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儿!”西岚皇后见到儿子的鲜血,顿时慌了神,急忙拿出自己的帕子给他捂着。奚玄霜也愣了愣,她是生气,可是并不希望哥哥受伤啊。
好在没过一会儿血也就止住了。奚玄夜低声安慰了皇后几句,皇后看了看儿子,又看了看女儿,深深叹了一口气,转身离开了。
奚玄霜脸上还挂着不悦,但眸中的担心却深深出卖了她。玄夜太子轻笑:“霜儿,都是哥哥不好,你有什么气就冲哥哥撒吧,或者,你能舒服一点。”
奚玄霜也崩不住了,从小到大她和哥哥感情最好,怎么舍得把哥哥当出气筒。
她只是叹道:“那又如何?我不是不明白,只是不甘心而已。皇兄,千凡哥哥他……”
玄夜太子眸子微黯,他去看过叶千凡。为了违抗圣旨,叶千凡不惜服毒自尽,好在被及时发现,如今被叶家的人绑进了柴房。
如果叶千凡执意抗旨,只怕叶家人会把他绑着送到喜房里去。
那个家伙说此生只愿娶玄霜一人为妻,却也明白,无论如何他也不能阻止玄霜和亲,和亲此举可是关系到西岚国的存亡,他不会自私到只想着自己。
只是,他却是能控制自己的生死。皇帝给他赐婚,不过是想断了玄霜和自己的情缘,好让玄霜没有后顾之忧地踏上和亲之路。他不愿背叛对玄霜的誓言,也就只有一死了。
玄夜太子想到这里,心头似压了千斤大石,透不过气来。
他赶到的时候叶老爷子亲自拿着家法抽叶千凡,直呼此子不忠不孝。皇帝下旨赐婚,他拒不接旨,是为不忠。父母尚在却要自我了断,逼着自己的父母白发人送黑发人,是为不孝。
叶老爷子气得扬言要活活抽死此子,在玄夜太子眼里看来,那手高高扬起,轻轻落下,倒有九分是假的,只是叶千凡眸中一片死寂,求死之心却不像假的。
玄夜太子连忙上前几步,亲手夺下叶老爷子手里的藤鞭,又出言安慰几句,好容易劝叶老爷子去休息。
见叶千凡那副样子,玄夜太子也不忍心,只好劝道:“千凡,你若就此撒手去了,那我父皇就是逼死你的凶手。你让玄霜今后如何面对自己的亲生父亲?她的余生,会因为你的死造成多大的负面影响?你们之间本就是一段无法延续的情,又为何求而不得,还要相互折磨?”
叶千凡死寂的眸子里这才有了一丝动容,玄夜太子接着道:“千凡,西岚国的存亡都系在玄霜一个人的身上了,奚玄夜欠她的也欠你的。不,是整个西岚都欠你们俩的。玄霜没有退路了,你把心放宽吧,我不想她带着如此沉重的心情去华阳……”
良久后,叶千凡抬起眸子,那里面的死寂已经变成了波澜不惊,他的薄唇只吐出两个字:“放心。”
“皇兄,皇兄……?”
玄霜的声音把玄夜太子的思绪拉了回来,他愣怔着看着眼前的妹妹。如果没有这次旱灾,如果他能带着盈利的商队满载而归,那么妹妹和叶千凡将会多么幸福?
而如今……明知道他们二人有情,奚玄夜却连叶千凡曾为她寻死的事情赌不敢说。
“千凡他已经接下圣旨,大学士府里已经开始筹备婚礼了。”
奚玄霜呼吸一滞,满脸的不信:“接旨了?不是说他抗旨不遵吗?怎么会接旨了?”
玄夜太子一挑眉,是谁走漏了风声让奚玄霜知道了这件事情?他眼睛扫过玄霜身边一个侍女,只见她面露惶恐。玄夜只觉得心累,这都什么时候了,后宫这些乌七八糟的人还想着离间公主和帝后以及他这个哥哥的关系?
玄夜太子语气变冷一分:“他是不情愿,可总不能为了你和他之间的儿女情长而枉顾全西岚人的性命吧?别说他如今已经接旨,就是他继续抗旨,他的婚也要成,你去往华阳的路也要行,此生,你和叶千凡只能是有缘无分了。”
“有缘……无分?”
原来玄霜公主是从来都没有听过有缘无分这句话的,不觉听得呆了,又忍不住因自己的状况再次忖度了这句话半日,最后了然一笑,眼中竟落下泪来。
“有缘却无分,情深却缘浅。不过如此,不过如此……只要他不是这么快就变了心,这么快就欢欢喜喜的接了圣旨去娶别人,我又有什么好怨的呢?辜负我的不是千凡哥哥,是父皇,是皇兄,是西岚!”
玄夜太子听着她的话,愣在当场,尤其是最后三个指控,句句扎心,使他一时竟没反应过来。
奚玄霜闭了闭双眼,无力道:“皇兄,你回去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霜儿,你……”
还想再说些什么安慰安慰自己可怜又可敬的妹妹,他却发现任何语言都显得苍白。说与不说又能如何?她是在心底恨上了自己的娘家和自己的国家了吧?还肯叫他一声皇兄,已经足以让他欣慰的了,还苛求什么?
玄夜太子转过头,一滴泪无声滴落。他可以离开,但要确保半个月以后去和亲的玄霜不会自寻短见,于是他走出她的寝殿,细细吩咐了她身边的人,好好盯着。
奚玄霜愣愣地想,父皇的旨意是让千凡哥哥七天后成亲,七天……婚礼那么多的细节,那么多需要准备的东西,怎么可能在短短的七天内备齐?
想来,叶家应该是把原本给自己准备的聘礼和婚礼所需的东西用在了新娘子身上吧?为什么奚玄霜心中被激起鸠占鹊巢的恨意?
呵,这样是不对的呢。那新娘子又有什么错?她不过是被自己的父皇拿来让自己死心的棋子而已。盲婚哑嫁,就同今后的自己一样可怜,她又为什么要怪她呢?
不仅是新娘子,就是叶家,也无可厚非。别说时间来不及,不可能准备下手第二份聘礼,就算时间充裕,以西岚目前的国情,文武百官早就在皇帝的强迫下捐出许多家财,叶家也没有闲钱再去置办什么聘礼了。
就连她自己原本准备好要带进叶家的十里红妆,不是也要在半个月后运往华阳吗?她还有什么好怨的?
只是,她好不甘心,好恨啊……
她想大哭一场,想要挥退左右,却发现她们木头桩子一样寸步不离。是怕自己寻死吗?哈哈,真是可笑,她自己也知道,她是死都不能死的!
算了,索性哭出来吧,若真的踏上那条和亲之路,只怕她连哭都不能尽兴了吧?
那一日,玄霜公主的哭声持续到了后半夜。悲戚不已,令闻着心碎,她似乎要把一生的眼泪都留在自己的国家,再出发,便有新的身份,新的人生。
苏州,萧府。
“怎么样了?”
萧云汐从绣坊回到府邸已经是三天后的事情了,这三天小天和残影带着泪剑楼的人四处奔波,也有了不少收获。
小天摇了摇头:“看来云汐你是惹上了很了不起的对手呢?他们的手脚很利落,基本上没有在现场给我们留下任何线索,那几家商户也没有什么反常的举动。”
萧云汐有些失望地垂下了头:“那岂不是什么都查不到?难道我仪美轩就要吃这种哑巴亏吗?虽然我不是心疼那些损失,但是这种被人暗算又不知道对手是谁的感觉真的很不好哎!”
令人沮丧的可不就是这一点吗?
现代人都喜欢完野外生存游戏,但是谁也不喜欢被别人拿着彩弹打得浑身上下到处开花,还不知道被谁给毙了的感觉吧?
残影却笑道:“是啊,这次的对手意外的狡猾。只不过,太不露痕迹了反而会招致藏首露尾的结局。”
萧云汐眼前一亮:“怎么说?”
小天不答反问道:“云汐,你还记得我跟大家说过的那个王百万吗?”
萧云汐一翻白眼:“当然记得了!什么王百万,不过就是个暴发户而已,居然敢在百花楼调戏大公主!不过,你突然提起他做什么?”
“呵呵,听你说起过招厨子的时候碰到了得月楼新老板这个钉子,这一次仪美轩一出事,我就想到要盯着苏州的大商户,没想到这个得月楼算不得最红火的,却也是数一数二的商户了,他们足以引起我的注意了。巧的是,那儿的老板叫做王洋,倒是个平淡无奇的名字,只是他父亲却叫王千万。”
“一个王百万,一个王千万……我没记错的话,那个王百万就是苏州人士,难道……他们两个还是兄弟不成?”
秦逸之说出自己的猜测,小天笑着点头:“可不是吗?王千万就是那王百万的哥哥,这一家,还真是不会取名字。”
呃……
萧云汐不解:“不管是王百万还是王千万,他们不过就是暴发户而已。可是眼下的事情真的和他们有关吗?这种暴发新荣之家出来的人,论智计只怕还做不到一下子算计了我仪美轩那个多个厂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