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近处远处的船只是八竿子够不着的,眼前一望无际的江面犹如铁板,邓葳蕤头上冒汗,这对于不会游泳的人来说,即便会点功夫也是完全无济于事了,眼前跌跌撞撞的向自己冲来的人再从地上站起来。
“小程——”
楼下的脚步此起彼伏,“少爷,”
“你——你,你别过来,就算是小毛贼也罪不至死的呀……你你你……我跳了啊,我真的跳了啊。”一边闪躲一边大嚷的邓葳蕤再次闪到窗户面前,虽然屋子里光线不好,可打开的窗子处进来的月光依旧可以看个大概的,眼前的人显然目不能视,一时间邓葳蕤已把自己会功夫的事情全都丢到了脑后,
“少爷,怎么了……”脚步声已在门边。
“我我我,我真跳了啊……啊……”痛不欲生瞪了一眼后方的邓葳蕤利落的推开窗子。
“扑通————”
……
“快快快,救人——”
另一边船舱。
孙盈袖轻轻摇了摇旁边睡眼惺忪的齐禄,拢了拢头发,齐禄昏沉道:“怎么起来了?”
孙盈袖将鞋子提好,皱眉道:“我听着那边有喊声,好像有人落水了,我哥还有我姐还在那边,我过去看看。”
“我和你一起过去,小盈。”齐禄看了一眼窗子,一时间莫名的心慌。
辛家船舱外甲板上几个人目瞪口呆的看着一口口吐水的狼狈女子,船板上顿时一片狼藉,孙月人率先来到舱外,邓葳蕤抬头看了一眼周围说不说话,众人脸色难看了起来,“哪里混进来的女贼,还不拉去见官。”孙月人看了一眼周围拧衣服上的水的随从们厉声道。
“哇—咳——不是,我…不是……咳咳…咳…——”虽然不是凉天儿,可加上正好白天天气不大热晚上起了风的缘故,这么个热身体整个在江水里淘一遭身子还是忍不住的有些凉,轻轻的风一吹也忍不住瑟瑟发抖,由于连连咳嗽不止,邓葳蕤身体蜷缩起来,几名小厮上前犹豫了犹豫准备拉邓葳蕤。
“少爷,是个女子。”
舱内半开的门里传来低声,“您还是回去休息吧,交给属下吧。”
“小涂,还不赶紧把扶少爷回去。”
“是,”
“若没有失什么东西就放她离去吧。”沉和疲惫的声音静静的,“是我辨错了。”灯笼里蜡烛啪的跳了跳,泛出黯淡的落寞的萧索色来。
一切似乎归于寂静。
舱门口处一脸漠然的孙月人出神的停下步子有些烦躁的进了舱内。
邓葳蕤看了看舱内没出来的身影,好像是刚刚房里遇见的那人,管事郭勒看了看地上的女子,两边原是把守的二人愣了愣,诶?这不是刚刚……
“阿禄,你怎么了?”挎着齐禄胳膊的孙盈袖疑惑的摇了摇,齐禄愣愣的看着船板上狼狈不堪的邓葳蕤,邓葳蕤将湿淋淋的头发拨到一边慢慢站起来,水滴滴答答的砸在船板上。
“你想不想解释一下。”邓葳蕤目光犀利的盯着头扭到一边不看自己的齐禄。
管事郭勒稍稍吃惊看了看站在孙盈袖边上的男子,随即恭敬道:“盈小姐。”
孙盈袖瞪了瞪眼不屑哼出声拍了拍一言不发面色尴尬的齐禄,随即又上前抬手准备推靠前的邓葳蕤,邓葳蕤抬了抬眼,齐禄却依旧一言不发,邓葳蕤轻轻笑了笑,后闪间隙反手接住搡过来的孙盈袖往自己正前方稍一使力,面前的人一时间呆住,船上的人愣愣的瞪着,无人动作。
“扑通————”溅起来的水声巨大,孙盈袖惊愕的看着拎着自己的胳膊麻利又转身松开的邓葳蕤,一个步子的距离就要跌落下船,“虽然你愿意做小,并先对我不客气,可我暂时还不打算欺负你。”邓葳蕤冷冷的瞄了一眼自己还保持着松开动作的手,吹了口气儿。“不代表,我不对他动手。”
“快救我——扑通——我不会游……——”水下的齐禄惊慌呼叫,船上之人回过神儿来,几个小厮仆侍急忙忙苦恼的接着下水捞人。
“好……好好。讲的真的好呀。”船舱顶上大笑的孙明安连连拍手,佳人总是挨着挨遇见的,孙明安爽朗笑了起来:“诶——姑娘我在这儿呢。”
邓葳蕤面无表情看了看舱顶上依旧在朝着自己摆手大笑的男子不再说话,
一名小厮匆匆上前准备拦住预备下船的邓葳蕤,管事郭勒摆摆手,又接着点头示意从船舱里出来急匆匆伏在自己耳边讲话的小厮退下。
已经给几个人拖上船来趴在船板上连连吐水有些怒不可遏的齐禄盯着眼前下船的邓葳蕤,
清澈的声音缓缓而去,众人又齐齐看向江岸处。
“到此为止吧,分道扬镳了。”随即声音又顿了顿,“哦,我跟你们船主人道歉,打扰啦。”
孙明安缓缓打开扇子心情大好,冲侍从摆手:“跟上那位姑娘。”
茫然不语的随从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楞什么楞呀,快去呀。”将扇子柄轻磕在随从脑门上的孙明安有些气结。
“少爷……老爷要是知道了恐怕您又得挨……”
“哎呀我去,你就不会不让我爹知道。快点去快点儿。”孙明安无奈的急切观望岸边。
船舱内走道内明亮许多,月光依旧温驯的附在没有点灯的屋子里,银灰色的袍子不轻不重的配着窗前人朦胧隐约的面容,门被轻轻拉上,吹了吹火折子的孙月人转身。
清浅的凉甜香味儿萦绕不散,娜香珠还在,可赠珠的人却只能在回忆里重逢,辛浚之将珠子放进盒内轻轻合住。
城中佳同巷子里的酿酒的醇香隔着几条街开外高高的城墙都能闻的到,邓葳蕤一脸疲倦的坐在城墙外的石头上,丫鬟小小看着浑身湿淋淋的自家小姐也不知该说些什么才是。
“小小,我有点渴了,走吧咱们去金芙馆。”邓葳蕤低着头踩了踩地上的短柴小声道。
金芙馆当初也是齐禄介绍给邓葳蕤去的,是一家不大的小馆子,可吃食和酒却是出类拔萃的,店面不大,日日生意都好的很,只是已经有些日子没有再去那里了,去的时候也是自己一个人吃东西,因为酒量不好,索性也就不再一个人喝酒,眼前的时辰城中还开着门不曾打烊的可能也就只有这家店了。邓葳蕤揉了揉眼睛,齐禄和自己是什么时候悄无声息的变了的,也不清楚,不过只记得那时候和齐禄刚刚认识,他还是个不得志的秀才,自己也是在和自己的干娘到处东奔西走的说书讨生活,可后来……邓葳蕤不再往回想。
“小姐,咱们还是回去再吃东西喝水吧您也好回去换身儿衣服,这么晚了……”小小看了看毫无往日神采靠在城墙上的自家小姐无奈叹息。
“嗯,晚回去也是晚回去了,再晚点也无所谓了,你说的对,咱们不去金芙馆,记不记得上次救的那个姑娘呀,”捏了捏鼻子的邓葳蕤看了看不太适合直视的衣服皱眉道:“现在布庄应该也关门了,找她帮帮忙先…唉…”
小小连连点头:“是是是,那位许姑娘,上次她说了地方的,咱们过去她肯定愿意借衣服的,这样小姐回去就不会被老爷骂的很惨了。”
邓葳蕤郁闷的站起来,又觉得哪里不对,倒霉的一整天是不能够再倒霉的了,
空荡荡的城门,风吹在贴在身上的凉衣服上心里发闷,“马上就到闭城时间了,”邓葳蕤攥了攥手自言自语道,“什么小姐?”
“我是说在哪条街来着?你说人家会不会休息了已经?”
“不会吧应该,叫霖音居呀。哦,在西宣街那边还有好远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