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街道上人影稀疏，稀疏的似乎只剩下邓葳蕤与小小二人，偌大的牌子置在高高的门上，匾上之字娟秀非凡，只是细看倒觉得像两个腕劲儿硬仿出一个笔迹的意思来的，门口左右柱上没有见到出入阁园的寻常联儿，小灯笼们如同结好串儿的沧湖璃珠，将那细细碎碎的兰桂浮雕点出许多的娜娜姿象。
平隽出名歌舞园里最为利索的地儿——霖音居。
整个摊倒在靠椅上的邓葳蕤歪头咬了口酥蓉糕，甜的东西吃多只是早上得多跑上两圈，一旁的小小整个人不安的巡视周围，“小姐，这地方怎么有点怪……”
邓葳蕤皱了皱鼻子摆了摆自己还没有干透的袖子：“没有比这地儿更利索的了，我保证。”
大厅里没有什么人，也不知建墙的砖头是如何的厚，若不是仆侍开门进出送茶水之类的竟在外听不到半分动静。
邓葳蕤看着扒开门缝往外看的小小认真的模样舒展了眉头，邓葳蕤跟随父亲来到平隽有一些日子了，当时刚来平隽的邓葳蕤为了能够快点熟悉了解新家的环境，额，实际上就是借口出门不在家呆着绣花什么的，一时间对自己老本行心向往之找了个茶馆子听书顺便也说点，结果书没说成也没听成，美食也没吃成，倒是救了个女子。
想起来也的确让人有点后怕，正吃饭的时候遇上一群膀大腰圆的妇人不问青红皂白的殴打个十七八的姑娘家，这姑娘长的确实好看，事实证明了太好看是会招人嫉妒的惹来暴打的，看不下去的邓葳蕤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然而双拳难敌四手，传说中的什么绝世武功至少是不在邓葳蕤身上发生的，于是邓葳蕤踉踉跄跄的用自己半吊子的多用来锻炼好身材的功夫惹了点小伤小蹭的找了个囫囵的缝隙拉着姑娘就跑了，两人成功脱身后姑娘却是千恩万谢一脸愧疚的要感谢挂了彩的邓葳蕤，于是邓葳蕤就与此美丽的招嫉妒的姑娘相识了，如今自己狼狈落水心情难以言说，也是来这里与这个在平隽第一个结交的老友再碰面的时候。
“这里的仆侍举止稳重的很，嬉笑声一应没有，重要的是这里头的一些过往的明显是看守之类的什么功夫可是不差的，”邓葳蕤拽了点帘子处有些旧了的流苏有些不解的在手心里捻了下，
“嗯？小姐，你怎么知道人家功夫好不好的？？”小小疑惑的将门关上，
“因为，照估计有后头撑着的呢。”邓葳蕤看了眼门外道：“好了不说了，有人过来了。”
繁琐的脚步声随着门吱呀的打开而跟进来，先进门的是接邓葳蕤进屋子时的年轻女子，女子拍了拍手，随即后面几个丫鬟齐齐的站好，托着的托盘上是叠好的衣物，邓葳蕤看了看门外。
“请姑娘先把衣服换上，然后喝些姜汤，我们许姑娘马上就过来了。”
“谢谢。”邓葳蕤抿了抿唇郁闷的看了看桌子上放着的冒着热气的姜汤。
邓府。
浅浅的风在绿竹院子里晃荡，急促的步伐从外面传来。
邓申达手指扣着桌子：“二老爷果然这么说吗？”
“是……”
“大哥，这事情弟弟怎么能开玩笑呢。”清朗的笑声在身后响起，邓申达回头。
邓葳蕤将杯子放下站起来目不转睛的看着眼前进来的女子道：“许姑娘，好久不见，这次叨扰你了。”
眼前女子单套了素蓝色外衫在熏烟儿白的裙子外，弯月堕遥髻上与衣裳相呼应的宝石滴钗相得益彰的别住，五官出奇的舒心静丽，那一日匆匆别时，眼前女子的脸色倒不如今日看着有血气。
许井井摆了摆手示意一旁侍候的人退下：“邓妹妹客气了，不过那一日匆匆而别，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再见妹妹，今日妹妹能来此寻我……哦，我看妹妹穿这衣服合身就好。”
不大言笑性子的许井井面上一些喜意，邓葳蕤脸红了一点又白下去有些心绪不宁道：“许姐姐，我见也见着你了，衣服很好，好看，现在时间也不早，我得赶紧回家，我在这儿以往是没什么朋友的，以后我得空再多找你了，”邓葳蕤的声音低了低。
许井井起身淡笑道：“那我就不留你了，你且回去也好，这会儿街上人不多，我差人送你。”
邓葳蕤已经拉开门握起拳头摇了摇道：“我送别人的份儿。”
随即笑了笑出了门。“姐姐留步了。”
门外的小小打了个哈欠，“小姐，咱们是要回去了吗，老爷这会儿可能已经歇息顾不上你啦。”
邓葳蕤点了点小小的脑袋：“我爹啥时候要是忘记我几天也好。他省心，我也省心咯。走人儿了咱。”
打更的敲着赶夜的邦邦声。
许井井喝了口茶坐下轻轻拍了拍肩膀：“把邓姑娘衣服洗好后收置我这里来，下次邓姑娘来的时候不要备咸的点心。”
旁边收盘子的丫头侧目看了看待居里其他人向来冷淡的主子竟不记得什么时候如此上心的待过除了那一人之外的其他人了……
“大哥，这事先不要让葳蕤知道，那丫头不知道是什么迷住了心窍，平日里的机灵到了齐禄那混小子那里一应没了，我……”邓文霄放下筷子，门外敲门声响起，
邓申达沉郁道：“怎么回事？”
揭开螃蟹壳的邓文霄用手扇了扇，香味儿溢到整个房间，汤上飘着的辣椒红火火往外冒着喜庆气儿。
“老爷……小姐回来了。”门口低低的回复了一句。
邓文霄咬了口螃蟹，本有些怒气的邓申达将门关好，
邓文霄道：“大哥，平时你也不必太过于管束这丫头了，女孩家怎么就不能闯一闯了，见的多了眼界就宽了。”
正踱步皱眉的邓申达停下来，目光疑惑道：“算了，这事情……你当真能办下？”
邓文霄扭头指了指旁边的椅子，“还是先吃饭吧大哥，此事不易，也不难。”
孙明安在府里已经转了好几圈，派出去的人依旧没个音信儿，佳人难遇更难得，孙明安自己心里也没个底，说那船上的女子到底多绝色倒是没有的，可也就不知道怎么的就直觉得格外顺眼顺心。
孙明安打开门：“回来了？怎么样？”
气喘吁吁的孙五从打开的门里扑进来，慌乱站定将手一摆，咽了口气：“没没没……没——”
孙明安眼睛瞪大一脚丫踏在地上：“嗯？！”
“没，没没没问题，办好了，霖音居了就。”
后院西侧处的墙以前是很高的，在邓家还没有搬来的时候的确很高，可自从邓申达与邓文霄一同来了这里搬进来后，这墙明显低了，为了培养好空缺了一段大家闺秀时光的自家闺女，邓申达请了不少的先生，可事实证明有些空缺没必要补，当然这是邓葳蕤告诉邓申达的，因为其他大家闺秀空缺的也没的补，大家各有所长而已。邓葳蕤的所长便是说书讲事。久而久之辩的多了，听不顺当的也倒顺当了，两人都是，加上邓文霄这个叔叔大力支持邓葳蕤，所以这事情也过了，可这也并不代表邓葳蕤可以太自由自在的，比如说一事是邓葳蕤太过于自在的高频率出门儿，以及关于齐禄的一切事情。
如今看来有些事情终究得绕回去。
邓葳蕤不安的打了个喷嚏，拧了拧头发，浴桶里的水还冒着热气儿，这几天总是心神不定的，原来是有预兆的，要说放的下的事情可多可少，可放不下的也是五五六六的。
邓葳蕤只顾着擦头发：“小小这么想来我爹没发脾气呀？有点不太对劲儿呀，”
趴在桌上睡的实在的小小闷闷的发出嗯的回答音儿，看了看一旁搭着的新衣服邓葳蕤心里空落落的，大概是自己稍微走了一点运吧，没挨自己父亲骂，与喜欢的人分别的却并不如想象中的那样难受，
竹子影儿连着月打的亮儿一起飘飘的粘在窗前给风扯来扯去 ，邓葳蕤眨了眨眼睛，将头蒙严实，发珠上的水无息的流经眼眉，凿进绵绵的被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