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粱一梦，三生浮屠。
万俟尘没有想到对方会取这个名字，短暂的怔愣后，便是狂喜。
“这个名字好，哥，我就知道你不会让我失望。”
万俟重抽了抽嘴角，想着我这部队里混大的军人，哪儿有这种柔肠，所以对于这个弟弟的夸奖，也只是淡淡的笑笑。
毕竟对方看不见红曲，他总不能说实话。
万俟尘被北城的人誉为酒痴，因此得了这个名字便匆匆离去，看样子是打算把这种酒推广出去了。
等到房间里只剩下三人，万俟重才开口与红曲说话。
“今晚梨园有戏班子唱堂会，你可有兴趣去看看？”
唱戏？红曲的眼里闪过一丝光亮，许是一个人待久了，有时她更喜欢这样有人气儿的地方。
“去便去，我也好久都没有听过戏了。”
秦易的手里依旧捏着酒杯，虽然接受了这个女子不是凡人的身份，但是像主帅这样，毫无芥蒂的跟她聊天，如老朋友一样相处，他还是做不到。
不知怎的，面对红曲，他的心里总会涌出一股自然而然的敬畏。
………
时间一晃就到了晚上，万俟家的宅门前早已停了军车，红曲跟着万俟重和秦易坐了进去，她已经很久都没有晚上出来过了。
原来北城的万家灯火，竟是这般的美丽么，不输当年的京城半分。
街上很热闹，店面里都亮着灯光，似乎这个时代的人偏爱红灯笼，所以几乎每个屋檐角下都挂了一盏，风一来，像夜里蹁跹的红色蝴蝶。
汽车不一会儿就停了下来，万俟重下车，看到红曲踩在地面的一双赤着的脚，眉头蹙了蹙，对随行的军官说了一句什么。
那军官领了命令便离开了这里。
“不进去么？”
红曲有些疑惑，这座梨园宅子今晚似乎格外热闹，不停的有人进进出出，满面红光。
他们停车的地方并不显眼，所以没有引起别人的注意。
“等等。”
万俟重的目光有些淡漠，他这么一说，红曲和秦易也没有动，陪他一起等着。
不一会儿，那军官便回来了，手里捧着一双布鞋，在这样的时代，这双布鞋已经有些复古了，毕竟现在的大家小姐，都是穿真皮的，哪里还有人买这个。
但是这双软布的靴子和红曲身上的红色衣袍很配。
万俟重接过后，放到了她的面前。
“穿上。”
红曲挑挑眉，她根本用不着这个，况且她觉得不穿鞋子更舒服，没有约束。
“穿上。”
万俟重又说了一遍，眉头蹙了起来，地上偶尔会出现尖锐的东西，虽然知道她不是一般人，但是注意一点儿总归是没错的。
红曲没有办法，她认识这个人的时间不短，知道他什么脾性，若今晚不穿，他一定会在这里与自己耗到底。
所以她直接拿了过来，转身上了车，坐在车座上将那布靴子套到了脚上，竟然意外的合脚，穿好后，才下了车，故意在万俟重的面前转了两圈。
“可行了？”
万俟重点点头，算是满意了，眉眼里有些笑意。
秦易更是惊讶于两人之间的相处方式，像什么呢？多年认识的好友？可是明显比这个更自然一些。
他这么一想，回神才发现两人已经走出去了很远，嘴角抽了抽，马上跑了上去。
“主帅，没想到今晚你会来，我这地方还真是蓬荜生辉啊。”
一个鹤发童颜的老人站在门口，看到万俟重的到来，有些激动，脸上笑成了一朵菊花，这是梨园的创始人，傅霖，傅老爷子。
“傅老爷子哪里的话，谁不知道这北城，你的梨园是最受欢迎的。”
万俟重客气了一句，在对方的带领下进了宅子。
大堂里早已摆满了桌子，只是最前一排的桌子还没有人动，而后面的位置早已经挤爆了，看来是特意留出来的。
傅霖直接领了万俟重去了第一排最中间的一张桌子，算是肯定了万俟重的地位，而周围其他的桌子，大概是留给其他家族里的人。
“你们两位且先坐着，戏还有一会儿才开场。”
毕竟他看不见红曲，自然说的是两位。
万俟重点点头，说起来，傅霖老爷子是他的长辈，自然不用如此客气，只是没有规矩，不成方圆。
傅霖离开后，去招呼其他家族的人，而一旁的小童马上有眼色的端了茶和其他吃食上来。
红曲看着那一碟碟精致的瓜子花生，眉毛挑了挑，伸手就抓了一把，别说，还挺香。
红曲的动作，总是透着一股子恣意洒脱，哪怕是喝酒，都能飘然的如同古代的江湖侠客，这样的人是野鹤，自由习惯了，不屑于伪装自己。
所以秦易对她的欣赏更是深了两分，至少在这样的时代里，没有女子能够做到她这般。
“红曲小姐，你平日里可会吃东西？”
秦易很好奇这个，按理说她是散仙，对于人间的东西应该是不会碰才对。
“我想吃便吃。”
红曲将一颗剥好的花生扔高，准确无误的丢进了嘴里，一手撑着脑袋，看起来好不惬意。
她的意思很明白，吃东西对她来说不是必要的，不吃不会饿死，但是她想吃就吃，全看心情。
秦易对这个答案无话可说，嘴角抽了抽，视线移到了不远处的台子上，上面已经开始布景，看样子也快开场了。
“李大少爷，这边请，这边请，今晚人有些多，还请多担待一些。”
李大少爷？不就是李家的李青么，上一次出现在茶楼的那个，只是这次，他身边那个大腹便便的跟班似乎并不在。
李青坐在了不远处的桌子上，脸上很不好看，他本想将今晚的梨园包下来的，奈何对方不肯，所以他现在不得不和这么多人挤在这方空间，真是嘈杂。
这么一想，视线抬了抬，马上就看到了最中间坐着的万俟重和秦易，脸上僵了僵，拿过一旁的茶水喝了一口。
虽然不想承认，但是他对万俟重这个人，还是有几分惧怕的，他身上的铁血气息，总能让他的心脏乱颤一阵。