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明一愣,心中也多了两分不安,压低了声音又问道:“你怀疑玉儿出事了?是宸妃还是连炽干的?”
不对,若是他们有那个本事,有那个胆子,又何必等到现在。
还是说,他们有帮手?
“不知道,一切都等宸妃来了之后才能知晓。”连冀眼神一黯。
一遇上元惊鸿的事,连冀便不是连冀了。
有了这个认知后,连明怒其不争的叹了口气,道:“你糊涂!既然他们已坐立不住,你就应该立即宣布父皇驾崩,马上登基即位!”
“可若是玉儿真在他们手上怎么办?我不能拿她冒险!”
连冀旋而转身,声音竟有些急切,他眉眼中满是担忧,尽管被他习惯性的掩藏的很好,可连明还是一眼窥见了。他暗叹一声,这个北越太子,真是个要美人不要江山的情种。
“父王……”
兄弟二人似还要争执几句,元叶从门外走近,拱了拱手,面色有些不善,低垂着头,黯声道:“父王,尚父,你们别吵了,宸妃过来了……”
他们同时朝外望过去,果真是宸妃带着几名宫女太监正缓缓往正厅走来。
连明嗤了一口气,眉间尚带恼怒,瞧了连冀一眼,一甩袖袍唰啦一声作响,背过了身去。
连冀已恢复了一贯清冷酷戾神色,正了正衣襟,缓缓的走向了门前,拱了拱身,似温声道:“儿臣给母妃请安,多日不见,母妃可好?”
来者梳着如意高髻,头顶斜插着一支梅英采胜簪。手拿一柄六菱纱扇,身着一袭烟罗紫的烟云蝴蝶裙,虽脸上皮肤依旧那般病态苍白,双颊间却音乐可见一丝蜡黄。可总体却是要比之前那副疯疯癫癫的模样好太多了。
出乎元叶意料,宸妃不仅没有半分不敬,反而笑眯眯的扶起了连冀,轻柔细语的说着,“太子关怀母妃,母妃感激的很,自然是好的。”
连冀低着头,嘴角勾出一抹冷笑。
她自顾自的进了屋,连明才转过身来,拱了拱手,淡淡的问了个礼,“参见娘娘。”
“三皇子有礼了。”
宸妃随意坐到了靠近门边的椅子上,目光若有若无的四处飘散,最终落在了元叶身上。
这个小子,算起来,还得叫自己一声姑母呢!
“长公子日日跟着太子身后,年岁且也不小了,还是应当学着做些正事儿才好。”
元叶不如连明,对沈家的人,他连一点表面功夫都不愿做,听闻宸妃假惺惺的问好,他更是径直撇过了头,对连明与连冀说道:“儿子先告退了。”
连冀点点头。
宸妃打了个扇,悠然美目微转,侧看了元叶的背影一眼,很快的又将目光收了回来。
“不知太子突然唤母妃过来,是有什么事儿吗?”
她态度十分温和,仿佛忘了眼前的人不久前害死了她的儿子,抓了她的侄子,害的她沈家直到现在都只能忍气吞神,不敢言语一分。
连冀坐到了她对面,也望着她笑。
似在解释,“也没什么大事儿,因着最近公事繁忙,都未能向母妃请安,是儿臣的不孝。”
宸妃静静的听他胡诌,脸上的笑容不减,二人都是端着一副不动声色。
“四哥走后,儿臣更应当代替他尽孝,可父皇也一直闭关不出,儿臣无法分身,未能尽孝于母妃跟前,每晚思及于此,儿臣愧疚的夜不能寐。”
连冀的话更像是一根根啐了毒的银针,一针一针的刺在宸妃心脏正中。
试探她,宸妃哪里看不出来连冀的把戏。
她忍着痛,笑的还是那么温柔和煦,如春雨后的微风,柔意浅然的说道:“看来太子今日唤母妃来是想闲聊几句的。”
就不信,你能忍得住。
宸妃心里暗自得意。
“是啊,陪母亲说说话而已……”连冀端起冷掉的茶喝了一口。
最先察觉出不对的是连明,他一直坐在一旁未曾插过一句话,就在连冀端起茶杯的那一刻,他耳根一动,听见了窸窣脚步声,行整有素,人数应当不多,可听那动静仍是不可小觑的训练有素的队伍。
连冀在这扶摇宫埋了人。
得到了这个认知后,连明脸色变了变,长长的舒了口气,双手交握于胸前,安心了不少,眼皮微懒的半搭着,看着眼前这两人互相刺探。
明显宸妃也察觉到了道道儿,她冷笑一声,站起身来,以一种居高临下的轻蔑目光俯视着连冀,淡淡说道:“请母妃说话也要搞出这么大的阵仗吗?”
“母妃不必担心,实在因为儿臣太久未与母妃聊天,担心有人闯来扰了我们母子二人,才安排了这些人。”
说话间,连冀抬头瞧了宸妃一眼,眉眼中的寒意如堆砌一座冰山,凝结于上,目光中的警告更是像倾盆大水不留余地的泄在了宸妃面上。
“哦,那不知,太子想聊什么?”
宸妃笑了,连冀动静搞的越大,她越是能确信这小子对那个女人的情根深种,越是如此,事情才更容易在自己把握之中。
都说男人一定会有缺点的,深谙后宫之道的宸妃对此更是深信不疑,是个男人就一定有欲望,或权欲,或金钱,或美色。
而面对这个自己一手操控大的连冀,宸妃一直都没曾看出他有什么明显的弱点来。
直到他堂而皇之的带回了那个叫元惊鸿的女人。
宸妃的话音落了半晌,连冀转了转脖子,最终将略显毒辣的目光锁在宸妃眉心正中,缓缓说道。
“聊聊我的太子妃吧。”
“呵。”
华贵雍容的女人发出一声嗟笑,再度站起来,也不打算再与连冀绕弯子了,既然人家都那么直接了,再做戏就没什么意趣了。
况且瞧这周围动静,连冀是不打算今日放自己活着离开扶摇宫了。
想到这儿,宸妃越觉得有趣,笑容也更盛了些,红唇泄开,如一朵食人骨血的毒花,一串如鬼魅般的言语流进了连冀与连明耳中。
“你的太子妃,现在在西仑人手中,所以你要怎么办呢?太子殿下。”
连冀心头一窒,厉声道:“你说什么!”
“信与不信在于你,母妃只是将自己得到的消息告诉你罢了。”
“若我今日不召你,你又准备什么时候告诉我呢!”连冀如此问道,他仍是怀疑宸妃话中的真实性,太巧了,就今日自己没沉住气去找了连炽,连炽便引了他到宸妃这儿来,宸妃就告诉了他元惊鸿在西仑人手中。
这世上,当真有这么巧的事儿?
“太子这般聪明,不若自己好好想想。”
宸妃笑的猖狂,大有大仇得报的快意之感。
桌上熏香渐渐染尽,余烟飘在连明鼻尖,他细细一嗅,猛的睁开眼睛,厉声道:“今日不找你,你便是要等消息确切了才主动说吧!宸妃娘娘!”
宸妃猛的一愣,看向那连明一时如芒刺在背。
深陷其中当局的连冀不如连明头脑清楚,连明冷哼一声,站起身来,踱步到了二人跟前,说出了自己的猜想。
“你与连炽分明就是早与西仑有所勾结,你想给连赫报仇,苦于沈家现在不得力,连炽一直蛰伏不出,只怕这就是你们掩人耳目的手段罢了。今日没来找你们,你们仍是不会说的,因为西仑那边还没有给你确切消息,是吗?”
连冀将目光从连赫身上调转回了宸妃身上,沉声问道:“所以本宫可以理解为你通敌叛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