跪在地上的袁德江竟然已经抖如筛糠,连句整话也没有,一开口就只能说个“皇上……臣……臣……”,看得萧千山一阵暗气。
皇帝冷哼一声,怒道:“袁大人,好一个户部尚书,朕给你解释的机会,你说吧。”
解释?有什么好解释的?他家里那些金山银海摆在那里,是怎么样也托赖不掉的,只要皇帝一派人搜查他的府邸,就什么都清楚了。
袁德江暗暗和萧千山交换了一个眼色,随即重重叩头,声泪俱下:“皇上!皇上,臣糊涂啊,臣万万不该欺瞒皇上,只是……一时贪念铸成大错,还请皇上看在臣出任户部尚书以来尽心尽力的份上……”
这个时候了还想着求情?萧千山怒目横眉,喝道:“大胆,事到如今还敢狡辩。皇上,臣请彻查户部尚书袁德江贪腐一事,查封他的财产,将其亲眷贬为庶人。”
其他的地方官被判处的刑罚是枭首示众,众人亲眷没为奴籍。萧千山这时候站出来,只说彻查查封,把袁德江的亲眷贬为庶人,这很明显的有些偏颇,朝堂上一阵不满。
二皇子冷冷看了看萧千山,怎么着,这是要弃车保帅啊?我倒是要看看你这个失了前蹄的老马还怎么把这场戏演下去!
二皇子扬声道:“父皇!儿臣以为萧相的建议不可取,如此量刑颇为不公,只怕难堵天下悠悠之口。”
皇帝果然气得不轻,喝道:“萧千山,不要以为朕不知道,这袁德江是你的心腹,都到了这个时候你竟还这么护短,就不知道礼义廉耻四个字是怎么写的吗?”
萧千山噗通跪倒:“皇上恕罪!臣的确不应该在这个时候动恻隐之心,袁德江也不值得可怜,该怎么办相信皇上已有计议,臣万万不敢再多嘴。”
皇帝警告的眼神盯着萧千山看了许久,终是决定下圣旨了:
“命二皇子为特旨钦差,即刻查封户部尚书袁德江府邸!”
二皇子低头掩住了眸中的喜色,低头应是。
此时四皇子上前一步道:“启禀父皇,儿臣认为此次江南旱灾之所以严重到这个地步,皆是因为各地官员贪腐之风大盛所致,如今看来连父皇的眼皮子地下都不安生。如此,朝廷应当专为反贪腐设立一个机构,专门专职对华阳全国上下的官员起到督促作用。”
“哦?这个提议倒有意思,逸之,你具体说来听听。”
“是。儿臣想,朝廷可设立一个监察机构,分成京城和地方两个系统,凡属此机构的官员,无论官职大小,均可纠察百僚,弹劾百官。而调查一项,就由这个机构的最高级别官员查核。这样一来,百官有所忌惮,今后可以有效杜绝如此大规模贪腐事件的再次发生了。”
皇帝听后点了点头:“嗯,说得倒挺像那么回事。你回去把这个想法写一道折子来看,朕与众大臣商议了再说。”
“是,儿臣记下了。”
四皇子怎么会突然想到这个监察制度呢?
答案显而易见,是萧云汐作为临别礼物告诉他的。
别看云汐在国际时尚圈子混得风生水起,她可是把中国的传统文化掌握得很牢靠呢。
在欧洲,人们对古老神秘而又充满魅力的的东方文化带有无尽的憧憬和好奇,作为一个东方人,萧云汐不仅把东方文化带到了国际性的大舞台上,更是利用东方人的显著标签使自己在众多有能之士中脱颖而出,成为巴黎时装周最年轻的中国设计师。
不过……那都是上辈子的事了。云汐从未后悔过将那些传统的东西揉进骨子里,看吧,说不准什么时候就能用得上呢。
自此后,京中二皇子和四皇子在百姓中的口碑越来越好。
二皇子一举拿下了国之巨贪,为华阳铲除了一颗毒瘤。而四皇子开辟先河,在华阳开启了御史制度,此制度如同一把悬梁之剑,令百官惧怕。
而更令贪官胆寒的是,不知皇帝从哪里搜罗来的人,凡御史机构里的官员,大多是难得的清官,但清官出酷吏,直接导致时下华阳所有的官员都不想犯在御史的手里。
于是大家都规规矩矩,一时间华阳的官员们廉洁勤政蔚然成风,百姓们一提到御史就忍不住挑起大拇哥。
所以皇帝也从南巡回来独偏宠二皇子的情况变成二皇子与四皇子同样活跃在朝堂上,平分秋色。
只不过,满京城的人都对二皇子和四皇子赞不绝口,也并不是人人都爱听的。我们萧二小姐就是这群不爱听的人中最暴躁的一个。
这一日她本来是打算到仪美轩逛逛的,却不想听了一路的赞美之词,竟么有一个人是夸三皇子的。
萧云沫睨着眼打量这群人,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无知鼠辈!”
她说完就要转身踏入仪美轩的大门,却被突然伸过来的一只脏手吓了一跳。
萧云沫的侍女茯苓上前不客气地拂开了这个肮脏的乞女,却不想这个女子竟能叫出萧云沫的名字。
“云沫,你是云沫对不对?”
萧云沫满脸疑惑地回头打量着这个乞女。她一身破衣烂衫,染上了这种颜色的屋子,头发凌乱着遮住大半张脸,身上发出阵阵恶心的味道。
许是想要让萧云沫尽快认出自己的,她快速用手巴拉着乱发,那脸也是脏脏的黑色,显得一双眼格外明亮。
萧云沫总觉得这脸孔有种说不出的熟悉,看了半天才不确定道:“你……你该不会是袁怡雯吧?”
“是是是,我是。云汐你还记得我?”这袁怡雯激动地都要跳起来了,萧云沫嫌恶地退了一步,暗暗给茯苓使了个眼色,茯苓便一脚踢了过去,喝道:“大胆,二小姐的名字也是你这个贱民随便叫的吗?”
许是这些日子已经习惯了这样的待遇,袁怡雯从地上爬起来便跪在地上:“是是,我不该这么叫。只是……萧二小姐,我……我已经在仪美轩门口等了你好几天了,你可不可以听我说完这几句话再走?”
萧云沫初到相府的时候对京城的闺秀圈子一点都不了解,还真是多亏了这个袁怡雯,明知道她是因为自己丞相之女的身份才各种谄媚,萧云沫却还是任她在外面狐假虎威。如今……
呵呵,看着袁怡雯的狼狈样,身上哪里还有半点大家闺秀的影子。当初袁怡雯那种见惯了各种大场面的样子实在是比自己这个初出茅庐的小丫头要抢眼了些,就凭这点,已经够让萧云沫讨厌她的了。
可萧云沫却不知为何,竟停下来脚步笑问:“你巴巴地等了我好几天啊?真是可怜见的,想说什么就说吧。只不过,我的时间可不多,没空听你长篇大论哦。”
袁怡雯不住点头,只要萧云沫肯听,什么条件她都会答应。
“我……自从我爹被皇上处斩后,袁府的女眷就被没为官奴。前几日大家陆陆续续的都有人家来买,就连我母亲也让人给买走了,不知下落,我却一直无人问津。我本来还奇怪,若连我母亲都被人买去了,我比她年轻能做活,为什么偏没人来买我,后来我才知道,他们……他们是打算把我卖到青楼去!”
萧云沫用自己的香帕轻掩着鼻子,笑道:“可不是,你那水葱似的小样,的确是能让那些个黑了心的多捞几两银子,可你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
问到这里,袁怡雯开始言辞闪烁,在萧云沫的再三追问下,她咬咬牙说了实话:“我是偷跑出来的。我……我实在是不想去青楼。可我跑出来以后发现根本没有地方可去,于是就想再仪美轩附近转转,看看能不能运气好让我碰见你……”
萧云沫打断道:“碰见我又怎么样?你私自逃跑已经是个死罪了,我又没有萧云汐那样的本事,你来找我岂不是白费心思?”
袁怡雯见萧云沫不心软,连连摇头:“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跑出来了,可……可只要云沫你肯花钱买我,那我就不用跳那个火坑了。云沫我求求你了,我现在是父母亲眷皆无,能帮我的就只有你了。看在我从前替你出头的份上,你就救救我吧。我给你磕头了,救救我,救救我……”
这袁怡雯真的是被逼到了绝处,竟在大街上跪拜起来。也许在她眼中,此时的萧云沫就是活菩萨转世来的。
袁怡雯这么一跪,萧云汐还真的慌了。她没想到袁怡雯竟然来真的。
“你……你别跪了,先起来再说。”
“不不……云沫,你先答应我。你若不答应,我就是死也不会起来的。你救救我,救救我好不好?”
这两个人正掰扯着,不知从哪里就窜出了一队士兵,他们吆喝着分开人群,一个个黑头黑脸的,为首一个来到了仪美轩门前,也不嫌脏,一手拽起了跪在地上的袁怡雯,喝到:
“大胆犯妇,竟敢私自出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