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放肆！”
霍起怒从中来，一剑指向韩雪，他怒不可遏，认为眼前这女人伤了自己主子的面子，霍起自是知晓南宫朱雀找元惊鸿都快疯了。偏生还不能让人得知，可皇上一片深情厚谊，在这女人眼中口中却变的如此不堪。
面对冷剑横陈，韩雪眼色不变，轻睨一眼南宫朱雀，后者面容还是那般冷峻，目光中的冰冷让韩雪生了两分畏惧。
对于韩雪的控诉及明显的嘲讽，南宫朱雀难得的没有动怒，一时间，心头却更像是有些发堵，仿佛是被人沉入了水塘，一口气憋在胸口，压着难受的紧。
他薄唇微凛，目光下斜，轻瞟在韩雪的面纱上，淡淡问了一句。“你凭什么认为她会死？”
“即使不是身死，心死又有何区别。你如今身居高位，为何还要绑着一个人不让她好过。”
“那也与你无关！”
韩雪话音刚落，南宫朱雀突然暴怒，狠声责斥中，双眼也微微有些发红。
这女人居然说玉儿和自己在一起不快乐？一朝天子突如一个做贼心虚的小人，他恼怒极了，一甩袖袍，抽出了霍起手中才放回不久的剑，又架到了韩雪脖上，阴森森道：“你放走了她，朕就能杀了你！”
朕？
阿文腿一打滑，可未曾想过，自己这山中莽汉，软弱书生，虽在天子脚下，却实在偏僻，料不得有朝一日尽能见到圣颜！
他腿肚钻筋，软的厉害，若不是韩雪一直拉着他，只怕早给南宫朱雀跪下去了。
“你以为，朕不识的你？”
南宫朱雀一步步逼近，他目光澄亮却如锋芒利刃，他逼问着韩雪。
“你认识我？”韩雪冷笑，嘲讽道：“只怕陛下是认错人了，怎么？因为找不回心爱的女人，又准备大开杀戒了吗？”
南宫朱雀手一施力，指尖一掸，手中长剑飞出，不偏不倚的钉在了门桓上。
“她什么时候走的？”
他站直了身子，背负双手，懒得再与她多费口舌。
“不知道，大概昨晚，大概今早，也可能是再早一点，病人那么多，谁记得清楚呢？陛下乃天下之主，无所不能，为了找个女人，不顾山深地滑，也真叫人感动。”韩雪声音含笑，裹夹的嘲笑意味却更明显，她心里舒坦极了。
从前的她，爱极了眼前的男人，她贪慕权势，地位，渴望得到这人的正眼相看，倾心相待。以至于早就迷失了自我，从未敢这般和他对话过。
重活一朝，这感觉竟是如此舒坦！
死了也值了！一瞬间，韩雪晋生出了这样的想法，这想法苗头滋生后，她不禁侧目看了一眼自己丈夫，这个老实巴交的江湖郎中，长的也不好看，性子憨直老实，是个地地道道的穷困户，可是他心眼好，又实诚，韩雪心里一暖，老天留她一天残命，便就是为了遇见阿文吧！
若是夫妻二人今日真死在这儿了，倒是有些连累阿文了。
“唔！”
她的胡思乱想还未想完，脖颈已被霍起一把掐住。
“既然知道眼前的人是谁，还敢这么没规矩！”霍起又挥了挥手，吩咐道：“将这两人绑了，就地斩杀！”
“是！”
身后士兵上前来，不想，却被南宫朱雀慢悠悠的拦下了。
“主子？”
霍起不解。
南宫朱雀垂下眼，睫毛覆在阴翳之下，眨了眨眼，淡声道：“放开她。”
“主子？”霍起睁大眼，下意识的想抗命。
南宫朱雀呼了一口气，转过身来，却是直视韩雪，道：“你想说，她重伤至此，都是朕害的？”
韩雪闻言，眉中闪过一丝不可置信，目光也充满了疑惑，她一边揉着脖子，一边反问道：“你终于敢承认了吗？她的伤，她的不快乐，她的一切不好，都是因为你！”
男人的拳头猛然捏紧，他甚至都似忘了呼吸，就那么紧紧的盯着眼前的人，目光像是要将韩雪脸上剜出疮疤那般决然。
人影在他眼前变的飘然，朦胧中，他越过韩雪眺望着远处空谷幽林，他再往上看，头顶之上正有几只孤雁翱翔而过。
似天旋地转一般，男人缓缓闭上眼，任耳边风作响拂过，霍起有些担心，皱了皱眉，却什么也不敢多说。
“霍起。”
南宫朱雀再度开口，睁开眼后目光已恢复了一贯的精明，他摆了摆手，“走吧。”
“这两人如何处理？”
霍起追问道。
本已踏出了院子的南宫朱雀甫一回头，看了眼阿文夫妻俩，说道：“将他们赶出京都，永世不得进京。”
韩雪星眸一瞪，胸中如擂鼓作响，这人居然不杀她！
“是。”霍起拱手作答，转而回身对韩雪说道：“天恩浩荡，你都挺清楚了吧？”
阿文看了眼韩雪，韩雪也看了眼阿文，却都在彼此眼中读出了坚定与不悔。
他们夫妻二人手牵着手，握的极紧，终是对着南宫朱雀的背影下跪行礼道：“多谢陛下开恩！”
回宫的路程不近，对这群身怀武力的士兵来说却也不算远。南宫朱雀坐在马车内，耳边却不住回响着韩雪方才的话。
‘都是因为你’
他猛的捏紧了拳头，那劲道似要将手指上的扳指捏碎一般，直到掌心传来了痛感，他复又缓缓松开。
吩咐了手下跟着韩雪阿文二人，确保他们远离京都。霍起安排好一起，追上了南宫朱雀的马车。
“皇上。”霍起在帘外唤道。
南宫朱雀呼了口气，沉声应答道：“怎么了？”
“好不容易找到了姑姑的踪迹，就这般算了吗？”
“朕……”南宫朱雀心中复杂，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当初说随她走就是的人是他，可人真的不在了，发疯一般的到处找的人也是他。
想了想，南宫朱雀只好说道：“朕曾允诺她与皇叔，登基后便放她走。”
“可是剑是在那山腰捡到的，姑姑应是出了什么意外。”
霍起有些疑惑，难道她遇上了盗匪流寇？元惊鸿身手不弱，而且去往北越的话，望天涯这边并不好走，元惊鸿怎么会傻到绕路而行。
“朕心中有数。”
南宫朱雀声音落了底，人选早就有了答案。只是全没料到他胆大至此！
霍起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被南宫朱雀先开了口。
“回宫后，你收拾下，去趟北越，就你一人，别搞出动静来。”
北越？
霍起吃了一惊，心中略微有了盘算，笑道：“属下知道怎么做。”
闻言，南宫朱雀才掀开了帘子，施舍给他一个半是轻蔑半是嘲讽的眼神。
“你知道什么？”
九五之尊的脸上难得的多了些表情，嘴角微勾的幅度却是赤裸裸的嘲讽。
一时，霍起心中犯起了嘀咕。
还能是什么？不就是去把元惊鸿绑回来吗？
“属下知错，不该揣测圣意。”霍起低下头，脸上有些发红。
南宫朱雀笑了一声儿，放下了帘子，只留下一句，“去北越看看，你不必现身于她身前，若她平安到了北越，便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