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阁众人十分高兴,打了一场胜仗,不禁只是胜仗,也同时震慑周边,为的是让大家知道燕国虽然小,但是国力不弱。
户部最有发言权,“哼,田氏,他们不敢挑起战 争,但是一旦咱们战败,你看着吧,那盐价他能提上去三成!都是些趁火打劫的!”
掌管吏部的迟阁老道,“薛亲王实在是一员猛将啊!”太上皇实在好眼光。从前大家见薛礡云不声不响,又生的俊美单薄,说实在的好多人都看不起他,可现在这一场仗实在赢得漂亮。
虽说以多胜少,但是不过多了两千人而已。
史阁老却想到了另一方面,“陛下成婚已满一载,皇太子已经立了,薛亲王地位稳固,然而带兵在外,陛下在宫内未免形单影立,诸公看,是不是要昭告天下,选适龄男子充裕内宫?”
他一说话,另外两人都不做声了。
薛礡云要是知道自己打了胜仗,后方的大人们却在商量着准备给他戴顶绿帽子,非得气得吐血不可。
薛礡云现在人气很旺,无论是朝堂还是民间,史阁老虽然有心为陛下选秀,但也不敢在朝堂上直接提出来,他单独觐见了皇帝。
如意压根就没想到她还能选秀。
史阁老一提出来,她立即想到的不是礡云,而是杜苏氏。
若是杜苏氏知道她要选秀,会不会直接杀到宫里来教训她?
肯定会。
杜苏氏对薛礡云的痴心不改十分欣赏,觉得他是天底下头一号的好女婿,这种珍贵的濒危的物种是需要保护的。
如意对外是无坚不摧的皇帝,可是对内,她依旧是那个怕杜苏氏失望,怕礡云伤心的杜卫昭。
“选秀一事,史爱卿以后不必再提了,将士们在外征战,朕作为天子,如若此时轰轰烈烈的选秀享受,岂不是寒了将士们的心?
朕是女子,精力体力本就不如男子,否则当初朕为何顶着压力成立内阁?
朕现在面前有无数事要做,内宫只是朕休息的地方,朕并没有兴趣置办下佳丽三千。
朕也相信史爱卿是为了朕考虑,且所选之人肯定是各方面极其优秀的青年俊杰,但你也是有子有孙的人,试问一下,如果你的子孙被拘在这后宫之中,日日无事,荒废人生,你可忍得?那些被选秀而来的男子们可能忍得?大好的前程被拘于一方小小的天地,无数的规矩框住……”
史志刚开始还有点不以为然,后来如意越说他越沉默,干脆就头上冒起了冷汗,但是他想说薛亲王就如鱼得水,动了动嘴没敢说出来。
如意像是明白他想说什么,接着说道,“薛亲王当日带兵护卫太上皇,亲口向太上皇提亲,太上皇亦是挣扎良久,考察了又考察才松口允婚的。他身家清白干净纯澈,并无通房丫头,成年仍不知人事,这样的人太上皇才肯将朕与他配为夫妻。朕若是选秀,那朕要不要给薛亲王选几个侧妃呢?”
一席话说得史阁老哑口无言,送走了他,如意擦了擦汗水,不怪她从来不喜欢礼部,这些个老家伙们净会没事找事,个个欠抽。
史阁老偃旗息鼓,但是京中注意到皇帝陛下目前独身住在宫里的还真不止一家半家。
京中原本就五年选秀一次,太上皇在位前期可就是这么选的,现在新皇登基,虽然是女帝,但也不能不拿选秀当回事儿啊,只有一个薛亲王算是怎么着……
不知道这算不算是按下葫芦浮起瓢,如意本意是想让薛礡云名声更响亮些,没想到大家关注的重点却挪到了她身上。
正所谓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幸亏史阁老已经被她说服了,否则现在外头那些天天撺掇他上折子的人迟早要将他说动。
史阁老意志很坚定,他用代入法,一想到自己的儿子、孙子或者侄子入宫——立即想到太监好不好?皇帝就一个,难不成还能一夜召集十个八个的男人伺候?
此时,夷人受了重创,复仇的火焰使得他们重新凝聚团结了起来,战事陷入了焦灼,双方各有损伤。
如意一直对选秀之事不闻不问,太上皇陪着孙子,生怕皇帝的内宠过多会给孙子造成心理阴影,所以即便有人将选秀的话递到他的耳边,他也充耳不闻,且表演欲极其旺盛的装起了糊涂。
薛礡云一直在尧州没有回来。
祝翎朝突然有一日翻身的时候用力不当,自己坐了起来。
太上皇正在旁边喝茶,一下子惊呆了,命人十万火急的将皇帝叫了过来。
如意正在内阁跟户部兵部商讨粮草问题,听见太上皇的人叫的着急,吓了个半死,一路上催着御辇赶紧的,到了乾元殿一口气没喘匀,被太上皇提着后衣领,指着她儿子的方向,“你快看!”
她觉得她迟早被太上皇逼出深井冰来。
有这样给人当爹的吗?
“父皇您高兴么?高兴的话不打算赏点什么吗?要不我去您的内库帮翎朝找几件宝贝吧?”
太上皇兴奋过头,点头同意了。
如意叫李软带着人,将太上皇内库中的黄金全都拉走了。
作为太上皇将她吓半死的代价,她还嫌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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夷人同燕人大不相同,想混进人去还是混到头领跟前很不容易。
十四那里一直没什么进展,如意便将此事交给君如夜,免得他无事一日三次的在她眼前晃!切,长得好看了不起啊!
莫初九的伤修养了大半年终于好了,她模仿过赵五公主,作为女人生的还是比较强壮,她自己打扮了之后,跟夷人那边的女人看上去虽然还有点差别,但也差别不大。
“嗯,一个月不洗澡也就差不多了……”莫初九照了照镜子,自言自语道。她是暗卫,本没有姓,去姜国那一次,陛下问她想要什么,她便请陛下赐了一个姓。
陛下赐下莫姓,她不懂为什么,却觉得莫初九很好念,很顺,她也算是暗卫之中的独一人了,有名有姓,就是暗卫中最得陛下欢心的十六,这么多年也只是十六而已。
莫初九很快就出发了,她要从赵国辗转到夷人那里,这一路不能说没有风险跟艰难。
好在善福商号在赵国也结识了一些高官,辗转操作着费了无数小心,终于让她成功的进了夷人现任头领的一房爱姬的帐篷里帮着打扮这个爱姬。
现在的莫初九就算是灼奴来了也认不出来了,虽然灼奴口口声声说就算她化成灰也能认出来。
莫初九已经两个半月没有洗澡了。
日子进入了七月,天气很热,可惜战场上水源珍贵,就是夷人的头领能两天洗一回都觉得奢侈,莫初九一个打杂的,闲着没事的时候就跟夷人头领的仆从们坐在一起搓身上的泥丸玩……
她一边搓一边想,这次的事了了,她回头得求陛下赐她一个相公,要干干净净的,白白嫩嫩的……她受够了这群身上裹着马尿味道的糙汉子了。
想当年跟着灼奴虽然也辛苦,但是扮演一个吹毛求疵的赵五公主,对灼奴呼来喝去,也没遭过这么大的罪儿啊!
很快她就搓出了一个大大的泥丸,能跟成药丸子相媲美,纹理细腻,圆润光滑,味道清香
莫初九发现端倪,将夷人起兵的消息递到如意的案头上的时候,夷人正打算发起总攻,顺便抢了燕国的夏粮。
又是姜季黎,又是因为赵五公主!
姜季黎远在天边,不好折磨。
如意直接命人将赵五公主带进宫。
两个人已经好久没有见过了。
赵五公主现在比莫初九还要瘦,还要白,还要干净。
如意发现自己对这个女人的厌恶简直发自内心,无可更改,她一句话都不想浪费在她身上。
她找来了冯琳,将自己的烦难说了。
冯琳笑道,“陛下若是信得过我,不如将她交给我,我自然有法子……”话说的十足的意味深长。
如意挥了挥手,“嗯,你领走,多找些人看着她,别让她乱跑。”连问冯琳打算怎么做都没问,只说了一句,“……别把她弄死了啊!”死也要死得有点价值才行。
冯琳带着赵五公主回了自己住的偏殿,从头到脚的嫌弃了一番,然后开始调理她的——皮肤。
女人在乎自己的皮肤好坏就像男人在乎自己的头发稀疏一样。
赵五公主一直以为皮肤就是那样干燥粗糙的有无数毛孔的,哪里知道这些丑丑的皮肤竟然也能被调理的光滑、细腻像刚煮熟的白鸡蛋一样。
冯琳先帮她调配了药汤做了汗蒸,排出了皮肤上的泥污等,然后又细细的打理她的饮食,保养她的头发跟手脚。
这种变化让赵五公主的女性意识觉醒,她这才明白,自己身上原来也能看出妩媚,能看出女人味……
权 力暴 力能让她开心,可那种开心是带着暴 力色彩的,一朝零落泥地,她同样能成为别人的开心事。
然而肌肤的变好,自己由内而外散发的美丽,一日日的让她打心里喜欢现在的自己……
如意很满意的验收了成果,然后命人将赵五送到了战场上。
不是说赵五公主死了吗,不是说要为赵五公主复仇么?先让你们见识见识真正的赵五公主吧。
如意并没有寄希望在赵五公主身上,她只是想膈应膈应他们,典型的看到你们不开心我就开心的暗黑心理。
薛礡云走了七个月,两人虽然通信,信中却没有什么情话,薛礡云说的最多的是战事,如意的回信大都言简意赅,没有赘言。
信是冷的,可是只有她自己知道,许许多多的夜里,她在想念他,想他的怀抱。
外头护卫的君如夜闯了进来,“陛下?”
直到君如夜站起来尝试往前走了一步,隔着屏风,她努力镇定的开口,“朕无事,你退下。”
她感觉身下有东西滑出。
君如夜闻到一丝血气,身形一顿,耳边传来她的话,只是却不是挽留他的,而是,“叫红竹进来。”
癸水二至。
薛礡云何尝不在想她?
八月十五日尧州知府徐浩替陛下犒赏三军将士,随手递了一封薄薄的普通至极的信给薛礡云,“你的家信。”
薛礡云不是没收到过薛府寄过来的家信,但是这么薄的一封,不太像往常他收到的那些,他担心信中有事,便直接拆开。
徐浩见他起初神情冷淡,然而看到信后,如同坚冰遇到暖阳,慢慢的消融了那层冷。不禁好奇,什么样的消息能让他变化这么大?
“信上写的什么?”他破天荒的伸头过去问道,这违反了他作为一个翩翩君子一贯的风度。
薛礡云比他更快一步,已经飞速的将信收到怀里。
这信上的笔迹他太熟悉,而内容只有几个字:我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