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件事我帮小病号没问题,但有个条件,以后你得离她远点,那孩子根有点歪。那么看着我干嘛?帮她立规矩是她家人该干的,我没时间。不说话?不说话就当你答应了。”说着,四张把折好的毛毛狗往鹌鹑怀里一塞:“第一天装修顺利吗?”
鹌鹑摇摇头:“可是小病号她……”
“别说她,说说装修,哪里不顺利?”
“吧台的大理石在选花样,款式太多,我不知道该选哪个。”
“照你的喜好来,就把你自己当做老板。”
“嗯。张医生,我总觉得小病号……”
“你等我想想,吧台是门面,你回去把花样、价目还有有没有特殊性搞清楚,晚上回去我看看,不同样式在硬度光滑度耐磨度上有区别,要注意。”
“等等。”鹌鹑发愁地皱起眉,边掏出根笔。四张说的话又快又多,她没记住:“硬度还有什么?”
“硬度光滑度耐磨度价目花样。”四张放慢速度又说一遍,“记下来了吗?”
“嗯嗯。”
“回去弄吧。”
“好。”鹌鹑挠挠头,“我好像忘了什么。”
“忘了写硬度。”四张拿过笔,顺便拉过鹌鹑的手,在耐磨度后面,他一笔一划地写上了硬度两个字。
以前只觉得在手心写字不卫生,现在……嗯,他抿抿嘴角,收回手:“是忘了这个吧?”
鹌鹑不好意思地点点头。
“去弄吧。”四张朝她摆摆手:“我也回去上班了。”
“那我走了。”
“走吧。”
“晚上见!”
“晚上见。”
看着她一步步走远,四张也慢慢地摊开左手手掌,又握了起来。
掌心暖暖地,他微笑着,转身。
【2】
下午出奇地忙,新病患像从批发市场批来的一样,一波又一波地往里进,四张坐在电脑前,又挺了挺腰。
这个住院单开得手指头打弯了不说,病人和家属们的问题永远都是那么多,嘴都快累驼背了。
“最短一个月。
“长吗?我说得是最短期限,恢复不好的话还要继续住。
“你再交点钱,欠费了。
“做化验不花钱吗?去交吧,交了钱我再把CT跟核磁开了,快去,患者在这等。”
四张坐在位子上,岿然不动,只是眼睛有那么一秒朝旁边那台电脑瞟了一眼——那一连串的三位数,啧啧……李财人就是李财人,生财“有”道。
“大夫,我欠费了吗?”
四张身后,那个面色蜡黄的肝炎病人一脸担忧地看着他。
抿抿嘴,四张按了个回车:“不用。”
打印机开始咔嚓咔嚓地吐着纸,白白的纸前面,病人的神情越发担忧起来:“大夫,不用替我省钱,该做什么化验做什么化验,只要我的病能好。”
“说了不用。有钱没地儿花了?”刺啦一声,四张高高举起那张还冒着热气的打印纸,“今晚十点以后不要进食,明早抽血。还傻站着干嘛,回病房啊。你这病要休息好。”
三两句话打发走了病人,四张抬起手使劲地捏了捏太阳穴——这样的环境他早习惯了,没钱的算计每一分药费,有钱的不在乎花多少钱,只要能治好他们的病。
不由自主地,他就想起了鹌鹑,安富裕有钱,就是不肯给亲生女儿多花一分。
其实中午还钱包时,他一度矛盾过。那种人……
“不还也罢。”
“什么也罢?”
从耳根子边上突然冒出来的声音让四张肩膀一颤,手当时就往扶手上一撑,脚紧跟着在地上一蹬,一阵轱辘声后,他人已经退到了半米外的办公室中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