估摸着太子一行应该到边疆了,却突然有消息传回京城,有小队敌人悄然潜伏过境,半路伏击太子一行,想要杀太子,夺粮草,天意弄人的是,敌人误把大皇子当作太子,功败垂成之际,奋起杀机,当场伤了大皇子性命,大皇子尸首滚落山崖,遍寻不到。
“混账、混账”
摔了折子,又扫掉了茶盏,兵兵砰砰一阵,皇帝勃然大怒,情绪太过激动,以至于骂了两句,就抚着胸口大声咳起来,安忠福连忙上前去扶,扬声吩咐外头快传太医。皇帝的胸口剧烈的起伏,安忠福一叠声的劝慰
“陛下千万保重龙体,保重龙体”
“宵小之辈,欺人太甚,胆敢伤吾儿性命,朕的大皇子啊”
皇帝的第一个儿子,虽没什么作为,但身为长子,皇帝仍然记得看见自己的第一个儿子时那样的心情。皇帝一直自认慈父,又怎会对长子之死无动于衷。而且,怎地偏偏就死了大皇子呢,大皇子是二皇子一派的,好巧不巧,怎地跟太子出去就死了呢。太子谋害手足,皇帝不得不这样想,这让皇帝更是愤怒,太子怎么敢,做出如此大逆不道,胆大包天之事?!
太医未到,皇帝却让安忠福立即宣易源阜觐见,安忠福领旨就去了,等易源阜见到皇帝,太医已经为皇帝诊治过了,皇帝怒急攻心,已经服用了安神汤,告退的太医院首与易源阜擦身而过,两人只是稍稍见了个礼,不过只是这一会儿,易源阜就抓住了太医院首面上闪过的某些东西。
皇帝已经尽量收敛了情绪,只是脸色潮红,眼下有些黑青。不放酒色,夜夜笙歌,皇帝这副看似并无大碍的身体,全靠那所谓的仙丹,实则应该并不比易源阜这病入膏肓的好的了多少。易源阜回想太医院首的脸色,可是却没人敢对皇帝说什么真话吧,真当那些山野道士真能炼出长生不老丹,独享这江山千年万年,容不得别人对这江山的半点觊觎,即便是自己的儿子。
易源阜伏跪行礼,皇帝无力的摆摆手屏退了侍候诸人,另一手抵在桌案上,紧捏着拳头,微微颤抖着,彰显出皇帝的内心还是难以平静。易源阜仍是跪着,沉默不语。皇帝从来毫不留情的利用,在外人看来,易源阜太能影响皇帝的决定,实则不过是易源阜都能揣测得明白,从而指出那条皇帝想要走的出路,易源阜越发被朝中许多人所忌惮,明里暗里的没少遭针对,皇帝全然视而不见,如是有人将易源阜弹劾到了皇帝桌案上,皇帝也就是不轻不重的敷衍过去,看似保全易源阜,也不过是看他还能利用,那些人一也摸清了皇帝对易源阜的态度——只要不要闹得过头了,要了易源阜的性命,其他的,易源阜不管如何遭遇,皇帝也不会过问,如此下来,易源阜在朝中的处境真可谓举步维艰,特别是近来太子和大皇子出征以后,二皇子一派得知大皇子随行乃是易源阜建议,皇帝也乐得让易源阜一己扛了这件事,就算易源阜一直称病避在府中,明枪暗箭也招架了多次了,好在对于这些事情,这些人,易源阜应付起来,也不至于手忙脚乱,没出什么差池,还能安稳度日。如今大皇子身亡,易源阜已做好准备,也终于下定决定。
猛地将折子朝易源阜狠甩过去,尖角磕过额头,留下一道血痕,而易源阜只是下意识的闭了下眼,随即伏跪得更低了,有血珠顺着眉尾流到眼角,随着易源阜的动作,落到地上了。
“你是怎么跟朕信誓旦旦的保证的,太子有所忌惮,不敢公然下手,你瞧瞧,你瞧瞧,朕的军队,朕的侍卫,太子竟然胆大包天,当着他们也敢要了吾儿性命,残害手足,简直罪大恶极”
百姓常言道,手心手背都是肉,而天家却惯常厚此薄彼,皇帝的皇位都不见得来的多名正言顺,别说是残害手足了,恐怕更天理不容的事情,都没少做过,但却能仅凭臆测,就给太子安天大的罪名,而大皇子尚在时,也不见得皇帝与之有多亲近,对之多疼爱,不过也是视而不见,偶尔过问罢了,四位皇子中,大皇子为长,却是最不受皇帝重视的一位,不然,也不会在明知此次与太子同去要冒多大的风险,还让大皇子去。现下这样也不见得是什么悲恸,还是恼怒居多,料想着本该顺利的一切竟然出了岔子,不能接受罢了。
“陛下息怒,切莫伤了龙体”
易源阜垂眼,声音虚弱却淡漠,不用在皇帝面前装模作样什么,都心知肚明易源阜是迫不得已的被利用,易源阜要是真做出一副恳切的模样,皇帝恐怕会更怀疑才是
“臣以为,敌军突然出现之事太过蹊跷,不如彻查,到底真相如何,以慰大皇子在天之灵”
凛然分析,不说太子无罪,也不推脱,只是让皇帝能想到某些事情,顺着突然出现的敌军这条线索查过去,到底真相如何,也能探探太子的底,无疑也是一个牵制太子的好机会,来日太子回京,论功行赏之时,也可以凭此由削弱。如此,大皇子也算是死得其所了。这便是皇帝想要的结果了,木已成舟,事已至此,不摄取最大的利益才是最后的失败,而且大皇子之死,对外交战也有了更明确的理由,对鼓动军心民意有利,是很能煽动的一个理由,其实皇帝已经想的更多了,若是真有太子策划,那太子是不是和外族有所勾结,那太子之位易主,便是势在必行,刻不容缓的,特别是张小将军驻守边疆多年,五年前失踪最后平安返回,这其中本身就有太多疑点,难不成,是张家对外有所勾结?!
越想越不禁恐慌起来,要当真是如此,将边境交予这样的人手上,皇帝还要在怎样高枕无忧,惊怒之下,必然是要彻查下去,既然是易源阜提出,要他去查,较为稳妥,以易源阜的能力,绝对能查个清楚,可是皇帝信不过他,可以听取他的意见,却不会真的让他去插手做事,而且勾结外族,是为谋反,谋反,是重罪,不得不更加慎重,当然也不能交于二皇子去查,那样结果肯定太过偏颇,不足以服众。皇帝思来想去,还好那时派了肖术出去。
只有戍京十二卫是皇帝亲命的近卫,传说中神出鬼没的戍京十二卫的卫长,手握四卫,是能力最强的四卫,的确,这个传说直到先帝那时都是真实存在的,可是先帝并不属意将皇位传给当今的皇帝,所以作为皇帝手中一把利剑的戍京十二卫卫长连同能力最为出众的四卫并未从先帝手中传到当今皇帝手中,一说当年先皇为了保护最为疼爱的皇子而将之全部派出,那位皇子最终当然没有活下来;再说先帝临终前将有能力担任下一任卫长之人亲手斩杀殉葬了,其余卫众也为殉葬。皇帝甫已登基便已查过,这把“利剑”,要么是在他不知情的时候被他自己折断了,要么就是先帝根本不想给他留下,无论是哪一个,都足以让皇帝痛恨至今,皇帝也曾试图过培养一些人,但那些训练方法都是皇帝之间密不外传的,没有了那些方法,皇帝总觉得培养出来的人有所欠缺,完全不够格比得上传说中的那个戍京十二卫的神秘四卫,更别说是卫长,随即将人都编制京其余的京畿卫众了,结果差强人意,好在机密之事,知之者甚少,对外还是能有威慑,后来,太平之世,皇帝逐渐觉得没有这把“利剑”似乎也无关紧要,天下尽在掌握。
如今再作想起,就算比不得那把“利剑”,也不是没有可用之人,或许,可以将四皇子升为戍京十二卫卫长,皇帝随即否定了这一想法,这样的话就断绝了四皇子继位的可能,虽然皇帝从未属意过四皇子,但是这样太过明显的做法,又会引起轩然大波,再说,皇帝不满太子众所周知,如今太皇子身亡,再断绝了四皇子的继承资格,那不是明显让二皇子得意了,到时候,要控制下去,又是一件头疼的事情,只要二皇子安分听话,太子之位给他又有何不可,只是时机不到,皇帝自觉身值壮年,每每服用仙丹,也觉得更加神清气爽,所以何必着急,如果二皇子能顺从,耐下性子多等些年头,皇帝会更满意。
只听了易源阜几句,皇帝便独自思考了许久,等到宫门快要落钥了,皇帝才叫了安忠福进去传旨,先是下诏正式公布了大皇子的死讯——只待明日早朝宣旨,而后召令四皇子即刻进宫面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