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巧?香巧不是已经……萧云沫心中大骇,给身边的一个小丫头递了个眼色,小丫头会意,跑去搬救兵去了。
没一会儿,香巧那丫头就被带了来。只是,她同几天前可大不一样了。
浑身的衣服破破烂烂,身上还带着颇重的伤,此刻面对着这么多人,正瑟缩地跪在地上不敢抬头。
“这是……”三皇子出了声,萧云汐解释道:“这个丫头原本是我院子里的粗使丫鬟,当日正是她说,是我把雷藤散交给她,让她给二小姐下毒的。”
“那她现在怎么这幅样子?”这回出声的女子云汐认识,曾经在京城中各种闺秀聚会上也见过,她正是工部侍郎海明之女海如心。
萧云汐冷哼一声:“这样背信弃义的东西还不是用完了就被丢掉?只不过她瞎了眼,原以为帮着不该帮的人能落得好处,却不想差点连命都没有了。”
蓝欣妤看了狼狈的香巧一眼,叹道:“已经到了这地步,还是你自己说吧。”
香巧跪在地上抖如筛糠,但她心里也知道,此时若不说,自己恐怕死得会更惨。
她先是冲着蓝欣妤重重磕了三个响头,然后说道:“都是奴婢一时糊涂,二小姐和新夫人答应奴婢给奴婢的哥哥说媳妇,我哥哥都快三十岁了,因为家贫至今都没有娶上媳妇,所以……所以奴婢就拿了二小姐给的毒药,配合她们演了一场戏,冤枉了大小姐,是奴婢该死,奴婢该死……”
“你给我住口!”谁知香巧的话才刚刚起了个头,赵馨芝和萧千山就赶来了。刚才这声怒吼,正是赵馨芝发出来的。
她脚下紧着两步,走到香巧面前指着她鼻子骂:“是谁给你的胆子诬陷本夫人,诬陷二小姐的?你说话最好小心点儿,这可不是你们家炕头随便你瞎嚼蛆!”
赵馨芝这个泼妇果然没有让人失望,她一出现就是一场好戏,萧千山用力拉着她的胳膊才没让她继续撒泼。
而突然出现的萧氏夫妇果然让香巧吓得不轻,再也不敢说话了。
“三殿下,说来惭愧,这是我家后院之事,您看是不是就不劳您大驾了?”萧千山笑着,但那笑却显得格外僵硬。
三皇子却不苟同:“萧相,此言差矣。本殿觉得此时颇为蹊跷,还是及早弄明白的好。我相信你也不想你的两个女儿反目吧?查明真相,还清白者公道,给作恶者惩处。这样才能让人心服口服。”
三皇子都这么说了,萧千山也就只有连连称是,不敢再违拗。他只能厉声喝住香巧:“你个奴婢要好好说话,知道没有?”
香巧怕极了,她本来就是个小门小户的丫头,什么时候见过这种阵仗?还是萧云汐出声安慰:“香巧,你也用不着怕。这位是三皇子,你只要吧事实真相说出来,有三皇子殿下在这里,谁也不敢再对你如何了。”
香巧跪在地上颤巍巍抬头,看着三皇子的目光就好像看着天神一般。三皇子也允诺道:“不错,你照实说吧,没人能把你怎么样。”
香巧又磕了几个头,这才把事情一点一点的说明白:“奴婢香巧,因家中贫寒,被卖入相府当差,做了大小姐身边的洒扫丫鬟。”
“其实,这本来好好的,只是家中哥哥要娶妻,实在是拿不出钱来。我那哥哥都快三十的人了,这次有人愿意嫁给他已经很不容易了,只要有钱,只要有钱哥哥就能成家了。所以,奴婢那时候到处想办法筹钱。”
“谁知这件事情,不知道怎么让新夫人和二小姐知道了,她们给了奴婢很大一笔钱,让奴婢帮她们做一场戏。就是把雷藤散悄悄放在大小姐房间,然后说是大小姐想害死二小姐的就可以了。”
“奴婢原本不想的,真的不想的!大小姐对奴婢其实是极好,从来度不曾打骂,只是二小姐给的银子太多了,奴婢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钱,所以……所以……”
海如心接道:“所以你就偷偷把毒药放进大小姐的房间,所以你才和二小姐还有新夫人一唱一和把这个毒害庶妹的罪名强加在了大小姐的头上?”
人群中明显有人附和了海如心的看法,都赞同地点着头。
香巧面露悔意,哭着说道:“是……大小姐对不起,奴婢真的不是有意的。奴婢是一时糊涂,奴婢……奴婢从来都没有见过那么多银子。奴婢也知道错了啊……”
萧云沫面如猪肝色,喝道:“一派胡言!本小姐什么时候让你这么做了,又是什么时候给了你钱的?分明是你这个贱婢自己买的毒药害我,还嫁祸给姐姐,你简直是人面兽心!”
“不不不……没有没有,奴婢没有啊,奴婢……”
萧云沫不让香巧说下去,还有她随便想出的拙劣借口,让明眼人一下子就看出了端倪,而她却不自知的还在同香巧争辩。
“就是你!你这等刁难,素来见不得主子好过,故意挑拨我们姐妹关系!”
“二小姐……你!你怎么能说这样的话?奴婢真的没有啊!你当初找奴婢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你说若是帮你办成这件事,难保丞相大人会把大小姐赶出府去,到时候相府也好,宫中也好,就再也没有人压你一头了……”
“你还敢胡说?!”萧云沫此时已经恼羞成怒了,她不知道自己在说甚么,或者说,她已经控制不住自己,不确定自己说出了什么。
三皇子听得一脑袋黑线,只听他一声断喝:“萧二小姐!在香巧没说完之前,请你不要再发话了!事到如今,本殿一定要把这件事情调查得水落石出!”
“三……三殿下……”
三皇子突然转变的态度吓得萧云沫一个激灵,她也不得不闭上了嘴巴。
萧千山和赵馨芝也不好再说什么,所有人都沉默着等着香巧的下文,而香巧呢,早已吓得只会哭了。
萧云汐面露不耐:“好了,你别哭了。接着往下说吧。”
“……是。奴婢拿着二小姐给的银子回了家,家里很快用这钱买了房子和地,哥哥也找媒人下了聘礼。可没承想……哥哥的婚礼还没办,就有人来杀我灭口了!”
“什么?!”三皇子瞳仁一缩。当他知道萧府有事儿的时候就像到可能是赵馨芝和萧云沫出的幺蛾子,却想不到她们居然能狠心到杀人灭口。
他一回头,锐利如刀的目光投向了这母女俩,饶是赵馨芝都觉得凉意森森,就别提萧云沫了,她此刻感觉自己的心都快冻住了。
香巧见三皇子瞪着萧云沫,胆子稍微大了一点,接着说道:“是真的。那天我们累得倒头就睡,半夜里就有强盗冲进了家里,本来我也以为那些人是求财,谁知他们逼问我的家人知不知道我的钱是哪里来的,家里人一再保证说不知道,他们就扔下我的家人冲我来了。”
“一个黑衣大汉扛起我就往山上跑,跑到山崖,他嘴里嘟囔着什么‘别怪我,要怪就怪你跟错了主子’,然后就把我扔了下去。幸好我命不该绝,挂在了树杈上,这才让蓝大公子带着的人给救了起来,才有命回到这里说出真相啊。”
香巧这才算是说完了。如果她说的都是真的……
在场的所有人各怀心思,居然都想说好了一样一起沉默了许久。最后还是萧云沫没沉住气,冷冷道:“这个丫头说什么呢?怎么能凭她一面之词就将是非黑白颠倒了说?”
蓝欣妤嗤笑一声:“你自回府以来做过的那么多亏心事都没人揭发你,这一次若不是我哥哥恰好路过救了香巧,你还不知道要翻出什么花样来呢!我就知道这次如果不拿出什么真凭实据来你是不会服气的。我把香巧的哥哥也带来了,你要不要见见?”
“你……”
萧云沫没有说见还是不见,她哪里敢说。
云汐却替她做了回主:“既然找到了为什么不见?就算萧二小姐不想见,自然有相见的人。把香巧的哥哥带上来!”
萧大小姐都吩咐了,三皇子又黑着个脸,所以没有人敢不从,不一会儿,一个精壮黑瘦的男人出现在了大家的视野。
三皇子问:“你是香巧的哥哥?”
那人答道:“是的,三殿下。我叫狗子,是巧儿的哥哥。”
三皇子颔首:“你妹妹的事你可都知道了?”
狗子也磕了三个头:“知道,都知道了。三殿下,小的家穷,我这妹子是想让小的娶上媳妇才一时走了岔路啊。这是小的拿那笔钱置办的房子和地,还有剩下的银子都在这儿了。只要三殿下不把我妹子抓去见官,小的把钱都还给二小姐。这样的钱小的要不起啊。”
狗子拿出了一沓房契地契,还有剩余的银票。萧云汐打眼一看,呵,怎么说也有五十两了,这对于香巧和她家人可不就是个天文数字吗?
三皇子看了,怒极,大喝道:“萧云沫,你还有何话说?”
“这……三殿下,您怎么知道他们说的就是真的呢?这些钱又怎么说明是我给的?难道他们就不能串通一气来冤枉我吗?”
别说,萧云沫虽然智计有限,但也难为她在如此境况下还能抓出漏洞辩驳,只是,似乎没有人提醒她,有一句话叫事实胜于雄辩。
萧云汐此时突然走出来,又向三皇子行了个礼:“三殿下。这些人证物证都不是直接证据,就这么下定论说是这位二小姐自导自演了一出中毒的戏码再嫁祸给我,似乎还真是有些说不通。香巧既然说雷藤散是二小姐给她的,那咱们搜一搜二小姐的屋子就自然能见分晓了。”
萧云汐一语激起千层浪,恐怕古往今来都没有未出阁的贵女闺房被人搜查过吧?这该是怎样的奇耻大辱?
赵馨芝第一个就不同意:“萧云汐,你不要得寸进尺!什么都没确定就要搜我沫儿的房间,你让她今后还怎么见人,怎么嫁的出去?”
三皇一脸鄙夷地看了赵馨芝一眼:“萧夫人言重了。如今云沫已经是我未过门的妻子,这是父皇圣旨赐婚,谁都不能抗旨不尊。今天不论云沫的房间里搜出什么,我都一定会娶她。还请萧夫人打消顾虑。”
“这……”赵馨芝一时语塞,萧云沫也没好到哪去。
“殿下……?”三皇子说一定会娶她,这让萧云沫很是开心。只是,三皇子在这个时候这样说,岂不是搜房间搜定了吗?她到底该喜还是该悲?
“三殿下!”果然,三皇子执意要求搜查的态度让一只不说话的萧千山无法保持沉默了。
他一脸愠怒,走到三皇子面前:“如果三殿下一意孤行,那本官也无法阻拦,只是请殿下记住刚才说的话,我女儿云沫的后半生,殿下须得负责。”
虽然萧千山贵为当朝宰辅,但用这种口气同三皇子说话……好吧,咱们只能说他萧千山胆儿太大了。
萧千山的话毋庸置疑挑起了三皇子的怒火。一个是混迹官场多年的老狐狸,一个是高高在上的皇子。他们就这样你瞪着我,我瞪着你,谁也不肯让步。
最后还是三皇子眸光一个闪烁,似乎想起了什么,只听见他嗤笑一声道:“那是自然的。本殿说过的话从来掷地有声。”
萧千山得了这个答复,明显送了一口气:“那就好。”
“爹爹!”就这样?难道就这样就可以让别人搜查自己的房间?萧云沫知道自己房间里的东西早就处理干净了,所以她不是怕搜查,她现在是怕丢脸。
三皇子答应娶自己又怎样?本来姚贵妃就已经很不喜欢自己了,今天的事情若是闹大,传到姚贵妃耳朵里那还得了?她婚后的日子还怎么过?
“怎么了,云沫?我都答应了一定会娶你,你又在害怕什么?还是你房间里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你在心虚,嗯?”
三皇明明是面带微笑淡淡一语,怎么让人听起来就如此的阴冷呢?
“殿下……”萧云沫的确是怕,她怕的是眼前这个看似温暖,实则冷酷的三皇子。她甚至觉得他今天就是有意在场来看自己笑话的。不,不会的,相府发生的事情三皇子怎么会知道?一定是自己的错觉。
“不,云沫本就清清白白,又有什么可怕的?”
呵呵,墨迹了半天就等着萧云沫这句话了。这屋子的主人都这么说了,那就没人会跟她客气了。
三皇子一扬手,一声令下:“给我搜!”
跟着三皇子来的几个随从鱼贯而入。
萧云汐看着眼前这一幕有些懵,不过很快她就调整过来了。不管三皇子的算计是什么,反正剧情已经按照她的想法在走了,是谁的人进去搜还不一样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