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叮一声后，四张收起手机，跟着人流从吱吱呀呀缓慢打开的门缝里挤出去。
一楼大厅里，太阳从一个极低的角度照过来，在起起落落的鞋子底下拉出长影。才走了几步，四张停了下来。玻璃门外站着的那道人影不是鹌鹑吗？她在等他下班。
他紧跑几步，边跑边皱眉——李财人和鹌鹑白话什么呢？
“说什么呢？”等他跑过去，第一句就问。
听见声音，李财人回了头，好事地看了四张一眼，竖起拇指，朝四张一勾：“不信我说的你自己问他。”
“问我什么？”说实话，这种被人背后说话的感觉挺不好，特别当有一方是他不喜欢的人时。四张就那么瞪着李财人的背影看了好久，这才回头：“他要你问我什么？”
“他说你喜欢我。”鹌鹑就用那种稀松平常的口气说出了这句让四张心跳加速的话。
“那你怎么说？”
“我当然不会上当了。不过有好几个人都跑来和我说这话，我还特地查了下日历，愚人节不是四月一吗？”鹌鹑边说边提起放在地上的纸袋，纸袋上色彩斑斓地画着张抽象女人脸，无论形状色调和现下的四张都很像。
他的心空落落的。
“你怎么就知道他们说得不是真话？”
“不可能是真的呀，你知道我喜欢夏东柘，还帮我追他呢，如果你喜欢我是真的、那帮我追夏东柘肯定是假的，张医生怎么会做出那么人面兽心的事呢，你说我分析得对不对？”
“e mm对。”他郁闷，他想静静，他想回家。
“等我，我去取车。”快走到大门了，四张落荒而逃。
什么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他算是有了切身体会。
Who am I？
Where am I？
What happened？
有点蒙圈啊。
就这么迷迷瞪瞪地，在一片纵横车阵的边角上，四张终于找到了他的小白车。
“上车。”彼时，基本恢复清醒的四张启动了车子，边想着怎么和鹌鹑挑明好呢？
一路灯火霓虹，专心想事的四张没发现他忘了什么。
当车轮把最后一缕日光碾压在排气管底下时，夜就这样来了。
新民小区六号楼二单元二楼靠东边的这家住户在晚七点时亮起了灯，灯光是温暖的米白色，轻轻落在客厅那张一米来长的布艺沙发上，沙发前头的玻璃茶几上左右摆放着水杯，其中一只的杯沿缀着一颗水珠，正贴壁缓缓而下。屏幕上，女主播在播报新闻，红嘴唇一开一合，隔着玻璃杯模糊了容颜。
四张靠在门旁，看着里面的胖女生小心翼翼地把一只裹满面包糠的虾子丢进油锅。
呲一声，平底锅里又开了一朵花花的油花。
他想说他有口福。
他想他厨艺不佳，吃饭基本外卖。
他想说家好久都没这么像个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