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皇子点头：“从结论上看，是这么回事。”
“那……”
“你先别急，听我慢慢告诉你……”
原来，在得知萧云汐小舅舅颜新河早亡真相后，四皇子就把调查的重点放到了二十年前，也就是萧千山成为当朝宰辅之前的那段时间。
他发现萧千山当年交友甚广，且黑白两道通吃，而且个人作风也很成问题，尤其喜欢流连烟花之地。而这位梁信勇，正是萧千山当年在红楼楚馆里认识的同好。
说起梁信勇此人，也算是才华横溢，从地方官做到京官，十几年来政绩也算可观，可就是这个好色一条，怎么也改不了。
他和萧千山二人，自从相识后，在政见和个人兴趣爱好上都比较相投，所以很快便成了无话不谈的好朋友。以至于后来萧千山坐上了丞相之位，也没少提拔梁信勇。
只是，梁信勇上任都御史一职才三个月，他的尸体就被人从青楼里抬了出来，死因嘛，典型的“腹上死”。一说他是流连烟花之地太不注意保养自己的身体，一说他是任上遇到了什么大事，被势大的人逼迫做什么事，他不从，反而被人暗害而死。
本来，这种荒唐死去的京官只会给人留下谈资，而没有人会去探究他究竟因何而死。只是，机缘巧合，四皇子偶然听几个过气的老妓女谈起当年红极一时的名妓胭脂，这才勾出了一段陈年往事。
当年，胭脂明东京城，不仅因为她长得倾国倾城，更因为她的倾世之才。她熟读经史子集，曾撰写许多话本小说，如今，有些戏班子里还会把胭脂的话本当做保留节目，只有每年年底封箱的时候才能看到一场或几场剧目。
而那梁信勇，当年就是死在了这个胭脂的房中。
传说，梁信勇和萧千山当年都是胭脂的裙下之臣。不过，胭脂更倾心于外貌俊朗的萧千山，而对梁信勇只是淡淡的。就在梁信勇上任都御史一职后，曾与萧千山大吵一架，二人闹得很僵。
后来，萧千山为了缓和他们二人之间的关系，特意越梁信勇去往胭脂所在的醉花阁，花重金给梁信勇当嫖资。自此，梁信勇便长住花柳之巷，最后更是死在了温柔乡里。
梁信勇暴毙之后，胭脂怕官府找自己麻烦，不出几日就嫁给了一位江南富商做小妾，连夜就抬出了京城。
胭脂离京前，曾与几个交好的姐妹说起过，梁信勇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办了不该办的事，不顺从权势大的人才会被人安排了这么个死法，自己不过也是迫于那个人的势力，不得不配合他做事而已。
其实事情发展到这里，也不能说明这个梁信勇与颜氏的案子有什么关系，只是最近四皇子查到梁信勇的一个小妾。梁信勇死的时候，家里姬妾都忙不迭的给自己找了下家，也难为她居然能守得住清贫和寂寞。
她向四皇子的人透露了一个消息，说梁信勇死前，丞相萧千山曾要求他写过什么文书，梁信勇不依，不曾落笔，谁知萧千山留下一句“那就等你死了再写吧”，转天就传来梁信勇的死讯，而那文书也照样在世人面前出现，那便是参颜新海通敌叛国的奏本。
以都御史梁信勇的奏本为起首，之后朝堂上弹劾颜新海通敌叛国的奏章便开始泛滥，这就是颜氏一案拉开帷幕的场景。
萧云汐瞪大了眼睛：“你是说，梁御史的奏章很可能是萧千山在他死后伪造的？那么梁御史横死背后，很可能就是萧千山做的手脚？”
四皇子点头：“以几个证人的证词来看，的确是如此。只是，单有证词，没有证据，目前这个只能算做咱们的推测，并不能构成任何实质的力量。很容易就会被反咬一口，说我们有心找来一群人混淆视听。况且，梁御史已经死了两年了，证据也都已经作古，胭脂也下落不明，很多事情都没办法再查下去了。”
萧云汐叹道：“我知道，这案子哪里那么容易查的？从一开始我什么都没开始查的时候就有预感，这一切都跟萧千山脱不了干系，果然不出所料，越查余越觉得萧千山此人太过阴狠，做事情也太过缜密，似乎都没有给我们留下任何线索。但是，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只要是他做的，我就不信这个世界上有不透风的墙！”
四皇子点头：“不错。本来咱们不是什么线索都查不到吗？现在虽然收获不多，但总比什么都不知道的时候要好多了不是吗？之后我会着重调查江南方面的消息，一来打听胭脂的下落，二来，还要帮你找找你的大舅母，她当年可是怀着孩子离开的，听你外祖母说有人在江南见过她，也不知她现在过得怎么样……”
萧云汐沉默了，不错，颜氏最后的血脉，一定要找到！
她定定地看着四皇子：“四殿下，那就拜托你了。”
“这个自然，只是……要不要把咱们查到的告诉你外祖母？”
萧云汐连连摇头：“千万不要！且不论外祖母有没有接受事实的能力，咱们这眼下不是还没有实质的证据吗？没有理由让外祖母跟着胡乱猜测，等一切水落石出了再说也不迟。”
“嗯，我听你的。”
四皇子说完认真地看着萧云汐，他觉得她冷静面对家族变故的样子让他心疼的无以复加。她明明表现得很坚强，可他却不忍看她一个人面对风雨飘摇，真想给她一个拥抱。
呃，转念一想，还是算了吧。萧云汐这个丫头可不像她表面上看起来的这么柔顺，蓝文澈被无情拒绝的样子别人不知道，他四皇子还能不知道吗？好家伙，不知这丫头是怎么说的，搞得蓝文澈差点一蹶不振。他可不想做第二个蓝文澈。
想了想，四皇子只是拍了拍云汐的肩膀：“放心吧，既然答应了，我就一定会帮你帮到底的。”
四皇子的举动让萧云汐一愣，但很快又展露出了笑容。毕竟这种遇到事儿了有人站在自己这一边的感觉，的确是很让人动容的。
萧云汐由衷地道了谢，暗暗决定了要开始心中那个酝酿许久的计划。
……
长宁宫，蕉兰苑。蕊常在的住处。
这个长宁宫算是宫中比较偏僻的宫宇之一了，因为它不远处就是冷宫，所以宫里的人嫌晦气，都不喜欢住这个地方。
也就是不得宠的蕊常在，被分到了这样一个住处虽心里不大喜欢，却怎么样也是独门独院地住着，也没有什么主位娘娘压着，也算乐得清静。当然，这些都是萧云沫来之前的情景。
自打这萧二小姐来了以后，这个蕉兰苑算是热闹非凡了。
萧云沫住在这儿，一天到晚地出幺蛾子。要不就是让蕊常在给皇上献个什么点心啦、菜品啦，要不就是让蕊常在跑到皇上必经之路上假装偶遇，再不然就是撺掇蕊常在大半夜勇闯养心殿。真是什么招都敢支，什么话都敢说。
蕊常在呢，忌惮着她身后的萧相，所以也会在她那些“不成熟”的建议里面挑一两个还算不太离谱的照做了。但是，蕊常在反常的活跃一下子就引起了很多人的不满，尤其是那个郭美人，所以，今天在御花园里，郭美人才会狠狠教训萧云沫。
也是，蕊常在素来是个求稳妥度日的主儿，从来也不在圣宠上下什么功夫，虽过得有些平淡如水，但怎么说也算是安稳度日，对所有人都没有威胁，也就不会引起什么波澜。
不像现在，她就因为一时的忌惮，活活被萧云沫推到了风口浪尖上。这还不算完，好不容易回来了，还要受这个萧云沫的气！
“哼，看着我被打，你居然一声也不吭？难道你忘了是你的家族求着我，让我进宫帮你的吗？这么懦弱，活该你一辈子熬不出头！”
这样的话，自从萧云沫来了之后，几乎每天都会说。
蕊常在平日里都是忍着的，可今天，她似乎打算给萧云沫一点教训。
蕊常在一拍桌子，厉声道：“萧云沫！你以为就你有脾气吗？你好好看看，这里是后宫！你那些小姐脾气，麻烦你带回你的萧府去发，不要在这里给我找麻烦！”
似乎是没想到蕊常在会反驳自己，萧云沫被堵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你……”
面部表情似乎有些激烈，一下子扯到了脸上的伤口，萧云沫又痛又气：“我就不明白，赵家怎么会有你这么没用的女人！当了皇上的后妃，居然一点争宠之心都没有，那你当初进宫来做什么？简直浪费我们所有人的时间！”
蕊常在冷笑一声：“再没有用，我也是皇上的女人。就算我在这个宫里的地位再低，也好过你萧云沫。郭美人有句话说的很对，就算三皇子眼瞎了真的娶了你，到时候你还得叫我一声庶母，这一点，请萧二小姐一定要铭记于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