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收到禀报,别院的管事太监死在了城中一处风流之所,据说是被凌虐的妓子难以忍受,便一刀将人捅死了,死相十分难堪。皇帝当场就将手中的茶盏甩出去了,怒斥道
“下贱的东西”
这事传出去,实在有辱皇家颜面,不过就算听到些风言风语,也不敢明目张胆的谈论,毕竟皇帝近来可不平和,易老不日进京的消息传来,朝上朝下,皇帝已经发了好几次脾气了,朝中人人自危,谁还有心管一个死在妓子床上的太监。
皇帝派人查探,这太监之死前因后果皆明,就是意外,没有推手动作,但却查出那太监死前不久与傅仟相见之事,即便傅仟已然尽力隐瞒,还是没遮掩干净。万万不料这其中竟牵扯出朝中大员私交皇家别院的太监,为的什么,又为何是在这时,最后这太监还死了,皇帝只觉阴谋,不由震怒,恨不得立即将那傅仟拿来审了杀了,还是近身伺候的大太监安忠福给劝住了,这宫里宫外暗中心怀不轨的人太多,既然有迹可循,不如引蛇出洞,留着傅仟比抓了更有用。安忠福说话总是中了皇帝心思的,既如此,暂且按兵不动是为最好,何况皇帝位于主动,仍占上风,便吩咐安忠福再选出了个合适的太监,正好有一人,职位不高,专管一处粗使下人的,也没怎么在皇帝眼前露过面。之前的别院掌事是皇帝身边的亲近人,管理别院多年,还是在皇帝经常去那别院时候就委派的了,现在皇帝许久未曾驾临那所别院,派这么个人过去,合情合理,也可惑人耳目。安忠福是鲜少几个知道那别院所居者真实身份的人的其中之一,可见皇帝信任,以大太监的名义派人过去。对外只道这等闲事小事断不必劳皇帝费心,至于为何要派那么个人,倒听说是那个人得罪过人,便连宫中都待不下去了。
皇帝的动作很快,以防有人想动手脚,当天就把人派出去了。皇后听着宫中小太监的禀报,还是慢条斯理的修剪着手边含苞待放的凤凰振羽,看着满意了,巧笑倩兮
“这样开花才好看”
一旁的侍女接过剪刀和太监一同退了下去。皇后亲侍,也是她的陪嫁女眷,名为芳梧,走上前来。芳梧微微躬身去扶皇后
“再过些时日,这花便开得好了,都是娘娘爱惜”
“陛下亲赐,吾自是爱惜”
殿中只剩皇后和芳梧,皇后折身至凤榻坐下,芳梧奉了清茶,皇后浅啜了一口
“陛下真是对我严防死守呢”
“是否要给宫外传个消息,找找机会……”
芳梧眼梢微吊,压低了声音,透露出几分狠厉来
“怕是陛下就等着我们宫里往外传消息呢”
“娘娘的意思是……”
挑着茶盖拨了拨,皇后又啜了口茶,面上依旧平和静雅
“现在暂且不是管那孩子的时候,陛下正等着我们送上把柄,哪怕是随意一点小事,都能发作到太子身上”
“是奴才浅薄了”
恭敬低头,芳梧面色凝肃,皇帝这般步步紧逼,还当真丝毫不念及夫妻之情。
“这宫中的消息,其实是口耳相传得最快的,陛下也有意将这消息传出去,想必哥哥一旦知道,必会小心注意,我们这里不传消息出去,也是给哥哥一个警示”
喝茶的动作稍顿,眼中闪过一丝情绪。这个时候,想必皇帝会对那孩子更是严加看管,但除此之外,再不会过多注意。而他们这边忙于应对皇帝,也会无暇顾及,让皇帝能把他看得严一点,避免再出什么岔子也好,之后如何处理他,还会有机会的。
“不过,那太监死有蹊跷,想办法去查,小心行事”
皇后话锋一转,芳梧随即明白
“是”
不出多时,对那管事太监之死还记挂不下的,似乎就只有傅仟,距他们那次相会不过短短几日,人竟然死了,太过蹊跷,可宫中传出的消息,只是另换了个得罪人的太监去做那别院的管事,再无其他,傅仟还不知道这其中是否有、有多少不为人知的事情,但他现下最为忧心的是,皇帝是否查到他与那太监相约相见之事,又是否对他们交谈相换之事清楚。心下惴惴不安,唯恐皇帝发怒到他身上,再把他傅家内宅那点事情掀破,战战兢兢了好些时日,皇帝似乎对他并没有什么特别针对,他越加拿不准皇帝的态度,只是直觉身边似有监视。这番顾虑之下,对傅云霁的追查也暂停下来,虽然不相信那太监死的那么简单,但也不敢深查,或许就隐藏在那所别院里,但却靠近不了,这时候,任何想要插手的举动都是引火烧身,对傅仟来说,事情似乎陷入了僵局。
先前的别院管事死的不光彩,新来的管事也不像什么好相与,阴鸷寡言,扫人一眼,能叫人背后发凉,才来就遣走了院里的几个下人,来这伺候的下人不多,都是又哑又不识字的,可就是那么几个下人,勾心斗角的事情不少,谄媚原先管事的也不少,新来的管事就拿他们立威,这些个下人都是无关要紧的,再说在这地方呆长了,总会知道些事,生出些不该有的心思,口不能言,也是一样,既然管事都换了,那下人自然也该换一换了。管事亲自去采买了一批新的下人,照样是又哑又不识字,但在他们的卖身契上,写的都是康健无甚缺陷之人。实际上这些人都是安忠福从宫里挑的,只是表面上都由新管事做主,有看热闹的说,怪不得会得罪人,性格如此乖张,那别院虽许久未有皇室驾临,到底也还是皇家别院,就这么遣散了之前的下人,又大张旗鼓的到外随意采买一批,实在不合规矩,看来是安忠福有意放任,只等人自取灭亡。
不是什么太值得关注的事情,大概只值得上茶余饭后的随口一句,至于别院原先的那些下人才遣散出去就被送去追随他们原来的管事了,又有何人知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