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惊鸿睫毛一颤,直觉不愿意睁眼去面对这样的南宫璟。
可面上紊乱的呼吸大有愈加灼热之势,元惊鸿不得已,缓缓的睁开眼,望向南宫璟的眼神却像是在看陌生人。
这种冰冷的不加掩饰的目光,以及元惊鸿面上明显的寒意让南宫璟再次慌乱了心。
“不要用那种眼神来看着我!”
南宫璟旋即从床上起身,往后退了几步,步子却踉跄促咧,地面平地青砖此刻在他脚下如沼泽泥潭,费了一些力,南宫璟才站稳,他微微喘着气,目光如狼阴狠的盯着床上的人,分明被绑起来的人是她元惊鸿,可为什么,狼狈的想逃跑的人还是他自己!
南宫璟怒极生悲,见元惊鸿不说话,他狂乱的甩着衣袖,怒吼道:“玉儿!我不准你用那种眼神来看着我!”
“咚!”
元惊鸿猛的甩动手上的麻绳,拳头砸到床栏上,她冷冰冰的瞪着南宫璟,动了动手腕,一字一顿的问道:“难道我应该对一个绑着我的人面露感激吗?”
闻言,南宫璟摇摇头,又迅速的凑上前去,他一把拉住绳索,慌乱的想要解开她。
还一边说道:“玉儿,你别生气,我马上松开你,但是我松开你之后你不能走,你不能离开卫王府……”
元惊鸿眼眸上抬,看着慌乱如魔怔一般的南宫璟,不可置信的摇了摇头。
南宫璟自然没注意到元惊鸿此时的表情和审视他的眼神,或许说他是不敢面对。
他不敢想象,那个曾经笑靥如花,对他浅意柔声的玉儿,会变的今天这般,提防他,警惕他,甚至厌恶他。
当右手的绳索被南宫璟解开后,元惊鸿心里默默松了一口气,南宫璟看着她笑了笑,似安慰道:“你别急,玉儿,马上,我马上松开你。”
接着,南宫璟一脚踏上了床,身子半倾在元惊鸿身上,伸手去解里面那根绑住元惊鸿左手的绳索。
元惊鸿也不敢再言语刺激他,谁知道哪句话会让南宫璟突然炸毛病变。于是,她安静的看着南宫璟的动作,却不想,正在解绳的南宫璟就在这时低下了头正正撞进元惊鸿眼中。
就好似一池平静秋水突然惹了狂风,瞬变乱池,惊坏了荷露白霜。元惊鸿眼中倒影的分明,南宫璟的眼神突然变的很炽热,诡异。
他默默的停掉了手上的动作。
元惊鸿一愣,不自在的动了动未能脱困的那只手。嘴唇一颤,佯装镇定道:“怎么了?”
“玉儿,你的眼神告诉我,要是我放了你,你会毫不犹豫的走掉。”南宫璟手指一点,轻轻的松开了麻绳,转而俯身下倾,两手撑在了元惊鸿肩膀两边,俨然恃强暧昧的姿势。
心思一眼被看穿,被说出,元惊鸿有一霎的惊慌失措,可也只是一刹那,她便恢复了神色,只是笑容还有些勉强,她对南宫璟说道:“王爷,我毕竟不是卫王府的人,甚至不算是南照的人,我要走,不是很正常吗?”
“那你为什么在这个时候回南照!你不是在北越当上了太子妃吗!为什么在这个时候回来!是不是因为南宫朱雀!”
南宫璟有些失控,他靠紧了元惊鸿,两人咫尺之距。
“不是。”
元惊鸿咬咬牙,撒了个半谎,何谓半谎,回来是为了南宫朱雀不错,不过,并不是单纯的为了自己的私心,为了男欢女爱,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办。
况且,自己答应过阿冀,会回北越去的。
“那是因为什么?你可别说什么是为了看乐安。”南宫璟幽幽说道。
而恰巧正因为南宫璟这话,元惊鸿心里一些散碎的线索似乎慢慢的梳理成了一条线,有些本应藏匿在黑暗之中的线头被元惊鸿捕捉住,然后慢慢的顺了出来。
她眸中逐渐清明,嗓音却有些沙哑,她问:“乐安她……是不是故意的?是不是你们商量好的?”
南宫璟眼一滞,指头抓紧了手下的被单,似乎这样就能藏住了自己的做贼心虚。
“你们是不是给我下药了!”
在南宫璟一直沉默之下,元惊鸿终于愤怒的吼出声来
她愤怒的晃动着自己的手,细嫩的手腕肌肤被粗制的麻绳勒着来回摆动,很快,那上面就被磨出了道道血痕,染着鲜血的绳索明晃晃的闪痛了南宫璟的眼。
他猛的按住元惊鸿的手,略有些惊慌的喊道:“玉儿,你听我说!”
“我不听!你们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乐安!乐安她为什么要帮着你骗我!”
元惊鸿心中此时像是一座巨山崩塌,她在山脚被仰面而来的乱石击中,无处可躲,最终只能被压制住,毫无还手能力。
她双眼发红,南宫璟也不比她好。
他按住她受伤的手,不敢再迟疑,抖着手解开了她的束缚。
一边还不忘说道:“我没有要害你的意思,我只是想你能单独和我待在一起,我只是想和你聊聊……”
手一旦被松开,元惊鸿双手得了空,她坐直了身子,双手狠狠的推开了与她同在一张床上的南宫璟。
“玉儿!”
南宫璟伸手去抓她,强制性的拉住了她的胳膊。却被反手一扫。
带着袭击性的掌风扫向南宫璟的面庞,南宫璟心一惊!她是真的想伤到自己!
元惊鸿满脸怒容,眼带寒意的甩开了南宫璟的桎梏,飞快的下了床,她撩开挡在侧脸的长发,指着南宫璟,声音里含满了失望和心痛。
“南宫璟,你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南宫璟的心,猛的一沉。
人间炼狱,苦海冰河,不过如此。
南宫璟吃吃一笑,长发扫在他的肩上,他手指一捻,扫开了有些杂乱的长发,长腿一迈,也下了床。
他一步一步走近元惊鸿,元惊鸿不躲也不避。
他终于站定在她身前,他微微倾身而至,重复着她的话。
“你刚刚叫我什么?南宫璟?你问,我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元惊鸿眨了眨眼,心里莫名的泛起了酸意。
眼前的人,分明曾是那样温柔和煦,他会为了一只小猫的生死着急惊慌,会笨拙的对每个人表示自己的善意,他以往的善良尽管有些笨拙,却是那么真实。
“我为什么会变成这样,难道你不知道吗!”南宫璟大吼出声,他指着窗外,怒道:“我好好的待在我的东域,从来没想过要篡权,要拥兵!是他们逼我的!我父皇逼我交出虎符,我从小最信任最崇敬的太子哥哥也算计我!连我亲生母亲都从没把我当亲儿子!我一心志在疆场,是他们,一步一步把我拖回了这朝堂宫墙,是他们想把我推向这万丈深渊!”
元惊鸿下意识的想为南宫璟口中的他们解释,可是,唇一张,却发现自己真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我曾经手握三十万大军兵权,在东域自由自在的享受着我的马上戎光,我从未想夺嫡,一心替父皇,替太子护着这南照的疆土。可是他们是如何待我的!玉儿你都知道的!”
南宫璟捂住自己的胸口,眼泛热泪,声势凄然道:“他们全都防备我,都欺负我。明明一开始,最不愿意参与这些龌龊争斗的人,是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