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天笑道:“你那是偏见,谁说暴发户没有商业头脑的?经过这几天的调查,王家的这些人还真是很不简单。你来苏州之后,王家人已经第一时间与苏州几大商户联合,势要共同进退。凡事你仪美轩涉及到的产业,包括首饰、服装和化妆品的商家,已经形成了一股气候,看着架势是要和你作对到底了。”
萧云汐又皱眉:“首饰、服装和化妆品的商家对我有敌意还好理解,这个王家不是只有一家得月楼吗?他们怎么也记恨到我的头上来了?”
小天道:“表面上看起来,王家确实只有一个得月楼。但是他们家却有两条街的商铺,大多数都是赁给了刚才所说卖服装、首饰和化妆品的店铺。所以当你对得月楼产生兴趣甚至想要去那儿挖角的时候,王家和苏州的联合商户们就再也坐不住了。虽然咱们目前没有实质证据证明这次的事和这些商户有关,但种种迹象表明,十有八九就是这些人干的。毕竟苏州这个地界上,连官府尚且给他们几分薄面……”
小天接下来的话没有说全,只是隐晦地看了看秦逸之。
这个意思很明显了。天高皇帝远,只怕苏州的这些大商户们,已经坐起了土皇帝,财大气粗,又长年跟官府的人穿同一条裤子,想要一手遮天也不是不可能。
秦逸之如何听不懂?这一次他可是从京城里带了御史来的。一路上,他们察觉出各省份的官府、世家和商贾强强相连,把百姓们压榨得都快没边儿了。
朝廷很多惠民的政策,在地方压根就看不见影子。只每年在朝廷下派钦差巡查的那么几天,粉饰太平。比如刻意打杀城中乞丐,给百姓们统一发新衣什么的,演几天戏而已。
等钦差回京了,地方上该怎么欺负老百姓就怎么欺负老百姓,无论朝廷有多宽仁,各地百姓仍旧生活在水生火、热之中,谁又能拗得过地方上的小朝廷呢?
同样是经商,萧云汐就是取之于民、用之于民,对于自己的员工,那真的是当合作伙伴看待。而大荒世界其他的商家,能开得起店铺的,都是舍得往官府里砸钱的,官商之间的水深着呢。
秦逸之眼眸中闪过一丝狠厉:“这些商户着实大胆。我刚来苏州的那一日,在街上就看到苏州本地的两个大商户张家和钱家在办什么诗词会,本以为是什么附庸风雅的盛会,却不想竟是张家和钱家正在斗富。这两家分别拿出三分礼物,奖赏给比赛的前三甲,那些金玉之物,令我这个堂堂皇子都看得直眼热,那钱家的一株深海红珊瑚,艳红如血,足有一人高,比每年南潋纳贡的珊瑚都有过之问而无不及。”
秦逸之说完,却意外发现众人并没有如他设想的一样面露吃惊。
萧云汐更是摊手:“这是因为上一次钱家输给了张家,张家老太太拿出来一个整块满绿翡翠雕刻的玉蟾,此玉蟾一出,就把钱家那天的物件比了下去,钱老爷那天的脸色可比锅底还黑呢!”
秦逸之挑眉:“什么玉蟾?比这次的珊瑚又如何?”
小天笑了笑:“正因那玉蟾举世罕见,这钱老爷被逼急了,才拿出今日这样的珊瑚来的。那天拿出玉蟾时,我是看见了的。那玩、意儿不仅是整块满绿翡翠雕刻而成,背上镶嵌的宝石五光十色,那一对眼睛更是两颗大小相同、形态圆、润,通体润白的上等东珠做的。”
秦逸之双眸一凛:“什么?!”
要知道,绿色的翡翠要数满绿最珍贵,能称为满绿的,就说明它翠色纯净,没有杂色。
那么大的一块满绿翡翠整雕的玉蟾已经实属难得,而那块料本身种好,水好,是翠中极品,更兼雕工也很罕见,自然价值不菲。
除此之外,玉蟾背上镶嵌的那些宝石固然又给它增加的价值,可最难得的还是要数那一对东珠。
珍珠并不罕见,鲛人泪或鲛人珠也不稀奇,只有这取自蚌壳里,天然长成的圆、润东珠价值最高。得一颗以数幸运,同时拥有两个大小、形状、润泽度相同的东珠,并钳在同一件玉器上,其价值更是不可估量。
也就只有今日钱老板拿出的这个珊瑚能与之相较一二。不过,张家拿出的玉蟾,只不过是他们家库房里闲置的意见藏品,而钱家这个珊瑚却是他们压箱底的宝贝了,这场斗富,显然是钱家输了。
秦逸之气得拍案怒喝:“简直荒唐!别说今年江南旱灾,整个州府的百姓多有饿殍,就是以往的太平年间,各省都有饿死的百姓,他们恬居富贵之身,却只一味享乐,自己的生活奢靡不说,竟还要斗富!岂不知,那斗富场便是百姓的修罗场,斗的不是各大商户的财富,而是万千百姓的生命啊!”
皆云说华阳强盛,国库充盈。萧云汐却冷笑一声,如果真的把所有为富不仁的商贾都抄了家,虽不能保华阳永世无虞,三五年内不加赋税却是可以的。
云汐双眸闪了闪,说出口的话却换了一番说辞。
她叹道:“都说四国中华阳最为富庶,也许的确如此。华阳的国库是否比其他三国的国库殷实我不知道,至少华阳的富商是真的有钱的。因为他们够狠心啊~”
与秦逸之的感慨良多相比,其他人的反应就淡多了。
小天和残影是因为他们特殊的身份和背景,不得不混迹于普通百姓的生活中,对于官商勾结的事情自然是见多不怪了。
而萧云汐前世学过的那些历史,比这些要残酷地多,自然也不惊奇。
只不过,虽说据萧云汐的了解,在封建社会下百姓的生命尚不如蝼蚁,但亲眼所见后对她的震撼还是无比巨大的。从文明社会而来的萧云汐,瞬间感到她身上有了一种莫名的使命感,似乎,在这个时空的华阳国,她可以给百姓们的生活带来一些改变?
萧云汐的手,温柔覆上秦逸之的:“万里江山不易坐。好在,你如今已经知道了百姓疾苦,再不是那个每日坐在深宫里的单纯皇子了。有些事急不来,却不代表不能办。就像处置贪官的事。各省贪官如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但皇上查抄贪官的旨意禀雷霆之怒而下,不是照样肃清了一大部分各省的贪官了吗?咱们总会有办法的!”
秦逸之眨了眨眼睛,突然读懂了萧云汐话中的关窍,笑问:“你是想如法炮制,要把苏州富商斗富的事情告诉父皇,也请一道肃清官商勾结的旨意?”
云汐却摇头:“万万不可!因为贪墨的事情,朝廷已经肃清了那么多官员,如今各地方官已经是青黄不接了,况且之前的举措力度太大,已经是触犯了很多官员的利益了,如今再有动作,只怕为官者人人自危,且其中不乏有些图谋不轨之徒,若借此为由,举兵谋反,以他们的财力,说不定会令华阳国祚动荡,那时候麻烦就大了啊!”
秦逸之和小天似乎早就想到了这一点,两人相视一笑,秦逸之问道:“那你有什么好办法吗?”
萧云汐虽对他们的反应有所狐疑,却还是把自己打算说了出来:“官员是不能动的,但是咱们可以拉拢苏州的这群商贾。他们之所以联合起来对付我,无非是怕仪美轩的强势入驻会令他们生意受损罢了。既然这样,不如吸引各个商户给仪美轩投资,做仪美轩的股东,这样不仅可以整合资金,还可以让仪美轩所涉及的产业统一化,便于管理和盈利。”
“股东?”
“整合资金?”
萧云汐这些新鲜的词汇,说得小天和秦逸之这两个古人一愣一愣的。
萧云汐不觉皱眉,她该怎么解释这个问题?就算解释了,他们能不能听懂?
“你们给我一点时间,关于这个问题,我要好好的疏离一下,才好给你们解释清楚。”
什么和什么?
秦逸之和小天一头雾水的对视着,只见云汐开始在屋子里漫无目的的走圈圈,完全把这两人晾在了一边。
他们跟她说什么,她都没有反应,若声音大一点,还会被她喝制。这是在干吗?
他们只能听见萧云汐嘴里念念有词,只是声音很小,听不清她在说什么。
两个男人见状,只能选择闭上嘴巴,老老实实地待着。看久一点就知道,萧云汐这是又想出什么点子来了。
突然,她一拍手,走到了书桌边,提笔写下了几个关键词。
小天和秦逸之一看,那宣纸上赫然写着“生产要素整合”、“使用权和所有权分离”、“自负盈亏”等。
好吧,他们还是看不懂。
等萧云汐结束这一段自我折磨后,她已经赫赫扬扬写了好多的字了。
甩了甩已经僵硬的手臂,抬头看见秦逸之和小天还在等着她回话,她不好意思道:“我才把这个概念理清楚,咱们找个时间去和方大人商量商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