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闻讯,祁昇的生母,东太后顾不得弱不禁风的身子,带着几个宫娥太监匆忙赶来,生怕晚一刻,再也见不到自己的儿子。
“奴才给太后请安。”见东太后来了,护卫程筠迎上前去行礼。
事实上,祁昇猜到东太后得知消息后,必定会赶来相阻,于是派程筠在启天门外相迎,跟她解释事情的来龙去脉。
“睿王生死未卜,哀家如何能安?”东太后紧蹙眉心责备,继而心急如焚问道,“陛下,陛下在哪里?哀家倒要问问,为何非得让睿王冒这个险,这安的是什么心!”
“太后稍安勿躁。”程筠勾起一抹期待的嘚瑟笑容,解释,“这是王爷主动要求的。”
“主动要求的?”东太后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激动反驳,“他主动要求又如何,你身为他的贴身护卫,难道不知道阻挠吗?”
那高飚的分贝险些没有把他的耳膜震破,程筠左右细看,确定附近没有其他耳朵外,稍微走近两步,眸色诡秘,低声道:“太后,王爷的性子您是清楚的,他决定的事情,谁也无法阻挠。王爷怕太后您忧心,才特意命奴才在此等候。太后,王爷办事,您还不放心吗?哪一次,是他吃的亏?”
闻言,东太后才冷静了丝许,沉思了片刻,才轻敛眸色,试探问道:“王爷这是要做什么?非要冒这个险吗?”
程筠笑容诡秘道:“奴才不敢擅自揣测王爷的心思。王爷请太后先回未央宫休息,切莫忧思。事情结束后,奴才即刻把好消息送到未央宫。”
纠结再三,东太后才肯带人离去,带他们离开后,程筠才抹了一把冷汗。
劝说太后的时候,他故作镇定,事实上,得知此消息后,他比太后更慌,心念这主是不是疯了!
别说那女子有没有解毒的能耐,她们本就来历不明,万一拼死下毒手呢?
而且,夜燊和皇帝一直对他虎视眈眈,这么好的机会,他们必定不会放过,必然暗下黑手呀。
启天门,成排的弓箭手站在围墙之上,手挽弓弩,严阵以待。
空地处摆放着一张长桌,桌面上摆放着从御医局取来的各种药物。
原本安排祁昇服毒后,冉斯琴给他诊过脉就直接到药品齐全的御医局配药,但是,她提出要即场配药,于是皇帝命人从御医局拿来了一些药物。
一下子又哄闹起来了。
当众配药,若真能解毒,那岂不等于将夜氏最令人问风丧胆的决子毒供诸天下!
这是有多狂妄啊!
祁祤在专设的宝座上就坐,稍有等级的官员围在四周看热闹,御医局的御医学徒们也都过来观摩。
不一会儿,太监搬来另一张太师椅放在长桌的前方,祁昇阔步走来,剑眉斜飞,迎着昏黄的阳光,唇畔噙着浅浅的迷人笑意,轻拂袖坐到太师椅上,瞧他悠然的神情,似乎并不以为自己在做一件危险的事情。
他放眼看去,只见那个陌生红衣女子牵着她的“儿子”独在另一边空地处,一个可受万箭穿心的空地处,清风摇曳着嫣红的裙梢,仿佛是一道别具韵味的彩霞。
“王爷。”太监将小黑瓶双手奉送到祁昇跟前。
祁祤旋即扬声道:“夜老,务必要保睿王丝毫无损,否则,拿你是问。”
夜燊覆手朝祁祤行了个礼,应声道:“臣遵旨。”说着,他再转向祁昇说,“请王爷放心。”
祁昇笑而不语,拿过小黑瓶,一饮而尽,很快,一种烫热感席卷丹田,还没来及感觉疼痛,骤然眼前一黑,眸底闪过夜千语在风中摇曳的嫣红裙梢,便昏阙过去。
城楼上的弓箭手即刻挽箭对准夜千语,时刻准备放箭。
冉斯琴来到祁昇的跟前,双指轻摁在他的脉门处,仔细看了眼他逐渐发青发紫的嘴唇,沉思了片刻,开始配药。
围观者屏住呼吸,目不转睛看着冉斯琴的一举一动。
夜燊目光深沉,也不错过她的任何一个小动作。
“千语姐姐……”小敖看着城墙上密密麻麻的箭头,心头莫名的发慌,脑海里浮现往昔被伏击的可怕场景,不由得抱紧了夜千语的纤腰。
夜千语回过神来低头看他忐忑不安的模样,轻揉他的脑袋,温声道:“莫怕,姐姐给你吹一曲。”
“嗯。”小敖死死搂着她,一刻也不放松。
夜千语莞尔浅笑,轻勾青葱玉指解下系在腰间的十二指陶笛,轻轻给他吹奏。
温柔的霞光下,响起悠然的音曲,并未惊动紧张的气氛。众人全神贯注盯着冉斯琴,盘算着默默记下一二,自己回去炼炼。
唯独祁祤,从一开始就把目光停留在夜千语的身上。
他不懂药理,多看无用,所以他把注意力放在了夜千语的身上。虽然她披戴脸纱,距离稍远,但仍能感觉到那面纱底下必定是一张从容淡定的惊世容颜。
万箭齐备,生死一线,她竟然还悠然地吹起了小曲。
她就真的那么自信?
真的以为那冉斯琴必定能解破夜氏的决子毒?
微风轻扬艳红的裙梢,如飘缈的烟云,散落迷离的色彩。
这抹妖娆而诡秘的倩影,让他想起一个女子,一个曾萦绕在心头,挥散不去的女子。
只是,那女子已不复存在于这个世上。
而眼前这个红衣女子身上却似乎倒映着她的影子,让他思绪不由得飘远,这音曲像是一种特殊的魔力,将四周的清风凝聚成狂澜飓风在他脑海深处刮起一阵暴风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