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皇子是如何离京的萧云汐并未关心,甚至第二日一早她便寻了个借口,早早出门了,待她晚间回府的时候,二皇子一行已经悉数上路了。
此次二皇子回京,自然是把绑架一事经过自己的篡改,细密地禀告给了皇帝。他把所有的罪责都推给了已经死去的阿妙,倒是替夏夫人说了许多好话。
秦睿是个仁厚之君,查抄了夏正卿所有家产,并判了夏正卿死罪,已经是给了夏家一个沉痛的打击,他对夏家也本就没有动赶尽杀绝之心。
今又听二皇子百般替夏周氏说好话,便从宽处理,不予追究夏周氏之过。何况,胎儿无辜,本又因此事受到了损伤,秦睿更是有些不忍。
虽然夏周氏和她腹中的孩子已经是官奴的身份,秦睿还是赐了一处极雅致的宅邸给她们母子二人居住。又许留下旧奴服侍。那宅子虽只有十二三间房屋,却难得的带一个小花园,最是清雅之所。原也是抄没的房产。
且不论夏家得知此事如何谢恩,如何搬家,且说以说二皇子此次刻意宣扬萧云汐之忠心、方孝孺之才干,听得皇帝秦睿,大赞二人不止。
原来,二皇子妙语生花,竟是说萧云汐和他一起被夏家虏去,被囚期间如何忠心侍主,又如何维护皇家颜面,只把萧云汐夸得天上有地上无。
之后又说方孝孺如何洞悉夏家阴谋,如何以最快的速度解救二人,大赞方孝孺之智勇。却是把中间什么孤魂残影之事大大隐瞒住了。
秦睿不疑有他,只道二皇子乃亲历之人,必知晓真相,随即论功行赏。
皇帝赏了萧云汐的是攒金丝明珠头面、各色宝石头面、翡翠小香炉一座、白玉整雕嫦娥奔月摆件、羊脂白玉手镯扳指玉扣一套,宫锻十匹,宫绸十匹,缂丝十匹,织锦料子十匹,绢纱十匹,紫貂、白狐皮子十张,墨狐皮五张,状元及第、年年有余、天女散、花等吉祥纹样的金果子、金饼子十袋。
赏赐方孝孺的是一端金龙出云宝砚、金丝楠木湖笔一套、御用生宣、熟宣各百刀、御用兰香墨五条、孤本书籍两册、名人字画三张。
皇帝的赏赐很快就到了苏州,萧云汐和方孝孺均是在家里摆下香案,恭恭敬敬地接了赏。
这此后,江南一带人人对此二人另眼相看。有羡慕的,有含酸的,总之都不敢轻易得罪。
萧云汐一个外姓之女,且与母家已然断绝往来,更没有说定人家,没有可以依仗的夫家,饶是如此就已经得到了皇帝如此青眼。别的也就罢了,那墨狐皮何等珍贵?就连宫里一年也不过得数五十,皇帝居然一次性赏给萧云汐五张,可见其地位。
方孝孺更不必说,他的赏赐虽没有萧云汐多,但价值却远在她之上,且大多都是上用之物,那便是有钱也没处买的体面。想想方孝孺年纪轻轻就已经有了爵位,身上还有个实缺,实在令人侧目。
这一次皇帝的赏赐这么大动作,萧云汐虽然人在江南,她的名声却比之前人在京城的时候大了不知多少倍。
京城的贵女圈子说来复杂,其实排的上号的也就那么几个。最近大家年纪也都到了该说亲的时候,谁家未出阁的小姐不羡慕萧云汐的?
虽然她已经跟自己的父亲分了家,但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呢,她本就出身相府,又是嫡女,如今又得皇帝看中,身上还有恪敏乡君的爵位,虽说她已得到皇帝特许,婚嫁自主,但身为恪敏乡君,怎么说也不会低嫁,将来嫁的就算不是皇亲国戚怎么说也会是朝廷重臣,那一品诰命的凤冠霞帔萧云汐是穿定了,相比之下,同是相府出身的萧云沫却又一次成了笑话。
你道为何?
却是因萧云汐离京后,萧云沫觉得京城中再也没有人能压得住自己的风头了。于是贵女们设宴,有请她去的,也有不请她去的。
谁知但凡是叫萧云沫知道了的宴席,不管别人请与不请,她每次必到。每到一处,不分宴席种类,总是要打扮得最为出挑,极尽风头。
而她这样的举动却让京城贵女不以为然,别人不过就是看她父亲的三分薄面,都不曾与她计较。也有那么几家有意攀附萧相势力的,在一旁趋炎附势,夸得萧云沫更加有天无日。
这不,皇帝赏赐萧云汐这一天,萧云沫正在京城一家三品官员的家里参加人家女儿的文定之礼。
这一家姓罗。不过是三品文官,定的也是三品官员家的公子。只是人家本来做事低调,并没有请萧云沫来。她这么不请自来,倒是让这一场寻常不过的文定之礼多了些额外的乐趣。
几家子的闺秀早已聚在一起悄悄地取笑萧云沫了。
“你瞧瞧,萧二小姐又来了。我刚才可是特特问过罗家姐姐了,她与萧云沫实在是没什么交情,根本就没有请她呢!”
“真是这样?不过她倒常行此时,我竟不觉得意外了。”
“呵呵,可不是?没见过脸皮这么厚的女儿家,瞧她通身的打扮,虽说都是仪美轩当季的新品,可是搭配得也太花哨了些。金的玉的狠命地穿戴了一身,首饰衣服原都是好的,却惨遭她荼毒了。”
“就是就是。谁不知道她父亲是丞相,府里不缺钱?可她这么招摇,一来并不如何美丽,二来只教人感叹她家中富贵,可也不想想,虽然她父亲位极人臣,可是哪里来这么许多银两供她挥霍?太轻浮了些!”
人群中大部分都是鄙夷萧云沫的,却有一两个忌惮萧千山的猜测道:“倒也别这么说。人人都说她长姐云沫善经济之道,听说仪美轩也和她长姐有千丝万缕的联系,如果是真的,那他们家再有钱些也不足罕矣。”
此猜测刚一出口便有人嗤笑:“这位姐姐,你是长时间不出门走动了吧?怎么只听说萧大小姐长袖善舞,却没听说萧丞相秉性凉薄,已经与大女儿分家了呢?”
那女子一愣,道:“不能吧?父母在,不分家。这萧相如今行分家之策,岂不是自己把自己咒死了?”
人群中另有人出来解释:“不然。只因为萧家新夫人苛待大小姐,大小姐忍无可忍才提出的分家。听说这件事情连皇上都知道,都支持萧大小姐呢!”
此话一出,人群中对萧云汐的艳羡声和对萧云沫的鄙夷声一声盖过一声。
萧云沫就在当场,这些人说的话她虽未完全听见,却也有只言片语飘到了自己的耳朵里,登时气得面色阴暗。
一旁的袁怡雯也就是云苓目露冷色,却很快掩饰了起来。堆起十二分的笑劝解道:“二小姐不要同她们一般见识。这些庸脂俗粉哪里比得上二小姐前程似锦?您将来可是要做三皇子妃的人,如果咱们三殿下争气,您说不定还有母仪天下的福分。岂可白白费神费力地与这些人生气,不值得,不值得。”
萧云沫听了此话,果然面上怒意稍敛。
茯苓却是萧云沫真正的心腹,她听见云苓的话,不禁打了个寒颤。这样的私密话怎么能在今天这个场合说出来,若是被有心人听去,岂不是又落下一个把柄。
自家小姐的名声已经很不好听了,三皇子至今都没再提婚约一事,小姐到底是个什么结果还很不好说,如何敢起母仪天下的心思?
茯苓赶紧附上萧云沫之耳说明厉害,好在萧云沫听进去了,当众打了云苓一个耳光:“多嘴的奴才,欠管教!”
她这一下虽说不至于令刚才云苓的话落人口实,但是当众责打婢女,仍旧对她的名声不好。茯苓暗自着急,可是她的主子就是这样的性子。
说起别人家的千金,有的评价温恭,有的评价贤孝,有的评价纯善,再不济的也有爽朗、豪放、活泼、天真等,就只有自己的主子,所有人背地里都给了她一个极恰当不过的评价——昏聩。
说得更白一点就是愚蠢,蠢到家,哦不,是蠢到姥姥她邻居家的那种。简直无可救药。
中人见她如此,只不过一笑置之,事到如今,谁不把她萧云沫当做笑话来看?
只有那有心攀附萧千山的几家千金,强打着笑脸与萧云沫说笑。只见随便什么下九流的笑话都能逗的萧云沫哈哈大笑,笑声之大令人又是一阵鄙夷,身为大家子的千金,竟然不知道何为贞静?
就在众人各怀心思的时候,前头有人来报喜,说姨太太家的公子得了皇上好多赏赐。
你道姨太太是何人?这罗家的当家夫人,和方孝孺的母亲是一母同胞的姐妹俩,如今方孝孺虽远在苏州,但得了皇帝那么丰厚的赏赐,却是要到各亲戚家报喜的。
罗太太本跟人说话,听见如此说,便细问道:“都赏了些什么,因何而赏?”
那个报喜的侍女是个伶俐的,她一五一十把二皇子回京来说过的话又大致复述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