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菜角咯……”
“呐,两个,要那一个还有那个。”机灵的小辫子几乎要弯成小钩子把篓子里油布蒙着的全钓出来。
“仨吧……篓子底下的热乎比前天儿的时候馅儿还鲜呢!”
“好勒……娃娃找你五文先,回去给你爹娘别贪嘴买浆糖咯哟呵!”
挑着担子的馍贩子在蹦蹦跳跳的孩子们身边穿梭着,两头的扁担一压压的将正热腾腾金灿锭子一般的月牙角儿冒着的酥焦炸馍味儿上上下下的抛着,熙熙攘攘的早集也不消这一个时辰左左右右。
前后两个窗户都虚掩着,只不过是打房子这头那头的事儿,空里却瞥着两种冰火两遇的景儿,一头热气炊烟咕嘟嘟的冒,一头是凉气薄雾袭袭杳杳,华栋高阁巧雅在这连了两景儿的好观望处,便得是主人家的好思量。
焱脖哙嘴雀儿打窗户飞进屋子里叽喳着,两个刚开门进来的丫鬟,一个到床边将炉子里的香灰舀到小坛子收好,另一个在窗户边轻轻挥了挥袖子,雀儿安静的飞回对面的屋顶。
“公子交代我们照顾好这位姑娘,你说会不会是……”收坛子的丫鬟笑了笑轻声看了看一旁轻轻关窗子的另一人,关窗子的另一个皱了皱眉,“小声点,姑娘还没醒。”
“哈啊~”
话音刚落,榻上便传来哈欠声。
两人均是呆滞,随即躬身后退两步。
帐子顶白的比剥干净的葱根儿还白,充分坚定的觉得此风格如此别致的夸张的帐子绝不是自己的风格的某女子将眼睛睁圆了,自己夜间梦里的仙人儿感情送自己香吻的时候,附带还赠顶蚊帐?还有此等好事?下次直接送点更实际是最好的吧。
迷糊糊再次合上眼睛,嗯?!被子啥时候这么滑不留丢的?!呀哈嘿……
“阿嚏……阿嚏……小小,我不是说了嘛不要熏香……这玩意儿闻着跟腌咸菜熏咸肉味儿似的呛的眼流泪。”
拉开帐子的某女子迅速的弹跳站起瞬间精神抖擞,
仰天惊恐之吼划破天际冲散早集里扎堆追求自己菜篮子里好去处的果蔬们,
“这不是我家!!!!”
辛府。
露珠在叶子上滑进白白的手心,女子握住一丝凉意,旁边的小丫鬟即刻递上帕子:“小姐,姑爷回来了。”
女子将帕子扔到小丫鬟手里,也不回头,朝阳宛如利剪将投在地上的黯灰边缘不留多余的绞掉。
“不过和大姑爷去了东跨院。”
“哦,他倒忙的不得闲,多歇息也好。”女子继续道:“走吧得先备着,下午月人约了我上她那儿。”
酒过三巡,酣意略欠,桌上的佳肴动也没动多少,约莫三十来岁的男子伏在桌边将筷子敲了敲了酒杯叮叮当当的响动起来,脚边踩住的青铜杯子上的铜环铛铛的应着,江从云已从门外行到了门口处,
旁边小厮忙看了看门口脸色白下来脚底直发麻,瞄了眼身边依旧小絮叨不清的主子,尴尬不已的弯腰却不知是不是酒醉的意思太过了些,整个身子索的趴到了地上急切道:“爷,三姑爷过来了……”
“什么?谁?你是说我那位小姐夫唷…过来就过来吧,倒是正好,也叫人家这年轻有为的给评一评的才是。”桌上男子伴着话儿的功夫已经站起来,举着杯子过来道:“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仨人儿……嗝……老…老仨儿…家的你……”
说话的功夫,衣袂飘摇下灰鲤明舂秀的靴子不知是如何发的力,旁边的侍候皆是一愣,青铜杯子只发出咻声飞上桌子,
门口一阵拍掌声:“老三家的功夫愈发长进了,只是我这做大姐夫的倒是好久没见这样俊的功夫了,老贺你倒是只顾着酒醉逍遥帷梦间方显功夫在脂帘吧……”
江矩眼睛刚巡了两边,仿若不在眼前季节里开的枯了的太茹朵都冒出新活劲儿了,守在门外羞红脸的送菜小丫头尴尬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刚预备坐下的江从云叹息摇头忙将两个碟子一手一个的托好,整个动作行云流水气韵闲定,倒将那安置五脏平定六腑的烟火物红尘食端出万千派自一处成的意思来,“大姐夫倒要多念念几本秦霞柳的书呀~”
江从云挑了筷雨后新觉的酸片儿笋嚼了嚼,“四妹夫今儿个喝这么多,我可是不想我家依容的衣服给蹭的一把鼻子一把泪的,四妹子的妆容向来由你画,闹着最后费劲儿的还是你自己。”
一边站着只心思放在倒腾着另一壶没开的酒的江矩意犹未尽的抿了一口哈哈道:“大姐夫的手笨的很,只忙的不细致活儿,没你们福气,这酒醇的很,让我来点儿?”
街道上捏糖人和裹着芝麻糊的香甜味儿郁极,邓葳蕤托着脑袋的看着窗前的竹子,几个小虫嗡嗡的围着凉霎人的冷色儿叶子撒娇也不顾是不是能不能得个搭理,邓葳蕤难以遏制住自己心里的混乱,榻上睡的一塌糊涂的小小让邓葳蕤断断续续的想着自己前一日的事情好像是自己喝多睡着了然后自己就睡的不省人事然后就不知道怎么了,只是不曾记得茶楼主人的模样倒是可惜的很,好歹是没交情的人这下整出了莫名的情分,这么没头没尾的承了人的情倒是不知该如何是好了。不过父亲再次没发作的态度让邓葳蕤真真的觉得自己世界的太阳真是打南边出来了。
进了霖音居的门,大厅里客已满,圆台摆好,十三个乐致挂在四边(“乐致”平隽当地的特色乐器:首尾欲接不得接的大拱形,呈一方三十六弦,巧夺天工,由名手孜路所创,奏者对手指的要求极高,长则不敏,短则欠达,且乐谱奇奥,音楚律澄,据载孜路匿世顿修将毕生悟境倾注乐谱,以羽化登宝华,并享太清),新进的人要受一番规矩,开嗓拿音的阵势,顶上露天沐光,女子将瓶里花儿拔出来嫌恶的将还有些新泥滓的根茎掐掉,门外守着的丫头听着屋子里一声呼号:“换盆新水来。”
冲在前面的邓葳蕤一脸参悟不透义愤填膺的看着一脸菜花色站在台上尴尬的女子,周围的人面无表情的拎着水桶朝上面泼着,大酒葫芦颠倒颠拿酒洒,或实力道的拿锤子凿着旁边地儿,圆台子不知道是给什么木材搭建的,可看着是满满的弱不禁风脆弱咔嚓随时待命的模样,这么折腾下去怕是要塌,旁边觉得大事不妙的小小随即一个念头突然闪过,刚准备下手抓自家小姐,只恨自己腿粗胳膊短反应太缓慢,
“且慢……光天化日之下这是要冲人儿姑娘闹哪样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