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在苏州府衙,萧云汐向秦逸之、小天还有苏大人简单地介绍了一下她根据眼下仪美轩的情况而设定的股份制度。
没有现代股份制那么多拗口的法律条文,她只不过是把整个仪美轩的产值做了一个估价,打算引入苏州本地与仪美轩相关的行业,填充仪美轩的产业结构。
仪美轩一向分为三类:首饰、服装、化妆品。而无论从生产能力和销售层面来看,仪美轩与苏州本地相关产业相比,简直是完胜。
将这三个部分分开经营,各个领域有目的性的吸纳本地相关产业。
对于经营完善,收入稳定的商户,向他们投出银两股,也就是现代人熟知的现金股,每年年底以股东的身份获得仪美轩总盈利的分红。
且店铺和仪美轩之间可以有消费互动,比如在某店铺消费到一定金额可以免费获得仪美轩五十两代金券之类的。
对于虽有经营能力却没有营销策略,导致营业额止步不前,甚至有下滑趋势的商铺。
直接引进他们的生产要素,比如制作化妆品的商铺比有花田和药园,这类商铺可以选择将自己的店铺关停,专心管理花田、药园。而花田和药园却可以作为股份投入到仪美轩中去,每年年底以花田和药园的产值分红。
这里无论入股的是何种生产要素,都必须供仪美轩使用,而管理和所有权却还是在原先的主人手里。这就是使用权和所有权分离的形式。
而对于早就已经在这个行业干不下去的企业,仪美轩就直接吞并。出一笔数目可观的资金,把这个商户连店铺、伙计带不动产全部收购,归仪美轩旗下所有。
这样一来,因仪美轩的出现而担心自己商铺利益的各个商户们只要跟仪美轩合作,就都不会出现之前所担忧的问题。
不仅如此,对于守着店铺而活不下去的店主来说,仪美轩的收购还会成为他们商业生涯上的一根救命稻操。
他们本就是经商之人,店铺做得不好也有很多的原因,也许他们拿着仪美轩给的银两,重新出发,能打一个漂亮的翻身仗也说不定。
俗话说无商不奸,经商过活的人都不是傻子。到时候,只有争前恐后与仪美轩合作的商家,哪里还会出现“同行是冤家”这种相互使绊子的状况?
萧云汐为了解释她提出的入股和并购的方案,直说得自己口干舌燥。她觉得这一会儿工夫说的话,比她正常情况下七天说的话都要多。
这三个男人又好像是吃了《十万个为什么》托生的一样,问题一个接一个,连番轰炸她,她连续灌了五杯茶水,才觉得喉咙生烟的感觉缓解了一点。
待秦逸之弄懂萧云汐的整个计划后,双眸中爆出惊喜,感叹道:“云汐,你这都是从哪里想起来的?”
萧云汐暗自偷笑,这个问题只怕是不还能随便告诉你的。
“嗯……我觉得这个计划已经算是比较完善的了,还等什么?咱们找第一个谈判对象去吧。”
萧云汐这新奇而有效的计划显然点燃了小天的干劲,他连说话都显得有些迫不及待。
倒是萧云汐,反而愣住了。
前世,她也不是没有并购过其他的模特经纪公司。一般像这种案子,从制定计划到各种谈判,再到最终并购成功,这里面需要整个公司好几个部门,数百名员工经过数月,甚至数年的时间各自准备,通力合作才有希望达成。
而这整件事情里的每一个环节都是重中之重,因为谁也不知道,最后临门一脚若是被三振出局你的公司会输在哪一个环节上。
所以,原本繁琐且慎重到风声鹤唳的并购案,在小天嘴里说出来竟是这么简单,萧云汐一时之间还无法接受。
呵……这一点实在是萧云汐庸人自扰了。因为现在不是在那个文明发达的二十一世界,而是大荒世界的华阳国。
从前并购案中,竞争公司之间的资历很重要,并购案能给被收购方提供的实际利益也很重要。
而如今,仪美轩有四皇子这尊大佛保驾,谁敢质疑它的资历?就算江南商户再怎么狂妄也好,也知道民不与官争的道理,更何况仪美轩背后就是华阳最大的朝廷,皇室。
至于可供对比的各种收购方案,那更是无稽之谈了。除了萧云汐,试问华阳的这帮古人,谁又能想出这么完整成熟的并购方案来?
如果说方孝孺之前对萧云汐是尊重和敬佩的话,那么现在她根本就是把萧云汐奉若神灵。不,准确地来说萧云汐是他方家一门的救世主。
曾经选择四皇子的阵营,是在是无奈之举,却没想到四皇子有萧云汐这样的人做助力,从御史制度到江南的休养生息,再到如今她提出的并购案,方孝孺的直觉告诉自己,只要有萧云汐,四皇子别说坐上华阳国的龙椅了,只怕称霸大荒都是有可能的,端看人家想还是不想。
秦逸之也很赞同小天的看法,他觉得此事宜早不宜迟,至少,他不希望商户们再针对萧云汐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这一次只不过是对几个厂房出手,下一次若是萧云汐有个什么闪失,只怕他会后悔莫及。
更何况,先拿下这些商户,对他之后瓦解官商勾结一事也是大有助益的。
结果,经过四人长达两个时辰的商量和挑选,最终还是敲定从钱家布庄下手。
这个钱家,就是之前小天所说,与张家斗富拿出压箱底的红珊瑚却输了的那一家。
他们家的布庄生意经营几十年,从前的确是苏州一带染布坊的巨头。只不过,他们家的工匠师傅年纪大了,只晓得老式的印染工艺,完全跟不上染布行业日新月异的发展节奏。所以近几年生意也逐渐走起了下坡路。
但是,钱家却是苏州一带为数不多的几家诚信商户之一,从商铺建号起,就没听说过他们家做过什么亏欠顾客的生意。
他们家也愿意把表现好的,或者贡献突出的工人的卖身契赐还,好让他们脱力奴籍,儿子能考科举。这种做法在苏州也是寥寥。
就是因为这两点,致使钱家的生意虽不济,但在苏州商圈里的名声却是一如既往的好,他们家的商界地位也较高。
不过,谁都能看出来,他们家内里子没有进项,外面却要粉饰太平,努力追赶苏州一代奢、靡享乐的商圈时尚,委实有些力不从心,甚至还露出了些下世的风景来。
只怕其中苦涩和尴尬,只有他们自己家的人才能体味一二吧。
第二日,萧云汐和方孝孺就带着拜帖,一人一乘软轿亲自找到了钱家大门前。
听了门房的回禀,又看了此二人的拜帖,钱家这一任当家人钱思源一头雾水,把拜帖又递给府上的大管家钱进相看。
管家也犯嘀咕:“这个刚刚上任的方大人似乎与往届的巡抚都不一样,听说咱们苏州的几大世家和几大商户都曾去他府上递过帖子,想要和他多走动走动,搞好关系,谁知他却一概闭门不见,让那几家子的人没少在背地里骂他不识抬举。怎么今日这方大人却是雅兴大发,竟和恪敏乡君一块儿来咱们家了?”
钱思源四十来往年纪,正当壮年。人又长得比较瘦,一双眼睛很大,眼窝也深,此刻他正因拜帖一事双眉紧锁,一双眼因思考而专注,越发显得精神矍铄。
只是他也猜不透这二人的来意,只好无奈道:“你老爷我算是才疏学浅,哪里知道大人物心里都想的什么?只是,这个一个是江南巡抚,一个是皇上亲自封的恪敏乡君,论身份,老爷我一个都惹不起,眼下先让她们到客厅一叙罢了,总不能晾着人家吧?”
管家连连称是,将后宅的事情简单吩咐了几句给二管家,由亲自说了几道菜名儿让二管家备着,恐二位大人物留下吃饭。
等大管家忙完了琐事,再追到客厅寻他家老爷。却发现二位贵客已到。
巡抚方大人他是有幸见过的,以他的品貌,只怕在京中的公子们中间也是个中翘楚。他身边坐着的那个便是恪敏乡君吧?
她看上去只十二三岁的样子,但还没完全长开的眉眼间已经透出隐约的灵秀之气了,将来若是长大了,必然是个美人坯子。
这样的两个人做在那里,与他们家老爷这种在商场上婆妈滚打了半辈子的人说话竟还能谈笑生风,应对自如,除了令人感叹二人家教森严外,还会给人一种见过很多大世面的样子。
啧啧……这两个小小年纪,该是什么样的怪胎啊?
哎,不对啊。虽然这两个分开单独看,哪一个都不是简单寻常的人物,可是二人站在一起说笑的样子,却让人有一种金童玉女的错觉?
愣怔了好一阵子,直到他家老爷叫他的名字,他才突然回过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