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琼！”我只听见靖媛喊了我一声，接下来大脑嗡声一片，什么都不清晰了。
骚气男捂着自己的后脑勺慢慢转身，他用狰狞的表情瞪着我，鲜血从他五指间溢出，染红了他骚气的花衬衫，顺着他的胳膊肘往下流，一滴滴落在地上堆积成片。
我紧紧的盯着地上的血，四肢变得僵硬，指间犯冷。
“救护车，快叫救护车！”有人惊叫了一声，定格的人群重新躁动了起来，有人冲上来打了我两巴掌，有人架起了流血不止的骚气男抬出人群，有人在拍照，有人在唏嘘……
打我巴掌的人似是不解气，又追加了两脚，后一脚我没扛住，身子一个趔趄摔倒在地。那人上前一步揪着我的衣领将我重新摔了出去，吐了口痰，“妈的，敢打我大哥，给我上，弄死这婊子！臭娘们！”
靖媛扑过来抱进了我，替我挡去了很多脚，肢体的缝隙里她递给我一只手机，我会意的看了她一眼，将身子压到最低，近乎是匍匐在地面。
“给我往死里打，出了事我兜着！操他妈的！”一声怒吼过后，我和靖媛被生生拉开，手机被人踢飞了出去，一脚揣在我胸口，痛的我倒吸一口凉气。我知道，我现在的表情一定比刚才那个骚气男还要狰狞。
靖媛也没少挨打，她不停地向围观的人求救，可是偌大的酒吧，上百号人，没有一个人敢站出来拉我们一把，反而，我们被踹的后退一步，他们便也默契的往后退一步，留给我们足够的空间是他们最大的仁慈。
我深知人性冷漠，所以从头至尾不曾开一句口。
就在我被打得开始眩晕的时候，人群中冲出来几个男人，为首的男人一身素黑，左一拳右一脚三两下就将几个男人撂翻在地，准备翻身再战的几个打手全部被那几个男人逐一遏制住。
“方琼！”伸过来一只手，我却看不清他的脸。
五爷？
救我的是五爷，我竟然有点失望，方琼，你该被他们活活打死。
“你们几个把他们送去警察局，你跟我一起把她们俩送去医院！”五爷下完命令便直接将我抱了起来，他指的那个人也紧跟着抱起了靖媛。
五爷的怀抱异常平稳，他低头看着我，加快了速度，“方琼，忍忍，我送你去医院！”
然后我们刚出酒吧，就被人拦了去路。
我木然抬眼，林诀修逆光而站，戾气十足。旁边还有陈遇白，容岩，皆是神色凝重，眼也不眨的盯着五爷。
“放开她！”两人对视了一番，林诀修率先开口，声音沉到可怕。
五爷没吭声，目光如炬，“你以什么立场这样要求我？”
林诀修不理会他的嘲讽，额头突起一根青筋，厉声重复：“我再说一遍，放开她！”
“做梦！”五爷瞪了林诀修一眼，作势绕道而行，刚侧身，脸上就挨了重重的一拳，他没站稳，一个趔趄差点将我摔了出去。
“有没事？”五爷全然不顾流血的嘴角，一心关心我的伤势。
我依然木讷的摇头，像个没有生命的木偶。
刚才在酒吧一拳一脚受着的时候确实很难受，现在虽然也很疼，但是人已经清醒了，尤其是在我看到林诀修的那一刻，我很清楚自己的位置。
五爷点了点头，放我在地上站稳，给了身后男人一个眼神，那男人只手扶着靖媛只手扶起我。
刚落手，五爷挥起拳头狠狠的打在林诀修脸上，短短的时间内，这方寸之地充满了硝烟味。两个身材挺拔英俊风流的男人你一拳我一脚厮打了起来。
靖媛居然还有力气劝架：“你们别打了，陈遇白你们愣着做什么，赶紧拉一下呀。”
陈遇白和容岩对视了一眼，谁都没有上前。
我忽然看不懂了，又是一阵眩晕的感觉袭来，我摇了摇头，努力维持清醒。
两个男人用拳脚代替语言互相较量，清隽的面容全都染上了血色，五爷的右颧骨被打肿了，林诀修的眼角也被打出了血。靖媛见陈遇白和容岩没有动作，便看向我，“你快说句话啊琼！这样下去会出人命的。”
我心底一阵阵的抽搐，面上却保持着最寡淡的情绪，“打死一个少一个！”
我冷笑一声，陈遇白和容岩纷纷看向我。
五爷一拳头砸过去，林诀修扭身躲开了，五爷扑了个空摔倒在地，林诀修顺势跨过去准备用脚，五爷眼明手快抬起双腿狠狠的踹在林诀修的小腹上，林诀修躲闪不及也被踹倒在地。
“方琼！”靖媛急哭了，大声的喊我，像是要将我从睡梦中喊醒。
地上的两人擦拭着嘴角的血将视线转移到我身上，我挣脱掉旁人的搀扶，在他们期待的眼神中迈开步子，朝他们走了过去。
“方琼。”经过五爷身边的时候，他喊了我一声，我知道，他们现在给我出了一道选择题，我只能从他们两人之间选择一个，我怔在原地，淡淡的看了一眼离我一步之遥的林诀修。
林诀修眸色浓郁，细细的喘着气，眼角的血液顺着脸颊往下流了一些，为原本就阴鸷的脸上增添了一丝血腥。
陈遇白他们皆是不动声色的盯着我。
他们一定以为我停顿的这些时间里在做思想斗争，他们以为我会纠结，我很两难，但其实我没有，我很清楚自己的心，自然也很清楚应该做什么样的选择。
我毫不犹豫的收回目光，自然的垂落，弯下腰扶起了近在我脚下的五爷。那一刻，我和林诀修之间仅仅一步之遥，却如隔千里，我们之间的距离，从一开始就遥不可及。
“很好。”林诀修不轻不重的开口，眸光淡淡的从我脸上一掠而过，继而沉了下去。他勾了勾唇角，咬牙起身，“小白，容四，我们走！”
陈遇白看着靖媛，想走不想走的样子，林诀修回头瞪了他一眼，眸色阴厉：“不想走你可以留下！”
“没，没……”陈遇白决然转身，迅速的跟上林诀修的步伐。
望着他们远去的背影，我的心陡然粉碎，眼前一黑，我便失去了知觉。
等我猛然惊醒的时候，发现身边坐着的是五爷，我的手被他紧紧的握在手心里。此刻的他全然没了平时的玩世不恭，认真严肃的皱眉看我，脸上写满了担心。
“怎么了，疼吗？”他轻声问我。
我缓缓的呼了口气，确信我的嗓子没有被灌铅，这才开口说话，“我没事。”
五爷脸色稍稍缓和了一些，拍了拍我的手，半晌才道，“谢谢。”
我知道他因为什么跟我道谢，但我想说的是没必要，他来救我，该是我谢他。
但我没能说出口，只是静静地看着他。脑海中浮现的是刚才那个梦，以及酒吧门口林诀修的每一个眼神。
我从来没见过那样的他，我清晰的记得他的背影，转身离去的那一刻，他擦拭着嘴角的血，冷漠而孤寂，像一匹风雪中捕猎失败而归的狼，遗世独立。
“方琼。”五爷趁机握紧我的手，垂下眼帘，低声开口，“经历了今天的事情，我才明白我对你的心，我知道你一直都很喜欢林诀修，但你心里清楚你跟他之间是没有可能的，你可不可以给我次机会，让我来保护你，我不想再看到你受伤……”
“五爷！”我连忙打断他，不给他任何补充的机会，冷声拒绝：“我有点累，想休息一会儿，有什么事以后再说，你先回去吧。”
“可是我……”五爷还想说什么，见我抽回了手，便有些了然了。
他点了点头，低声道，“行吧，那你好好休息，我晚点再来看你。”
他慢悠悠的退到病房门口，最后看了我一眼，便关上了门。
我重重的喘了口气，闭上眼睛，回想着刚才的梦，可不管我怎么努力，几分钟前还清晰的画面现在已经支离破碎，怎么都拼凑不全了，连林诀修的表情都变成了一团模糊的暗影。
邵飞敲门进来的时候，我脑子里的画面乱糟糟一片，怎么都理不清，干脆全部抛开不去想。
“老大……”
邵飞绵软的嗓音不用开口我都知道他要说什么，我扯起牵强的微笑，打断他：“我没事，不用担心。”
“不是，我不是担心你……”
“……”
邵飞搬过椅子在我床边坐下，表情凝重，“这次真的是走了狗屎运了，你打的那个是周总的儿子！现在还在抢救，过去两个小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