,于是生平头一回听了次壁脚。
得知有人想算计她,他首先是气的血往上涌,然后就想着去告诉她一声,可走到门口硬生生的忍住了。
一则他不认为那算计就能成了,她身边侍卫的身手很好,另外则是只有他听了几句话,话说过了,若是没有行事反倒没有证据,不如静观其变,见机行事。
一夜翻来覆去没睡好,就是想早上去看看能否相助一二的,结果发现她身边围着一个高手,看样子比那天夜里那个还要高明一点,他恐怕打不过,便忍住了隐在树林里,正好看见高芊芊的马受惊,算是顺手救了她一命。
行宫里的事,无人敢瞒着庆禾帝,庆禾帝生平一大恨事便是遭人算计,更大的恨事则是闺女遭人算计!
听说萧穆慈哭哭啼啼的说无辜,说是心慌意乱才记错了,直接说道,“萧穆慈冲撞圣驾,杖责一百。”
那么娇滴滴的一个姑娘,杖责一百若是没放水,那还不死的妥妥的?
高证觉得陛下的爱女之心跟他的护妹之心一般无二,他也是恨不得将萧穆慈打死了事,小小年纪,心思狠毒。
十四捡回来的那根针是掉地上的,仵作后来又从高芊芊的坐骑雪风身上找到了几根同样的针,当时只有高芊芊跟萧穆慈两人,高芊芊肯定不会自己往雪风身上拍针,萧穆慈的嫌疑最大。
现在不知道的就是萧穆慈的动机是什么?
“呜呜……,我没有说谎,是真的不知道……纵然死了,也是这话。太女身边高手如云,不是也没及时找到芊芊吗?芊芊没事,我高兴的什么似得……”
审问了一天,只是没给饭吃,并没有用刑,高证见她仍旧嘴硬,冷哼一声,“陛下有旨,萧穆慈冲撞圣驾,杖责一百,行刑吧。”
几板子下去,高证俯身在萧穆慈耳边说道,
“萧姑娘真让人佩服,高证自愧不如。本人向来睚眦必报,人犯我一,我必回报人千百,齐国公是您的堂伯父吧?你指望他来救你?”
高证露出一个笑容,“他已经代你全家上折子认罪了……可怜你那小弟弟,来到世间才俩月就又要投胎去了……这都是你这个心性坚毅的好姐姐给他的。”
萧穆慈牙齿咬的咯咯响,“我说……”
高芊芊在自家别院呆了半日便呆不下去了,娘跟姐姐还有嫂子又是补药又是补汤的,一下午不知道让她上了多少趟茅房,说句实话,真不如跟着太女殿下在行宫里自在。
正巧太女打发红竹过来探望,高芊芊立即来精神了,“好姐姐,你就带我去行宫吧,殿下会想我的……”
国公夫人被自家闺女的厚脸皮一噎,气得想教训闺女又不敢当着太女的人的面,脸色都气红了。
红竹笑道,“殿下也惦记着小姐呢,现在见了小姐气色好,奴婢回去也能讨赏了。”
国公夫人一听这话,好歹的脸色缓了缓,自己的闺女惯坏了,但是本性是好的,又会说甜言蜜语,得了太女欢心,叫她在京都夫人圈里也有几分脸面,连忙说道,
“殿下太抬举她了,芊芊有点不知天高地厚……”
红竹可不敢接这话,忙道,“殿下觉得小姐天真烂漫,有小姐在行宫,殿下总是笑容多多,本来也是打发奴婢过来问小姐的意思,还派了轿子来呢。”
高芊芊眉开眼笑,也没收拾东西,行宫里都是一应俱全的,再不济她借冯琳季盼等人的东西也是可以的,就光棍儿一条跟着红竹上了轿子。
行宫里头花木扶疏,太傅给大家停了课,只留了功课,难得的放了羊。如意便同着冯琳等人一起,或念诗、猜谜或玩一些投壶、双陆等,她并不拘着人非要玩自己喜欢的,而是大部分时候做个旁观者。
君如夜早被她打发了,“孤在行宫里头,能有什么事,你若不放心只留下两个暗卫远远的跟着,行宫里头女眷多,可别吓着人。”
君如夜腹诽,留下的是暗卫又不是鬼,他还害怕暗卫们遭到女眷们的调戏呢。
高芊芊进来就撒野开来,请了安,急急说道,“哎呀,我都想玩怎么办?”
如意却问,“你父母没教训你吧?早知道你气色这么好,我就不担心了,应该让你在家多呆几天的。”
高芊芊不依,“我前头还跟红竹姐姐说殿下仗义呢。”扯着如意的袖子扭来扭去,身上系的一个络子也跟着扬动。
如意本没在意,觉得那枚大钱看着眼熟,多看了两眼,安排了高芊芊随着冯琳一处,她便带着绿竹往回走。
走到半路才想起来,怪不得眼熟,她那天见礡云的时候,他的腰带上便缀了那样的一枚大钱……,何况高芊芊是从不喜欢累赘的,少有戴金佩玉的时候。
如意看了眼绿竹,低头对她说了几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