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凌都城长河一带,到处张灯结彩,人头拥攒,一阵清风拂来,浓郁的胭脂味盖过了河边的花香。
鹊桥横跨在长河之上,河岸两边的平房瓦舍中,有两栋比较高的八角楼,鹊桥左边的八角楼,高九层,飞檐俏璧,霸气凛然,是为将军楼;右边的八角楼,高七层,青砖琉璃碧瓦,远观像慈祥温柔的贵妇,是为诰命楼。
每年的鹊桥会,贵族豪门的公子哥儿都会聚在将军楼,贵族千金们则聚在诰命楼。
被选中的贵族公子就在将军楼二楼露台抛出花球,未婚俊杰可以在诰命楼下拜帖求娶贵族千金,但这乃是少数。
小敖左右牵着夜千语和冉斯琴的手挤进人群里,他借着她俩的力度踮起脚尖,探眸张望,好奇道:“千语姐姐,为什么她们跟你都是一样的着装?”
夜千语轻扯嘴角,笑而不语,原本她以为自己穿着一身艳红的衣裳太过高调,但是,来到这鹊桥会才发现,这满街的女子皆是身穿红衣裳,脸披红色轻纱,仿佛不小心走进了一片红海。
像冉斯琴这身素白青衣,倒成了最高调的。
这种熙熙攘攘的热闹,夜千语不太喜欢,由冉斯琴带着小敖玩耍去,她独自到某高楼的屋檐上俯瞰大地,享受自然清风。
才刚准备躺下,就嗅到一股沁人心脾的酒香,她迅速坐起来,侧眸瞧去,只见一身着清逸白衣的男子站在屋檐上,手里吊着两壶酒,他棱角分明的俊颜上露出三分惊讶,应是被她的存在吓到了。
她仍坐在屋顶上,试探问道:“你是何人?”
“你又是何人?”白衣男子反问道。
夜千语收回目光不说话,仍由清风吹拂脸上的轻纱,权当没看见他。
白衣男子打量了她两眼,好奇笑问:“抢花球不是在楼下吗?姑娘怎么跑屋顶上来了?”
夜千语莞尔浅笑,侧目看向天边的新月,戏谑应声道:“近水楼台先得月,不是吗?”
“在理。”白衣男子微笑点头,抬头看了看天边的新月,再把目光落到她清明的眸子处,试探问道,“敢问,姑娘看中了哪一位公子,兴许,在下可以替你引荐。”
让他好奇的是,将军楼守卫森严,连只老鼠都不可能从一楼到三楼的屋檐来,她一个女子是怎么进入将军楼,爬到这屋顶上来的。
夜千语流转目光看向他,不以为然道:“要不你列几个出来,好让本姑娘挑选挑选。”
挑选?凌都的贵族公子任她挑选?好大的气魄。白衣男子下意识往隔江的诰命楼看了眼,想必此女并非走错了地方,而是位志趣特别的女子,他抬手行礼,温雅笑问:“在下名北江,姑娘如何称呼?”
“千语。”夜千语随后应声,目光往他手里的酒壶瞧了眼,浅笑问道,“北公子在等朋友?”
北江微笑点头,打量了两眼她身上的红衣裳,慢步走到她身旁,单膝蹲下,好奇问道:“姑娘这身妆扮,不为花球,为何?”
闻言,夜千语低头看了眼自己身上的红衣裳,满目无奈,对上他的目光,笑道:“听说,每年鹊桥会抢花球后,长河就会驶来一艘船,船上准备了各种美味佳肴,供那些当选的女子和家人与贵族公子享用。”
北江看她澄澈眸子里闪烁的蠢动亮光,带点不可思议揣测:“你……盯上了这艘船……的美食?”
夜千语理所当然点点头,应声道:“是,本姑娘就是冲着这一船的美食来的。”
要是被冉斯琴听见了这话,准又该说她没出息了。
北江轻扯嘴角笑了笑,但又觉得有趣,轻挽雪白的衣袂坐下来,把其中一壶酒递给她,欢喜笑道:“姑娘直爽,北江倒是欢喜。既然我在等人,你在等船,可否赏脸举杯邀明月,低头赏清风?”
“好啊。”夜千语眯眼浅笑,接过他递来的酒壶,却见他表情微愣,像是有几分愕然,她流转眼眸,迷惑问道,“怎的,开玩笑而已?”
“自然不是。”北江反应过来,唇畔处浮起好看的笑容,捎带抱歉解释道,“只是,夜氏当道,用毒风行,已经许久没遇到像姑娘这般毫无防备之心的人,所以,刚才看见姑娘想也没想就接过酒壶,丝毫不怕我下毒,方有些惊讶罢了。”
“喔。”夜千语会意点头,又连忙摇头,莞尔浅笑道,“我并非毫无防备,只是恰好百毒不侵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