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老人一前一后走进书房的背影,让白茹儿傻愣在当场。
一直以来,白茹儿都把爷爷当成是可以依靠可以信赖的大山,她从小在爷爷的溺爱当中长大,从来没有这么严厉的斥责过她,更想象不出来,是什么事情,能惹得他如此震怒,尤其是看她的眼神,让她错觉,这件事,应该于她有关。
脚步在原地踌躇不前,挣扎了好久,白茹儿还是打算过去听一听,却在步子稍一迈开时又退缩了,想了想,退回自己房间里去,却站在门后听动静。
一个小时后,走廊有脚步声往楼梯走。
白茹儿愣神的瞬间,窗户忽然划过一道白光,她稍顿了一下,扒开窗帘往下看,竟然是管家开着车离开,形色匆匆,车子打弯的时候连缓都没缓。
她心下起疑,究竟是什么事情,能让这两个老人家既怒又慌。
一个小时后,白家别墅被警察包围。
今晚,注定了不平静。
……
宽敞而明亮的酒店套房内,男人穿着一身白色的浴袍,舒适的半卧在沙发里,好整以暇的抬了下眼梢,“消息放出去了?”
“放了,那批货已经引起了警方的注意,连夜跨省通知了江城的警局,我们刻意留了条线索,很容易就能查到白老那里。”
顾珏轻勾唇角,“结果呢?”
靳深压了压嘴角,面无表情的一张脸上隐约露出了嫌恶的神情,“没有从别墅里搜出一点毒品,白老抵死不认,当夜唤了公司的律师,要起诉,警察一开始硬气,后来头头接到电话,叫所有人全撤了。”
“什么原因?”
“据说——上头试压。”
男人黑色的瞳仁中暗藏着几分锐利,薄唇微微轻启,勾出的那抹笑痕极尽凉薄,“摆平的速度,比我想象得要快。”
靳深张了下瞳仁,闪过一霎间的错怔,但很快敛下了,不解的问:“难道我们今晚上烧白老的货,不是为了揭开白老毒贩的身份?”
“慌什么。”
顾珏盯他一眼,后者立即低下头去。
他拢了下浴袍的领边,眉心微挑:“想要一夜之间把白老的势力连根拔起怎么可能。”
“那我们这么……不是就白干了吗?”
“怎么会是白干,明天一早,关于白老涉毒的传闻就会传遍整个上流社会,即便没有真凭实据,名声也固然受损,再者,一把火牵扯出了他老人家背后的靠山,也算值得。”
靳深一点就透,浑身那点鸷气瞬间消退,“还是顾总精明。”
顾珏抖出一根烟,熟稔的点燃,“去睡吧,忙了几天,该让大家睡个好觉了。”
“好,明天一早的飞机,我叫您。”
顾珏吸了一口烟,吐出白雾时,双唇惯性的半张,深邃的人中线在雾气后若隐若现,他轻“嗯”的声音,更像是泡在烟雾里发出来的,沉稳而低沉。
靳深已经走到门口,脑中忽然划过一道流光,他攸的转身,“您让我查齐秦,已经有结果了,档案明天就能送到手上。”
顾珏薄唇上挽,“辛苦了。”
闻言,靳深点了下头,没客套,也没邀功,打开门便出去了。
顾珏按压着晴明穴,墨眉轻拧,深吸了一口烟提神,长指摸到下颚上冒出的一圈青茬,洗澡的时候忘了刮,这会儿也懒得再动。
他拿起茶几上用塑封袋封着的手机。
两天前手机丢失,靳深带着影卫找了很久才找到,检测之后,没有发现机身上有陌生的指纹,手机里的内容也没有丢失的迹象。
顾珏多疑,当时便把卡销毁了,重新购了一张。
他拿出新卡插上,一串熟悉的数字已然在指尖下跳跃出来。
茵宝刚到家,包包随手放在玄关的鞋子上,就跑去弄速食吃,幸好装着手机的那一面朝下,振动隔着一层,动静依然被她听见了,手里抓着一个包子跑过去,拿出来一看,是一串陌生号码,原本希翼的一双眼儿瞬时暗淡了下来。
她已经等顾珏的电话等了好几天了,这会儿免不得有些失望,没好气的把手机给扔回去,想着可能是推销号码,不接也罢,然后返回餐桌,吃刚煮好的饺子,和外面买回来的肉包子。
然后洗澡看电视,平时的习惯一样没少,吭哧吭哧的消灭了两包薯片才慢悠悠的去摸电话。
居然有两个未接来电。
推销也不用这么执着的吧。
茵宝回拨过去,铃声想过一轮了,没有人接,她不以为意,正要挂掉的时候,对方接了起来,却不说话。
“谁呀?”她抓了一把薯片塞进嘴里,卡嘣嚓的咬得欢快。
“萧茵宝。”
幽幽的男声钻进耳里,她只错愕了一秒,立马反应过来,“二叔?是二叔吧?”
“呵。”他轻笑一声,声线压得很低,“我是不是说过,不准吃垃圾食品?”
“我没吃呢。”
她睁眼说瞎话,嘴里还包着没有完全咬碎的薯片,舍不得吐,恁是给咽了下去,哽在喉咙里差点下不去,她捶胸顿足的,偏生一点声音都没敢发出,活像一只扭动着的泥鳅。
“还想撒谎,看我回来怎么收拾你。”
她微怔,“你要回来了么?”
“嗯。”
“回来干什么呀回来,言而无信的坏人……”
茵宝吸了下鼻子,眼前莫名的浮现出了一层雾障,想起这几天担惊受怕的,每天除了盯着手机有没有响,就是上网查当天的航班。
联系不上他,这个人就像凭空消失了一样,牵连她整颗心都悬在了半空中,落也落不下,空荡荡得很,这会儿乍一听见他的声音,那点委屈巴不得一股脑的倒出来。
“哭了?”
这该死的听觉啊。
茵宝又吸了下鼻子,嘴硬,“没有,谁哭了呀,谁担心你呢,才不呢,我这是眼睛里进小虫子了。”
顾珏站在酒店的落地窗前,黑眸里映着外间的万家灯火,沉暗的脸色攸然浮起笑意,嗓音不自觉的轻柔,“我明天回来。”
“几点啊?”茵宝脱口而出,忽然觉得自己有点太上赶着了,忙又装作满不在意的模样,“我随口问问,不说就算了。”
顾珏忍不住笑出声。
“你笑什么啊,我说了,你不愿意说就算了,谁逼着你非要说几点下飞机了吗?!”茵宝一下子炸毛,浑然不觉语气里的关切和紧张。
这点欲盖弥彰的小心思,即便人不在面前,顾珏也能想象得出她磨牙的可爱模样,刚才还不太高兴的脸色,已然好看许多。
“这几天有没有乖乖去学做菜?”
她哼哼两声:“你管呢。”
其实心里仍是有点小失落,她壮着胆子吼他两句,当真就连航班信息都不给透露了。
小气!
“我晚上七点到,八点到你家,做好饭菜等我。”
正觉得不高兴呢,他忽然开口,茵宝面色难掩喜悦,嘴上却还是矜持:“知道了。”
装着平静的说完,自己捏着小拳头做胜利的姿势,双脚跺得咚咚响,她怕被他听见了笑话,干咳了一声来掩饰。
顾珏已然控制不住爬满脸廓的微笑,嘴角钩织着宠溺的弧度,听她自娱自乐了一会儿,蓦的问道:“想没想我?”
茵宝心口咚咚只跳。
眼神更是发虚,找不着定点,小嘴儿抿合了两下,口是心非的回:“没有。”
她说得很快,囫囵含在唇齿间那般,说完了快速把电话给挂了。
这几日来的担忧和消沉一扫而光,心口蹿着的暖阳蔓延到了四肢百骸,捧着小脸儿高兴了好一会儿,那阵喜悦迟迟不肯散去,躺在床里翻来覆去的滚,总觉得看什么都顺眼。
可就是睡不着。
盯着天花板放空了好一会儿,她翻身下床,把茶几上还没吃完的几包零食拿进卧室里,打算今晚上吃完,省得明天被二叔搜到了,要挨骂。
这下,才觉得浑身都舒坦了。
……
隔天,茵宝工作的效率超级高,下午三点就把当天所有的事情都做完了,可还要生生的熬两个小时,眼睛时不时的瞄时钟,端着卡通杯子往返茶水间好几次,屁股上像是长了针,就是坐不下来。
“顾总今天要回来吧?”韩琳敲着桌子,八卦的侧过目来。
茵宝“啊”了一声,小脸儿迅速攀红,“那个,你不是有日程表么,他什么时候回来,你还不知道啊。”
“唔……”韩琳翘着嘴巴,“靳助理通知我是明天上班,可没说顾总今天下机,要我去接。”
她眼梢斜过去,闪烁着熊熊的八卦之光,“看来安排你去接了呀。”
“瞎说什么呀,才没有呢。”
茵宝心都提到嗓子眼了,有种被看穿的窘迫,小女孩心思全都摆在脸上了,韩琳都忍不住再逗她,噗嗤笑道:“看你吓的,我猜的,都晃悠一下午了,心神不宁的,你那副样子简直就是少女怀春,除了顾总以外,谁还有这个本事。”
“啊……”茵宝赶紧碰了碰自己的脸儿,“有,有这么明显么?”
“有呀有呀,要不我现在给靳助理打电话问问,看他们什么时候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