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不得关总镖头会留字‘拈花道人行凶,镖局近日有难’。我本就觉得奇怪,一个采花贼,何以会威胁到贵镖局?”
听楚寒之这么说,凌长风也点头道:“我也有此疑惑,只是在下处出江湖,从未听说过神针堡,能否请副镖头详告之?”
关志鹏并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沉重地问道:“不知各位可曾听说过天机盟?”
众人摇头,疑惑地看着他。
“天机盟是近几十年来江湖上最大的一个邪教,盟主无言性情古怪,野心勃勃,武功登峰造极,无人能及。天机盟内能人众多,一个个都是出手狠辣,行事诡异的高手。”他顿了顿,道,“曾经闻名天下的雪山魔尼胡心央,一手拂尘使得天下无敌。她也是天机盟中人。”
于烟渺道:“哦,就是那个为了夺取清一师太手中的拂尘青丝禅,而残害华清庵五十多条人命的那个尼姑吗?”
关志鹏点点头,继续道:“还有玉雕龙凌欧阳,手中的名剑玉雕龙是唐朝汾阳王郭子仪所用的兵器,是天下第一剑。其人行事极其怪异,难以捉摸。有一次,他碰上了一名高官欺压百姓,一怒之下,寻去高官的府邸,不问青红皂白,竟一举灭了他们全家,无论妇孺,不留一个活口。”
“不留一个活口”,这六个字像是一块大石沉沉砸在楚寒之的心口,他好象看到了他的家人是如何挣扎在刀光剑影之下,又是如何一个接着一个倒下,一阵剧痛在他心里泛了开来。
他沉思了一会,问道:“凌欧阳原本是代人出头,应该是有些正气,何以他行事也如此狠辣,要灭人满门呢?”
“这就是江湖上都没人敢惹天机盟的原因,天机盟徒多数作风狠辣邪气,为了不拖泥带水,多惹麻烦,他们有一习惯,就是要将仇家一家杀光,以免除后患。”
那楚家之事会不会和天机盟有关?
楚寒之这么一想,便觉得心底一股气止不住地要冒出来,他想把它压下去,却怎么也制止不住,“噗”地一声,吐出一口鲜血来。
“寒之,你……”王若冰忙过来想要扶他,却不知为何收回了手,只呆呆地问,“没事吧?”
楚寒之摇摇头,手捂着胸口,想要平复自己的心气。
肖子阳显然是看出他心中所想,递了杯茶给他,说:“也许只是巧合罢了。”
“谢谢!”楚寒之接过茶盏,饮了一口,定了定神,问道:“天机盟如此作恶多端,难道江湖上的人就任其发展下去吗?”
“非也。四十年前,御剑山庄前任庄主淳于彦带领武林正道人士大战天机盟,终于铲除了这个魔教,只是还是让不少天机盟余孽逃逸而去。”
秦落言脆声问道:“关大叔,你说了这么久,净说一些天机盟的事情了,都没有提到过神针堡半个字,难道它们之间有什么关系吗?”
大家心里都有这个疑问,只是出于礼貌都没有问。可是秦落言这么一问,却让人感觉很自然,一点也不唐突。
关志鹏这才意识到自己绕远了,微微一笑,呷了口茶道:“我刚才所说的玉雕龙凌欧阳就是神针堡堡主,那一战后,他并没有死,还带着一些天机盟余孽冲出重围。之后,一直退居神针堡休养生息。”
“依他的个性,本该找那些武林人士报仇才对啊!难道这一战中他受了重伤?”于烟渺问道。
关志鹏看了她一眼,心中暗叹道:这位姑娘真是心思缜密,反应敏捷。他接着道:“是的,那一战之后,他们兵力大损,一直退居在神针堡,那几年江湖上也恢复了平静。”
“之后呢?”秦落言紧张地问道。
“之后,他们缓过劲来,开始反扑。”关志鹏的声音开始发涩,似乎这是一段激动人心的故事,“二十年前,御剑山庄和江南楚家带着众多江湖名士杀到神针堡所在玄武湖,这股力量才销声隐迹了。”
他顿了顿,抬起头,像在回忆着什么,良久,才道:“那时,我们俩兄弟正值少年,血气方刚,所以也去凑了这个热闹,也是因此才与拈花道人交了手,只是那时,他还年轻,也并不以采花为业。”
“那一战江南楚家也参与了吗?”楚寒之小心问道,他感觉自己已经快接近真相了。
果然,这不仅仅是巧合。
“是的。”关志鹏点头道:“那也是近百年来,楚家的逐鹿刀唯一一次面世。我们兄弟此生得以见识此等神器,也算值了。”关志鹏沉沉地叹了口气,很是感概,“只是我实在不知道楚大当家为何都不使用这把兵器,他平时所使的龙涎刀,虽说也是把好刀,但比起逐鹿刀,那简直是望尘莫及。如若楚大当家使用了逐鹿刀,楚家也不至于会落得如此下场啊!”
楚寒之心里顿如惊涛拍岸一般,波涛汹涌。良久,他才压住他心中的浪潮,沉声道:“那是因为逐鹿刀魔性极重,楚家近百年来也只有楚家先祖楚狂人一人能够控制的住它,楚家祖训规定楚家的人不得擅自使用它。”
“哦,怪不得……”关志鹏想起当年一战,楚大当家楚萧南果真有些入了魔一般。
肖子阳见他们一直绕着楚家的话题,怕楚寒之心性大动,忙道:“我想这拈花道人必定是会前来寻仇的,副镖头,我们应该想个对策出来,早做防范才是。”
这句话果真把关志鹏从不着边际的谈话中拉了回来。他立即正色苦思起来。
正当他苦于没有良策时,于烟渺清脆的声音传来,掷地有声:“副镖头,无需担忧,我有办法。”
“什么办法?”关志鹏问道。
“引蛇出洞,顺藤摸瓜。”
松月生夜凉,风泉满清听。
黄山的夜氤氲着松子的淡香,凉月如一轮冰盘挂在树梢,清幽冰凉。
平安镖局的院子里,一阵动人的曲子传来,唱腔清丽,词曲不俗。
树下,女子素手纤纤,拂过古琴,吟唱着满腹忧伤。她的青丝在夜空中飞舞,迷乱如愁思,她的歌声在月色中弥漫,如泉水叮咛。如若此情此景,被定格入画,该是绝妙的一副丹青吧!
“嘻嘻嘻嘻……”
身后传来一阵尖细刺耳的笑声。女子停下歌唱,回头望去。只见来人身着道泡,十分精瘦,双目透着精光地盯着自己。
“你是谁?”女子很是惊慌,声音都开始沙哑了。
“呵呵……”那人拂了一下自己的胡子,笑着说,“瞧这身段,这脸庞,一点也不输给师妹啊!姑娘,今夜你可愿从了我?”
女子这才知道对方的来意,心下一慌,退了两步,正欲开口叫救命,忽感背后一麻,昏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她缓缓睁开眼,一阵刺骨的寒风袭来,即使她抱紧了肩头,还是觉得好冷。
“这是哪里?”
道人依旧笑眯眯地看着她:“这是黄山上,你现在在我的帐中。我好不容易把你背上来的。”说着,他还活动了一下筋骨,“姑娘,看不出来,你这么重的。”
“你要干什么?”那女子一脸惊恐地望着他。
“怎么每次都要先回答一下这个问题?”道人道,“当然是对你这样那样又那样咯!”说完,便一脸贼笑地扑向她。
突然,帐外传来一女子的声音:“道爷,凌堡主已经来到山上了。她请你过去一下。”
闻言,那道人立即整了整衣衫,不敢怠慢。临走前还捏了一把那女子的脸蛋,说:“乖乖在这等我哦,我很快就回来。”说完,又点了她的穴道,走出帐外。
拈花道人随着侍婢来到一个新搭的帐子外,还未进去,就闻到一股若有似无的梅子清香。他深深地吸了一口,仿若这香气是一道佳肴美食,让他深深迷恋。
他掀开了素白的帐帘,缓缓走了进来。帐内只有一盏灯火,闪着幽幽的烛光。一名裹着素袍的妇人,正在拨弄着烛火,好似没有看见他进来了一般。
幽暗的烛火下,她精致的下巴,明媚的双眸却依稀可见。
“有人跟我汇报你前几日去过平安镖局闹事。”良久,她才说道。依旧慵懒的语气,似只是一场淡淡的询问,却无端的让人感到一股寒意。
“属下只是……”
妇人没有让他继续说下去,目光一凛,道:“师兄,你怎么还是改不了你这老毛病。为了父亲的仇,我们筹划了这么久,甚至不惜投入天机盟帐下,你竟然连这几日也忍耐不得?”
“堡主,属下知错!”
不知从何时开始,他不能再唤她师妹,也不知从何时开始,她眼中的仇恨开始代替了稚气。
“虽然是打草惊蛇,好在并未酿成大祸。平安镖局向御剑山庄请了救兵,只怕没几日便会到。为免贻失战机,我们明晚就行动。”妇人转过身来,语气恢复平和,“师兄,你也无需自责,明天将功赎罪即可。”
拈花道人李瑞华细眼一眯:“明夜就行动?”
“是。”妇人嘴角微微扬起,眼神中陡然亮起一丝寒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