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那天和玄夜太子喝酒，你醉了，马车上说的。”
呃……隐约记得自己的酒品的确不太好，喝醉了就喜欢胡乱说话，只是说了这些吗？还有没有什么过激的举动或者不雅的举止……
等等，自己干嘛那么在意？喝醉酒的人还有什么形象可言吗？就算给四皇子留下什么不好的印象也……
“你……你想的很对。对于一个女人来讲，嫁入皇家的确不是什么好的选择。曾经就有人跟我说过，断断不会嫁给皇室子弟做妻子，与其作茧自缚，不如随性潇洒。我虽不能完全理解，但我尊重这种想法。”
四皇子如是说着，眼睛里却盛满了伤痛。似是在看萧云汐，又似在透过萧云汐的眼睛看别人。那样带着刻骨之伤的眸光，像会传染的病毒，名为哀伤的病毒一下子就在萧云汐的全身蔓延。
云汐有很多话要说，有很多问题要问，但看着这样的人，她就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什么问题也问不出来了。到底怎么了？四皇子怎么了？他误会了什么？自己的心又怎么了？怎么会如此慌乱？
“你……”萧云汐嗫嚅着。
该说什么呢？
气氛一度陷入尴尬。萧云汐是个恋爱白痴，对感情事真的一点都不明白，她应付不来什么爱不爱的，也知道自己现在并没有资格谈论那些。
更何况，又有什么好在意的呢？本就是死里偷生，只要把怨灵之托完成，能够好好活下去，那今后自然就是在自己还活着的时候吃好吃的，穿好看的，勇敢的爱，痛快的恨，不管未来是阳光普照还是满目疮痍，只要查明了真相，只要还活着，就要对得起自己，只求这一生不留遗憾就好。
至于眼下，除了查案，其他的事情都为之过早。
这么想着，云汐的心里轻松多了。也不再因为四皇子的眸光而伤感了。
她面色如常地收下了折扇，淡淡地说：“我已经把呈给姚贵妃的东西准备好了，随时都可以去觐见贵妃。至于四殿下……能不能麻烦你帮我查一点有用的信息？嗯？”
看着云汐俏皮地歪着脑袋，四皇子紧紧揪起来的心也为之一松，但随即又皱起了眉头：“其实，有件事情我早就查到了，跟案子关系不大，但还是跟颜氏有关。是有关于你的小舅舅还有你父亲，不知道你想不想听？”
小舅舅？
原主留给自己的记忆力，似乎只有大舅舅颜新海的事情，至于这个小舅舅，她只隐约记得一个名字，颜新河。这小舅舅似乎年纪轻轻就去世了，好像还是个不学好的年轻人，还曾气得外祖母不认这个小儿子。
自己的父亲又和这位小舅舅有什么关系？
“说来听听吧。”
四皇子看了看萧云汐，其实说真的，他已经犹豫了好久，要不要把这件事情告诉她。他觉得还是应该等颜氏的案件水落石出后再说最好，可不知为什么，他总觉得萧云汐有知情的必要。
四皇子叹了一声，娓娓道来：“当年，你小舅舅颜新河在读书这方面远不及你大舅舅颜新海，自己的心思也不在书本上，于是你外祖母就命他学着管家，管理家里的田庄和店铺。”
“刚开始的时候，你小舅舅虽然什么也不会，但胜在年轻好学又肯吃苦，所以不下两三年，家里一应大小事情他都可以做主了，而且还把家业打理的有模有样。”
“可坏就坏在你小舅舅交友不慎啊。他不知从哪里认识了那些个无所事事的家伙，成日家和你小舅舅吹牛喝酒，又引、诱他逛起了青楼。”
“你小舅舅尚未娶妻，血气方刚，哪里经得起这等诱、惑？不下几日，就开始流连忘返了。后来，又跟着那些人沾上了赌。这还不算，听说他还有服食五石散的习惯。”
听到这里，萧云汐不淡定了。好家伙，这是一帮什么人？好像是有目的的慢慢把自己的小舅舅引向了这黄、赌、毒的不归路啊，当时的颜家就没人出来管管？
萧云汐说出了疑问，而四皇子却又是一叹：
“当年，你外祖父去的早，你大舅舅又在外做官，总也不回家一趟。况且，你小舅舅这事情都出在府外，府里老太君纵知道了也不过就是打骂了之，好几日，就又似之前一样。这日子一久，家业败落了不算，自己的身体也已经虚弱不堪了。”
可不是吗？就算再怎么年轻，也经不起这样折腾的啊。
“那后来呢？”
“后来，你小舅舅幡然悔悟时才发现，家业被自己败得差不多了，身体也坏透了。他自知无颜见祖宗，半夜时吞金自尽了。死时才二十二岁。还是你大舅舅升官回京后，接管了家业，花了十数年的功夫才让颜氏的根基回固了些许，否则颜氏早在十几年前就有可能被你小舅舅那一件事情给拖垮了。”
萧云汐听了一阵沉默。难怪，难怪自己的外祖母从来都不提这个小儿子。对于颜氏这样的家庭来说，养出了这样的不肖子孙，确实是没有再提起的必要了。
“那这又和我父亲有什么关系？”
四皇子睇了一眼萧云汐，低了嗓音：“那是因为我最近查到，当时诱你小舅舅走邪路的人中有一位就是现今的户部尚书，袁德江。”
“你说什么……？”
如今世人都知道袁德江是萧相的人，若这二人很久以前就有勾结，那么也就是说，这帮处心积虑接近颜新河的人，很有可能是萧千山安排的？
“当年，你父亲还是个芝麻小官儿，你母亲却不知怎么执意要下嫁给他。如果你小舅舅那时把家财全部败光，你大舅舅又赶不及回来，那么整个颜家就是你父亲说了算了。”
四皇子缓缓道出实情，却有些不敢看云汐的眼睛。
萧云汐愣在当下：“你……你是说……”
“你父亲很有可能是在十几年前就觊觎着颜家的一切，求娶、诱骗、易主，这所有的事情很可能都在他的预料之中。他，应该是早有预谋的。”
“那我的小舅舅岂不是被我父亲害死的？颜家的一切……难道？”
答案呼之欲出，但是苦于没有证据。
“你为什么要这个时候告诉我？不是没有证据吗？为什么要让我先一步了解真相，看着我痛苦，你就这么开心？”
云汐的身体微微颤抖着，她埋怨四皇子说话不经大脑思考。却清清楚楚地知道自己不过就是鸵鸟心态，不想承认既定的事实，不想接受已经猜测很多遍的真相。
“早说晚说难道有什么区别吗？我也想过等一切彻查清楚之后再告诉你，我也怕是因为误会或者是我调查有误。所以我反复查证过多次，结果却是一样的。咱们现在对于颜氏一案虽没有什么头绪，却也是顺着亮光找出路，那点亮光不就是对你父亲的怀疑吗？”
“那你就要告诉我，我小舅舅的堕落和早逝是和我父亲有关？我母亲认为可以托付终身的人，其实是在所有事情一开始就包藏祸心？你考虑过我的感受吗？你有没有想过，以我萧云汐的意志力，能不能接受这样的真相？”
四皇子一头雾水，不明白萧云汐怒从何来，为什么要对自己发这样的脾气。
他冷笑道：“打从一开始就是你在怀疑你父亲和颜氏一案有关系的，甚至是你引导我往这个方向查。现在你跟我说你承受不住？好吧，如果你真的承受不住，那就当我什么都没说。你自己也好好想一想，以你现在的承受能力，能不能接受接下来查到的一件一件真相。”
四皇子说完就打算离开，却不想萧云汐竟然不依不饶：“口口声声说帮我查，到现在你什么实质的东西都没查到。真相呢！你所谓的真相呢！连蛛丝马迹都查不到，还谈何真相？！”
“萧云汐，注意你的态度！”四皇子被云汐这么一说，被引出了一股真怒。
就算他四皇子是对萧云汐有那么点儿另眼相看，甚至愿意把她当朋友，但他是皇子，岂容萧云汐这样当面指责？
谁知，四皇子的话对于萧云汐来说似乎一点威慑力都没有，她的情绪开始更加难以理解起来，甚至已经从一开始的略显失控，变成了现在的歇斯底里，她暴跳如雷：“秦逸之！你这个骗子，你怎么可以这么对我？我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你的身上，原本以为你会帮我，谁知道你只会自以为是的伤害我？！”
一旁的红雨吓坏了，云汐这是怎么了？这还是在宫里呢，这么对四皇子说话，若是被传出去，够她死好几次的了。
四皇子此时也生气了，狠狠说道：“萧云汐！我既然答应了你，就一定会帮你查到底，找到证据不过是时间问题，你用得着这么指责我吗？”
“我不管！就是你骗我！你根本就不想帮我！”
“好！既然你执意这样认为，那我们的合作关系到此为止，从此后，咱们再无瓜葛！”四皇子说完，便再也不想理会发疯的萧云汐，转身就走。
“好！好！这是你说的！我……”
“小姐，小姐！”没想到萧云汐盛怒之下居然晕厥了过去，红雨立刻上前查看，却被眼前的景象吓得魂不附体。
她连滚带爬的追出去，拉住尚未走远的四皇子：“四……四殿下，你快去看看小姐，小姐……小姐她晕倒了，看样子像是中了邪了！”
“你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